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一直注视着你
窗外的天空似乎染上了血红，周霂的瞳孔一缩，猛地起身，心中有些凉意。
不知宫中状况如何了。她得到南宫夙玉的通知后便让木葛和叶毅带兵与南宫夙玉汇合，一并前往宫中。如今见皇宫天上一片血红，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想来应是死了许多人，然而却不知是哪一边的人。
周霂有些不安感，带上佩剑，便要出门，然而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你要去哪？”
这声音是……周霂猛地回头，睁大了双眼，见到那人，一时间心中百味夹杂，眼中竟涌上了泪水，也不知为何。
“鹤颜……”
“嗯，是我。”少年点头，嘴角一抹浅笑，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流光溢彩，然而却有些不同。
周霂不知道哪里不同，但却未深思，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细细地打量着他的面容，有些不敢置信:“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少年嘴角的弧度一提，歪过头，俯身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因为我想见你呀。”
周霂一愣，一朵红霞浮上脸颊，不禁想要后退，然而少年早就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便伸手往她腰上一揽，带入了怀中。
“鹤颜？”周霂平静下来，不知为何，在他的怀中，她总能冷静。
“我来找你，是要带你去个地方，无论你愿不愿，我都想带你去。”他的声音低沉，口中的呼吸划过她的耳边，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有种被蛊惑的感觉。
“我会……”周霂差点便要答应，却猛地想起自己的身份和重担，她此时岂可抛下木葛和叶毅等人？
“鹤颜，我不能……”然而还未等她说完，鹤颜便一个手刀砍向了她的脖颈，她晕了过去，倒在了他的怀中。
鹤颜看着她紧闭着双眼的脸，微微垂眉，有些落寞地说:“我都说了，无论你答应还是不答应，我都想带你走。”随后他抬头，看向房门外，冷声道:“瑶姬，你不会阻止我的吧？”
瑶姬打开门走了进来，有些无奈道:“不愧是鹤颜大人呢，我明明将气息隐藏得那么好。”
“凭你的功夫，在天玄谷连成为正式弟子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有一张脸，这也是你被派来烨华国收集情报的原因。”鹤颜毫不留情的说道。
瑶姬也不恼，毕竟他说的都是些事实，少主交给她帮助周霂完成复国的愿望，这本身就已经是对她微弱能力的最大认可了。更何况眼前的人，不是她惹得起的角色。
“我不会阻止你带走周霂，她不见了我也可以随便编个谎，让其他人相信我简直易如反掌，不过，”瑶姬顿了顿，看着鹤颜的目光有些奇怪起来，“鹤颜大人，你带走她，应该不会是因为你对她……”
鹤颜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俯身横抱起周霂，冷声道:“你应该有自知自明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罢，他便从窗户跳了下去，瑶姬连忙走到窗户前往下看，却是空无一人。
“唉，真是的。”瑶姬摇了摇头，有些头疼的样子，“这回任务的委托人都没了，怎么完成呢……”
周霂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竟骑在马上。她靠在身后人的怀中，略微一惊，回头望去。
只见少年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略微一笑:“醒了？”
“鹤颜？”周霂回头，看了看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这里荒无人烟，只有几棵光秃秃的树，看来他们已经出了皇城，“你要带我去哪？我现在不能离开皇城……”周霂有些急切，她正想脱离他的怀中，却被他伸手按了下去。
“放心吧，南宫夙玉已经取得了胜利，他正在屠杀叛军和南蛮军队，那红色的天空，是被他们的血染红的。”鹤颜平淡地说出这些话，却让周霂心中有些凉意。
“屠杀……”周霂的眉头紧皱，“为什么要屠杀……”
“你以为那些叛军还有归顺的选项吗？”鹤颜的声音冰冷，“陈蒙手下原本属于南宫祺的军队已经背叛过一次，南宫单原谅了一次，然而他们又再次背叛，以南宫夙玉的性格，别说是背叛过两次的人了，即便是第一次，他也会斩草除根，决不会优柔寡断地放他们一马，这是为了以防日后他们在背后倒砍一刀，南宫单就是前车之鉴。而南宫谦所请的南蛮军队，如果放他们回去，必定会因得不到原本南宫谦许诺的领土而纠缠不休，无论杀还是不杀，都差不多，还不如果断一些，与南蛮彻底翻脸，反正近几年他们对我国南部多次进犯，迟早是要除去的。”
