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受伤又不是一次两次。”何子真打断我的话，“你跟在师长身边保护师长。”
“那你怎么办？”
杜澜将军一脸严肃，“何子真，我们生死与共。”
何子真笑，“师长，你不要这样说。我一直为可以是你的部下而骄傲。”何子真转过脸看我，“你快和师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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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开什么玩笑？”我扶着墙，“我们走，把你留给日本人？”我顿了一下，“不可能！”
“颜蓝蓝，你不想要师长活了吗？”何子真吼我，“你们快走。”
我看看杜澜将军，杜澜将军面无表情注意着敌情，完全没有理我们的意思。
我笑，“你看，杜澜将军是不会放弃你的。”
何子真盯着杜澜将军，“师长，你们快走。”何子真说完，也不等杜澜将军的回答，就独自冲出去向我们相反的方向跑，“你们不要让我白白牺牲。”
这是何子真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亲眼看到何子真牺牲在日本人枪下。
何子真满身是血，看着我们笑。
原来，有的时候，不可能同生共死。
我坐在沙发上，不久前我和何子真还一起坐在这里说马上要回家了。何子真还说他终于可以回去见他多年不见的儿子了。
可是现在——
一瞬间的物是人非。
再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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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想到刚见到他的时候，何子真对我痞痞的笑；吼我时的认真；看到不顺眼的事情，很真切的满脸怒气——
我闭着眼，有泪留下。
“在想何子真？”杜澜将军在我身边坐下。
我睁开眼睛，带着一丝哭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拉你们出去的。”
如果我不拉何子真出去，如果我没有那么贪玩，也许何子真就不会有事，何子真也不会死。
杜澜将军拍拍我的肩，“这件事情与你无关。是日本人。”
我抱住杜澜将军哭出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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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日本人是想刺杀我的。”杜澜将军看着窗外，“我们得到消息，有日本人驻在城外，是日本人的特战队员，伺机报复。”杜澜将军拉起我，“我们现在要去打击那些日本人。”
我看着杜澜将军，“师长，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杜澜将军慢慢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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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长，我想为何子真报仇。”我握起拳头，“哪怕只是看着你们为何子真报仇。”
杜澜将军站起身，看着我叹了口气，“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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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澜将军给我准备了一套小号军装，穿着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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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澜将军这仗打的极其惨烈。
虽然日本人不是很多，可是，他们来的却是敢死队。
个个进势凶猛。以至于我们被打退好多次。
我看着他们，忽然明白那种精锐和精锐的对决。
惨烈而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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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澜将军看着阵地，眼神很犀利，“全部改用冲锋枪。”
将士们全都杀红了眼，听到杜澜将军的命令，马上一个劲的往上冲。
大约又打了半个小时，日本人的阵地终于被我们打下来。
杜澜将军看着自己倒下的弟兄，脸部肌肉动了几下，他抬起头，我才发现杜澜将军的眼里含着泪花。
闪动在眼里却不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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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枪走进日本人的阵地。
全军覆没。
走进屋里，这是他们的作战室。
一个日本人背对我，我愣住。
是中田岛一。
中田岛一回头看到我，暖暖的笑开，“颜蓝蓝，是你。”
“为什么？”
中田岛一低下头，“对不起，这是上级的命令。”
我拿枪指着中田岛一，“你知不知道，那天牺牲的人，他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了。而今年，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回家，却被你们杀害；
你知不知道，就在他牺牲前，他才刚和我说过他终于可以见到他儿子了。”
中田岛一端坐着。
“中田岛一，你口口声声说你不愿意打仗。可是你想过没有，你算过没有，你手下现在到底攒了多少条人命。”我停下来看着中田岛一，“中田岛一，你根本就是一个真正的刽子手！”
中田岛一看着我，面色平静，“颜蓝蓝。我是真的不愿意杀人。可是，我始终是一个军人。军人就是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颜蓝蓝，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地下党，可是我不愿意揭穿你；我早就知道，你们故意设计救走何玉颜，可是，我还是让你救走了；我明明知道这些就是你们的计划，可是，我还是装作不知道，任你胡闹。
颜蓝蓝，我这么做，是因为我真的很喜欢你。你的天真，你的阳光，你的乐观，我统统都很喜欢。
你真的以为，当时只有龟田在怀疑你吗？
颜蓝蓝，如果不是这场战争，你会不会，选择和我在一起。
颜蓝蓝，如果不是这场战争，我宁愿，要你一世欢颜。”
我闭上眼睛，怕自己的眼泪流出来。
“颜蓝蓝，他们快上来了，你开枪吧。我情愿死在你的手里。”
我睁开眼，中田岛一依旧是暖暖的笑，“蓝蓝，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
我闭上眼，开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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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其实我也很想家。那天，我梦到我们家乡的樱花，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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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澜将军上来，看到我泪流满面。
我坐在沙发上，已经好多天了，现在总算可以回家了吧。
那日在上海，中田岛一说他很喜欢李建国院子里的花，因为那种花很像是日本的樱花。
其实，那是中国的梨花。
梨花落尽风飘絮，离去终无情。
其实，是很伤感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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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澜将军，”我弱弱的看着杜澜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杜澜将军看着报纸，“后天。”
我睁开眼睛，“真的后天就可以回去了？”
“是。”杜澜将军笑笑。
我站起身，“太好了。”
终于可以去看看杜澜将军的家是什么样子了。
杜澜将军把头倚在沙发背上，笑着看我，“颜蓝蓝，每次看到你笑，我就感觉心情好了很多。”
我坐下，“真的吗？”
杜澜将军闭上眼睛，“你好，颜蓝蓝。”
我笑着看杜澜将军。
他说的是，你好，颜蓝蓝。可是大家每次见到我都是说，颜蓝蓝，你好。
其实，问好的时候把名字放在你好前面，是大家的习惯。杜澜将军却习惯把名字放到后面。
我倚住沙发，“杜澜，你为什么会有名字放在后面的习惯？”
杜澜将军闭着眼笑，“因为我有时候不太能记住别人的名字。所以先把‘你好’说出来，这样就可以给自己留出时间想别人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