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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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决战

花影勾着唇角,目光缥缈却坚定,透过帷帽,他似是能看到那张神秘的脸庞,不屑的话语,讥笑的表情,花影淡淡道:“想不到你命这么大,几番折腾还能活得好好的。”

蓝月看不清冰山的表情,花影可以激怒的话语对他似是没有半分影响,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脚下好似生出了遒劲粗壮的树根,寒风夹杂着雪粒子打在冰山身上,而他却一动不动地将蓝月护在怀中。

沉默便是对敌手光明正大地挑衅,就在这无声地对立之中,空中划过一道银光发出的弧线,蓝月还未来得及看清那把剑是怎么出去的,那把剑便撕破寒风的束缚轻巧地落在冰山手中。

剑刃散发着寒光,上面倒映着漆黑的冬夜以及蓝月微怔的眸子,剑刃上没有任何的血迹,而对面的花影却被碧血青剑削断了一只胳膊。

断口上发出滋滋的声响,似是烤兔子时脂肪与火焰相遇的声音,紧接着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沈湛则便一块被锋利斧头砍断的木桩似的,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沈湛!”不知是蓝月的呼喊太弱,早就被那夜风所吞没,还是因为沈湛已经魂归西天,总之,对方头朝着地面没有丝毫反应。

蓝月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虽然这种伤痛没有[以前来得深刻,不过她却忍不住把责任归到自己身上来,她死死地揪着冰山的衣袖,眸中充满血丝,“沈湛是无辜的!”

“沈湛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坠崖死掉,”冰山缓缓吐道:“花影寄住在一个死人身上,所以也没什么好内疚的。”

蓝月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道:“死人的体温应当是冰凉的才对,可为什么他的手掌是热的?”

“现在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冰山的大手覆在蓝月的眼睛上,“而且世间多是不可思议的存在。不是吗?”

等冰山的手掌再度挪开,眼前便是一片无边的黑暗,连带着空中朦胧的月光也消失了,紧接着空中传来一声哀嚎,那声音撕心裂肺,尤其是从暗中发出,更让人毛骨悚然。

怀中的珠子突然亮了,四周的黑色像晕染开的墨汁,不过这墨汁是被清水冲淡的,那颜色比四周的黑色还要淡。月光一点点浮出水面,黑雾被映魂夜珠消散了大半。

而对面则站着花影,长袍掩盖了他的下体,不过身后却露出一截锥形的尾巴,尾巴上面长着三角形的倒刺,他的胸前被划破了一道长口子,那伤口正在不住地往外冒着绿色的泡泡,看起来像是脓血,大抵这伤口就是刚才冰山蒙着她的眼睛的时候留下的吧。不然花影也不会发出那一声哀嚎。

浓雾驱散后,花影的真身便呈现在蓝月面前,这是一副奸诈小人的模样,狭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并且微微上挑,鹰钩鼻子遮住了人中,而那双唇瓣则是紫黑的颜色,下巴尖而长。邪恶的光透过眸线中迸发出来。

双脚所及之处,大地一片枯竭,花影望着冰山道:“你虽厉害。不过今日恐怕要败在我手中了。”

紧接着,狂风大作,空中的雪粒子都融化了,豆大的雨点不停地打在蓝月的身上,冰山的帷帽上沾了雨水,下方的黑纱紧贴在脖颈上,雨水顺着头顶滑落,落进衣服里。

冰山仍是纹丝不动,他冷笑道:“你就这么迫切地需要温暖吗?”

温暖过后,世界会更加冰冷,这就是平衡,而花影显然遇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于是他决定孤注一掷。花朵需要温暖,而花影也需要温暖,若是没有温度,他也不能长久地存活,尽管他是个值得当做对手的魔,不过弱点太过致命。

花影眸中闪着诡谲的光,他的声音好似两层,一远一近,听起来并不真实,“大不了同归于尽!”

