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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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五 比试(3)

李烈心中不由赞了一声,此子拿得起放得下,洒脱豁达,如果不是自己作弊,今日赢的应该是他了。连忙伸手将他扶起,赞道:“成公子文采非凡,李烈亦是佩服,咱们不过是切磋罢了,哪有什么高下之分?”

却听旁边掌管裁决的老者已经高声唱道:“第二场,李烈将军胜!”

西夏君臣心中一片阴霾,暗道不妙,没想到这李烈以一个武将身份,竟然有如此文采,想要在文比之上胜过他还真是难呐!

李安全叹了一口气,出师不利,连输两场,两千匹军马就这样没了,未免肉疼的紧。他转头对成雅坤低声道:“便是令郎也败了,如之奈何?”

成雅坤咬牙道:“我便不信,他李烈一员武将,便真的琴棋书画无所不精吗?昨日臣发现待选之士中有一人姓舒命仪,字雅卿,作的一手丹青妙笔,可令他出场比试!”

李衽忙道:“这行吗?咱们大夏毕竟不如南宋文风郁郁,别再败于他手啊!”

旁边李承翫道:“据说李烈十七岁出道,长年都在军中,会吟诗作对虽让人意外,想是天生才华不凡,可这作画非长年浸**其中,锻炼笔法,体会画意不可,想来他不会有所长吧!”

李安全将牙一咬,重重说道:“好吧!便比试绘画!”

第三局出场之人是一个中年文士,看来也是深受中原儒家文化影响,一身儒服,高冠博带,大袖飘飘,到颇有几分仙风道骨。这一场比试绘画,命题是以一物一人入画,就在寺中取景,以一炷香时间为限。李烈倒也不说二话,点头同意。

这场比试相对沉闷,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看着两人将宣纸铺在书案之上。那舒仪知道时间紧迫,忙不迭的研墨,神色略显紧张,思索一会儿,低头画了起来。

成雅坤心中一黯,如此匆忙,首先就落了下乘,反观李烈,却是极目远眺,看了几眼西塔,扫了两眼花丛,然后便笑眯眯地将眼光落在郡主李芳菲身上。

李芳菲也注意到他在看着自己,盯得她浑身不自在,暗道:“他这是干什么,人家身上有什么不妥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颊,又悄悄抻了一下衣襟,抬头却见那坏人促狭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没来由的一阵羞涩,脸上发起烧来,却不欲在他面前露出窘态,遂用力挺了挺胸膛,哪知道那人竟眼睛眨也不眨的将眼光落在自己高耸的胸脯之上,贼溜溜的。西夏少女虽然大方泼辣,却始终矜持占了上风,再也禁不住他火辣辣的眼神,脸上早已布满了红霞,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躲在同伴身后。

李芳菲终是忍不住好奇心,越过前边女伴的肩头看过去,却见李烈从怀中拿出一段黑乎乎的炭条,也不提笔研墨,直接在纸上画了起来。李芳菲见他在那里比划,嘴角挂了一丝笑意,心中奇怪的不行,他不用毛笔作画,却拿着那东西在干什么?难道这东西也能作画不成?

不但西夏众人奇怪,就连韩猛和一众侍卫也是莫名其妙,只得在远处静静观望,只盼那檀香早早燃完,也好揭破谜底。几个围观的少年公子发出嗤的一声不屑轻笑,都以为李烈这次一定输定了。

成秋弘站在人丛中,心中一阵不安,确实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只觉得这李烈事事出人意表,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能给大家带来什么样的惊奇。

一炷香功夫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对于中国国画来说,无论是泼墨山水还是工笔仕女,时间都是十分紧张,然而对李烈来说,却是绰绰有余,因为他用的是铅笔素描。对于在后世学过一段时间绘画培训班的他来说,短时间内画出一幅铅笔素描完全不成问题,虽然有些生疏,不过他曾为追求崔婉画过几幅画,自觉水平还没有退步,反而有所增长。及到檀香燃尽,舒仪已经大汗淋漓,勉强将画作完成。画的是诗仙李白醉卧花间,他也算偷偷取了巧,将一幅旧作临摹在纸上,只是将西塔设为背景,借以应景。然而通观全画,不免流于生硬,下笔匆匆,心有旁骛,只看画作,虽还算工整,却稍失神韵,总体来说算不上佳作,却也还算过得去,比之一般画师已经高出太多了。

