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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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仔细看杜柯的样子,倒也不像是要说出真相的样子,也就没有说什么。不过现在看来,我已经去找过潘旭和余松,想来,杜柯也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其实就是当时装成李小玉的人。

只是杜柯仅仅是淡淡的看着我,并不说什么。他恐怕也没有想要说出我的身份。

或许也因为,在家人面前,一切都是没有必要说的。

不像杜澜,身为一个师长,大家都会知道他的身份。在前线和日本人正面交锋,想来也是极其光荣的事情。

大家又是陷入沉默,我和杜澜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杜澜本来就是一个不怎么喜欢说话的人,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喜欢放在心里。然后脸上只是淡淡的笑。不过我知道,他总是有自己的见解,并不会被大家带着思考。这样倒也不害怕杜澜会误会杜柯了。

倒是婆婆,坐在杜颜岚和杜嫣身边,满脸愁容。可能是颜仙刚才说的,**特工要去刺杀杜柯的话,刺激到婆婆。但是若真会去刺杀杜柯,杜柯在日本人那里反倒更加安全,若是再受了伤,松田就可以更加信任杜柯。这样想,杜柯心里也是可以无所谓的。

“小叔,”杜文还是个孩子,并不能忍受大家这样压抑的沉默,所以还是打破了如今的僵局,“我的舅舅颜肃,也在去年的时候参加了**。”

杜澜和颜仙一愣,颜仙抢先问了一句,“家里人答应吗?”

杜文摇摇头,“外祖母自然是不答应,可是舅舅这次的决心很大,外祖母也没有办法,就让舅舅来家里和祖母说,让舅舅去找小叔的队伍。后来听说小叔的队伍正在前线打仗,外祖母也就更加担心,要舅舅去了重庆,然后就一直没有什么消息。”

婆婆点点头,“年前杜澜受伤,你们都不在家,他外祖母还派人来问了好多次。”

杜澜低着头想了一阵,“新二十八师并没有看到有人叫颜肃的。若是他在新二十八师,可能就是自己改了名字。”

我看着大家的样子笑笑,颜肃是用自己的真名字不错,只是确实没有在杜澜的新二十八师。只是自己找了个队伍,从很小的士兵做起。后来升了职,受了伤以后,才被送回来。当初我在家里,叶嫣还对我说起过这段事情。

倒是杜柯最后笑笑,“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哪里就这么巧,刚出去参军就参加重大的战役。”

颜仙这才有些松了口气。

大家就这样坐着聊了很久,杜柯并没有说起上海的事情,倒是大哥和大嫂两个人说的比较多,大多也是说说报社的消息。报社大多都是最新的消息,那个军阀加入了那个方面,或者投了日本人。也都可以说的一清二楚。

杜柯很认真的坐着听,面无表情好像不是很注意,但是根据我的观察,杜柯必定很仔细的记在心里。

这个恐怕也成了他的习惯。

吃过晚饭,杜澜说想出去走走,婆婆拗不过杜澜,也就同意了。我陪着杜澜,不知道向哪里走,只好这样跟着杜澜,静静的向前走。杜澜的脸色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显出了一丝轻松。

“颜蓝蓝,”杜澜忽然很仔细的看着我,“若是有一天,我也在战场上牺牲了,你会怎么样?”

我笑,这个问题我想过无数次。是这样静静的把孩子们带大,还是也会牺牲。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颜蓝蓝,”杜澜见我不回答,神色有些庄重,“若是我真的不在了,我希望,你可以好好的,不要有事。”

我盯着杜澜,有些不知所措。若是杜澜不在了,我想,那个时候我也就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了。就好像遇到杜澜之前,在上海的那段日子,每日想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怎么样才可以回去。并没有想要安心的留在这里。

可是遇到杜澜以后,就连真的找到了莱茵寺,也是心下恐慌的感觉。

也许,只要有杜澜的地方,我的心里也会很安然吧。

杜澜笑笑,伸出手揽住我,不再说话。

我们就这样慢慢的向前走,我不知道杜澜是要去什么地方,只是这样跟着他。我们是第一次很严肃的的讨论这个问题。再次之前,杜澜从来没有害怕过自己会牺牲。可是这次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居然那么落寞的表情显示在我面前。或许是因为看到两个孩子,心里忽然就有了牵挂。

又向前走了一阵,才看到眼前的地方,是莱茵寺。

我一愣,抬起头看着杜澜,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杜澜抱着我,轻轻笑了一下,“在这里,我们一起求过姻缘签,结果我们就真的在一起了。”

我忽然就感觉一阵悲伤,也是在这里,有人预言我会嫁给一个将军,结果我就来到了这里。或许我和杜澜的缘分,是早就注定好了,只等着我来找他。

杜澜拉着我,“我们一起求一支签吧。”

我点点头,和杜澜一起在佛像面前跪下,希望杜澜,一切安好。

我和杜澜一起站在大师面前,大师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们一眼,便把装着竹签的盒子递给我们。我和杜澜相视看了一眼,轻轻闭上眼睛,摇着手中的竹签。

又是好久,才摇出一支。

大师看了一眼,闭上眼睛,“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面色复杂的抬起头看着杜澜,他面无表情,许是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只是说了句打扰,便伸手拉着我离开。

民国29年。

明年便是民国30年,我的那本杜澜传上记载,“民国30年,杜澜将军的新二十八师被日本的三个师包围,杜澜将军手提冲锋枪带领部下欲冲出日本军的包围,不幸身中三颗子弹。十日以后,因药物缺少,发炎身亡……”后面其实还有一段话,只是年份过久,后面的那段其实已经看不清楚。

我不知道那段话记的是什么。我只知道,杜澜明年便会牺牲。

我就再也看不到他。

我抬起头看着身边的杜澜,他是不是经过这次受伤,也预感到了什么。所以现在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