而蓝月则被排除在了圈子之外,整个世界黑茫茫一片,本就朦胧的月光此时被遮了个严实,她不知道四周发生了什么,却只听到似是骨头相撞时的吱吱声,让人的牙齿发痒。

冰山与花影打得不可开交,为了防止蓝月受到伤害,两人划定了结界,所以这大冬天的,尽管蓝月的手心急出了冷汗,不过她却无能为力。

等待是漫长的,蓝月仿佛进入了一个没有尽头的隧道,这里没有亮光,她只能摸索着墙壁行走,而中间间或爬出来什么或者是老鼠的驻足,她都不曾知道,或许沿着墙壁就能找到出口,不过出口在哪里又是个未知数,因为她根本不曾看到过亮光。

虽是近在咫尺,不过中间却隔了一道不远不近的深渊,任何人无法跨越。蓝月只能在对岸焦灼地等待,等待着一座彩虹桥的出现,亦或者喜鹊桥的出现。

忽然,世界豁然开朗,一阵强烈耀眼的白光好似万千烟火同时绽放,轰的一声巨响过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隧道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大桥也即将延伸到彼岸,蓝月呼吸急促地向前奔跑,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此时她的心脏正一下下地敲击着胸膛,把她的胸口击得生疼。

朦胧的月亮渐渐现出真身,它的四周被一圈红晕包裹,那颜色似是残血,而红白相交的地方竟然呈现出刺眼的颜色,月亮似是变成了一个残缺的圆环,冰山和花影则彼此倒退了两步,他们之间隔了数步之遥,不过仅是这几步便是毁灭与生存的距离。

蓝月背对着冰山,因此看不清对方的表情,而对面的花影则是一副惨相,原本华丽的衣服早已碎成了片断,伤口处凝固了绿色,不过大片的绿色却被各色鲜花所取代,他那阴鸷的脸庞则不停地流着绿色的血液,额头处裂开一道伤疤,一朵红色的花不偏不倚地在那里生根发芽。

当初他用人命浇铸了花朵,如今花朵却反过来吞噬他,不可谓不悲哀。冰山也受了伤,不过他的背影仍是挺拔坚毅。寒风都得对他避让开来。

蓝月说不出心中的感觉,花影本该是自己的猎物,如今却落在冰山的肩膀上,这虽减轻了她的危机,不过却不是她想看到的。本以为通过撕花瓣的方法可以挑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不过却出乎了意料。

上天不会让我们预测到结局,即便你觉得自己已经知晓,不过那只是一种错觉,命运之路蜿蜒漫长,中间的分支却是可以通过努力改变。没什么是天生被注定的,而投机取巧注定不能解决问题,因为它就存在着,所以迟早会遇见。

花影将脸上的鲜血胡乱一抹,衣袖上沾了鲜血便盛开了一片片不规则的花朵,他本就狭长的眼睛此时看不到光亮,眼角处流出绿色的鲜血,一朵花早就占据了最有利的位置,它贪婪地吸吮着寄主的营养。只为长得更加强壮。

万事万物的能量皆靠外界来维系,而我们的身体也同花儿一样,注定了要消耗一生的能量,唯有如此。才能存活,否则便是自己把自己吃掉,最终落得个尸骨无存。

“你背叛了主人,早就该死!”花影发怒了。森白的牙齿上黏连着透明的唾液,本就苍白的脸颊布上了一层青灰色。

冰山恢复得很快,他将碧血青剑在手腕上打了个转。表情悠然道:“我可从不曾把他当做主人,那种卑鄙的魔,根本不配存在于世间!”

蓝月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后来她才反应过来,面前的冰山极有可能是司徒绝,不过被魔君控制的人不在少数,若是他控制了所有可能成为碧血青剑主人后补的人,那么这种可能便被打碎了。

冰山绝情的话语,让花影当即“噗”地吐出一口浓绿色的鲜血,他的掌心长出一棵盘区缠绕的花枝,花枝一直延伸到地面,而他必须靠这花枝才能支撑身体,此时的他佝偻得像一个老头子,声音亦是苍老了不少,“本来还打算给你留一个全尸,不过如今看来,却是没这个必要了。”