几个围观品评的老儒学士也知时间紧迫,能有如此意蕴已经颇为不易,便点头夸奖几句,然后走过去将李烈的画作摊开,一时间都怔在那里,做声不得。

李芳菲见他们神情古怪,好奇之心大作,他原和成秋弘相熟,便拉着成秋弘也凑上前去观看,待见道那纸上所画,立时便是痴了。

一座西塔处于画卷一角,寥寥几笔,是为背景,近处假山怪石嶙峋,旁边几簇秋菊怒放,一位少女双手托腮,慵懒地坐在石上,不知在思索什么,眼神中似笑非笑,娇颜里带俏含春,恬静娇憨之态一览无余,花瓣掩映娇颜,愈发显得清丽脱俗,却又媚态横生,妙曼动人,引人遐思。那……不是自己吗?

古人用毛笔绘画,是为国画,国画重意境,不重视、也不描绘物体上的光及色彩变化,而注重景物的神韵,即不重视形似而重视神似,注重“以形传神”、“形神兼备”。而李烈的素描更类似与后世的相片,以写实为主,遵照透视学、解剖学和彩色学的原理进行创作。采用焦点透视法,在平面上创造出一个立体空间来,更侧重于表现形象质感、量感、空间感,线则处于次要地位。所以一般的国画即便是描绘个人的形象,也是注重神似,让人看去似是而非,而李烈的画在当时来说完全可以说是空前绝后,所以带给众人的巨大震撼也就可以理解了。

成秋弘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在深深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喃喃自语:“看来我输的不冤呐,他竟然自创一家,笔法开前人先河,令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丹青之奇,奇思之妙,已是大师风范了!”

几名老者这才如梦方醒,向李烈一拱手,垂头走回裁决席,一语不发,呆呆发愣,显然,李烈这种画法给了他们深深的震撼。

舒仪不知就里,连忙走过去观瞧,只一眼,目光也再难收回,嘴中喃喃自语,宛如魔怔了一般。

四周众人不明所以,看他们的反应着实奇怪,不知这许多人中了哪门子邪,就连西夏君臣也莫名其妙。李安全再也按耐不住,离了座位,走到书案旁,众人全都围了过去,一时间竟忘了君臣之别,都挤上去观看。人群中不时发出一声声惊叹,这一局很显然,李烈又胜了。

舒仪爱画成痴,见了这奇异笔法,欲罢不能,竟不顾两人尚算敌国,突然扑通一声跪在李烈面前,“将军画技旷古未闻,奇妙无比,雅卿愿拜将军为师,还望将军不以雅卿鲁钝,收为弟子!”

李烈呵呵一笑,伸手将他扶起,“我并不比你高明许多,只是绘画手法与世人迥异罢了,万万不敢收先生为徒啊!”

且不说二人在这里说话,李烈坚持不收弟子,却说李安全失魂落魄的走回看台,不住埋怨成雅坤,“成爱卿你出的什么注意啊!又是一千匹马没了,这还让不让朕活了啊!”

成雅坤老脸通红,不知说什么好。真是见了鬼了,他一个战场上的将军,怎么可能如此多才多艺啊!成枢密满嘴的苦涩,呐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李衽见不是个事儿,连忙道:“原以为这李烈是个武将,咱和他比试学问定能胜出,哪想到他竟然有此才艺,实在是所料不及,不过到现在他还没亲自出手比武,会不会他根本就不会武功呐!不然咱们再武比试试?”

“哎!”李安全现在实在是后悔万分,悔不该一时贪心,糊里糊涂的应下了这次比试,如今骑虎难下,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咚咚咚!”激越的战鼓再次擂响,比赛经过短暂的停顿再次开始,这回西夏方面吸取教训,下场的武士直接向李烈挑战。

韩猛正满脸兴奋,双手拇指伸出还不算,恨不得将两个大脚指头都翘起来,来表明自己对李烈的敬仰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

忽听对方朔战,连忙站起身来便欲上场,却听场中武士道:“在下西域欧阳山,请李烈将军指教一二!”

李烈闻言一愣,不由哈哈大笑,抬手止住韩猛,走上演武场,在欧阳山面前站定,“哈哈!你叫欧阳山?那你有没有一个弟弟叫欧阳锋?”

那欧阳山闻言大奇,“哦?将军竟连在下幼弟的名字都知道?不错,我二弟确是叫欧阳锋!”

“那你的家传绝技一定是蛤蟆功喽!”

欧阳山勃然变色,冷声道:“原来将军是消遣我来着,世上哪有叫这么古怪名字的功夫,欧阳山不才,领教将军高招!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