寒风扬着冰山的帷帽,不过蓝月仍是看不清对方的面容,真不知道这帷帽是什么材质,用来遮脸的话,永远也不用担心曝光。

花影此话一出,紧接着便传来“噗嗤”数声连响,冰山手中的剑嗖嗖数个来回,快得让人以为这一切都不曾发生,不过花影肢解的身体却证明刚才的一切都不是幻觉,源源不断的绿色血液不住地从各个截口处涌了出来,流出的鲜血不住地在地上延伸,到最后,花影的外表也融化成为粘浆,那粘浆被不断涌出的绿色所淹没,血液流经之处盛开了一朵朵鲜花,不过那些鲜花却被寒风所摧残,花瓣纷飞,一片不小心糊在了蓝月脸上,蓝月伸手一摸,手掌上竟然沾了一些绿色粘液。

那些小妖本是花影的部下,此时看到花影融化了,全都四散而逃,所谓树倒猢狲散,它们还不算愚昧。

寒风虽然将花瓣吹散,不过那些花朵却是无比顽强,它们绽放的速度就在眨眼之间,它们像是受了控制,不过开放与掉落迅速演替,而且没有减弱的势头。

忽然,四周再度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闷响,似是千军万马踏过战场一般,只见一排排身穿坚硬盔甲的士兵整齐地呈在他们面前。

每个人的眼珠都是红色的,四周非常寂静,他们停住了脚步,而树枝的晃动也随之减轻。

那些士兵的脸庞不住地膨大,似是有什么东西正从里面涌动出来,忽然,一块皮肤破了,里面挤出黑黢黢的、凹凸不平的肌肤,紧接着,他们整张脸都被这种粗糙的肌肤填满,一双双眼睛虽是被挤成了一条线,不过凶狠的目光仍是从那条线里面射出来。

紧接着,他们身上的盔甲裂开了,一个个凸出了黑色坚实的肌肉,而他们的指甲也不断延伸,到最后,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些变身的士兵全都长出了尖利的牙齿,原来这些士兵竟是潜藏在人类身体中的吸血怪物!

它们的牙齿尖利无比,在暗夜中放出一道道光,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被那牙齿撕碎。蓝月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那些吸血怪物随时都会扑上来。

就算冰山武功高强,灵力充足,不过这么多的吸血怪物根本无法应付,就像一只狼冒险进入牦牛群,稍有不慎,便会被它们踩成肉饼,蓝月与他的处境便是那只孤狼的处境,利爪和牙齿根本无法与这些吸血怪物抗衡,人少终是敌不过大部队啊!

虽然那些吸血怪物还没有攻击的意思,不过从他们的气势来看,似是考虑这么少的食物一会儿该如何分配。

忽的,大地传来一阵震颤,那震颤越来越近,蓝月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要被震出来了,而那些吸血怪物则乱了阵脚,柔柔的朦胧月光洒下来,蓝月看到一只通体漆黑的怪物正朝着这边猛奔过来,若不是那亲切的豹子头,恐怕她早就拉着冰山逃走了。

“鬣奇?”蓝月惊喜道。

话音刚落,鬣奇便闪电一般冲了过来,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一颗颗锋利的牙齿,尽管那吸血怪物没了退路,他们正用那尖利的牙齿试图撕破鬣奇的皮毛,不过终是徒然,对鬣奇来说,它们除了乖乖等着被吃掉这一个选择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等鬣奇吃得心满意足,便舒舒服服地打了个饱嗝,剩下的那些赶忙抱头狼狈地逃跑,不过鬣奇可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它一个臭屁便能将那些吸血怪物熏死一片,鬣奇来势威猛,这里的吸血怪物便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冰山勾了勾手,鬣奇便乖乖地把屁股挪了过来,他拍了拍鬣奇的脑袋,鬣奇也乖乖地蹭着冰山的身子,而且还友好的与蓝月握了握爪,不过所谓握爪,也只能握握指甲尖罢了。

待鬣奇消失之后,黑夜再次陷入了沉寂,面前则是战斗过后留下的残骸。

本以为一切就这么结束,蓝月舒展了一下身体,似是松了口气道:“终于打败了一个,轻松多了!”

没想到冰山却对着蓝月伸出手掌,蓝月将目光落在冰山脸上,虽是隔着帷帽,不过却能感受到对方的冷静和深不可测。

“这一切,还没结束,”他的声音略带沙哑,“好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