周霂听着他说的，紧了紧拳头，不发一言。因为她的心中是同意他的说法是正确的，如果她是南宫夙玉，她也会这么做。毕竟不能保护所有人，也只能保护自己这一方的人民。
“你不要想太多，你想恢复北荒这件事，南宫夙玉会帮你完成的。”鹤颜淡淡的说。
周霂却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原本知道的人就很少，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也会知道。
鹤颜不禁一笑，道:“我怎么不能知道？凭着南宫宇和谢珂的关系，还有那个孩子由来，我便顺藤摸瓜，查到了八年前的那场北荒遗民的动乱，如果没记错，那场动乱的首领，是自称为北荒皇室最后一位皇子的司空昕，而你，应该就是传闻中司空昕的妹妹，司空霂了，八年后你又出现在这里，集结了一批人，你以为我猜不出吗？”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周霂心中的震惊比在南宫夙玉知道她身份时更甚。南宫夙玉知道是因为他曾劫过师父给她的飞鸽传书，而鹤颜完全是自己查到的！
“一开始，准确的说，是你在进宫以后，我就开始查你的身份了。”鹤颜勾起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原本我是不确定你的身份的，但是张贵妃生辰那天，我带你去了皇后的寝宫，还记得那只白狐吗？它那么亲近你。白狐本来就讨厌人，即便养了好几年也不见得会亲近人，但是它第一次见到你却不怕生，还走过来。据我所知，这也只有天生拥有成为祭司才能的北荒皇室才能做到。”鹤颜突然嗤笑一声，“不过你大概除了能让动物亲近，便没有什么祭司的特点了，看来你并不适合成为那种拥有术法的人呢。”
明明他在开玩笑，但周霂却笑不出来。他已经知道了，他由始至终都是在知道她身份的情况下和她见面，交谈，甚至……周霂的心中突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感觉，苦涩，却又有些感叹。
“我一直都在注视你，”鹤颜低头靠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那一刻，周霂的心跳有一瞬地停顿，“也许你不知道，但是我可是在看着你的一举一动哦，当然，你洗澡换衣的时候我可不会看，我自认为我没那么龌蹉。”他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笑声爽朗而清晰。
周霂面容一凛，嘴角一抽，用威胁的语气对他说:“你要是敢看，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鹤颜一愣，然而爆发出一阵更大的笑声，连身下的马儿都有些受惊了。
“哈哈。”鹤颜将头埋在她的肩上，缓缓地平复自己胸腔中的笑意。
“你笑什么？”周霂见他大笑起来，渐渐有些窘迫，脸上带上了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不，没什么，”鹤颜抬头看向她，“只是我觉得你打不过我呢，怎么可能杀了我呢？”
周霂一时有些自尊心受辱的感觉，冷下脸来，沉声道:“总有一天可以的，你不可能永远比我强。”
鹤颜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没听到回应，周霂心中有些疑惑，欲要回头，却听到他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是呢，我不可能永远比你强的，你始终有一天会杀得了我。”
听到他的回应，周霂心中莫名的有些安心。有些疲倦了，便轻轻靠在他的怀中，闭上了眼。
鹤颜将马鞭一挥，身下的马儿长鸣一声，便往前跑去。
迎着狂风，少年的面容冷淡，带着一丝惆怅，他的双眼一片朦胧，而又空无，无数情感在瞳孔深处窜动，最终凝结成一丝哀伤。
周霂没有发现，也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少年的表情。
面前是数千尸体堆积。
尸体下是如河流般流淌的鲜血。
天空映出一片血红。
宛若在控诉这血腥的屠杀。
然而，这些尸体旁站着的人们，那些手染鲜血的人们，他们存活，亦是欢呼。他们赢了这场战，他们便是一切。
南宫夙玉将沾满血的剑挥了挥，插入了剑鞘，随后回头望向外离他不远处站着的南宫熙和。后者的面容似乎带着一丝悲切。
南宫熙和同意了南宫夙玉做法，的确，只有这样才能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亦能将麻烦降到最低，然而整整一万人马，南宫熙和亲眼看着这么多人死去，心中还是会有撼动。甚至产生了一丝罪恶感。
他……是否做错了。
“我们做的没错。”像是猜出了他在想些什么，南宫夙玉走上前，对他说道:“南蛮数次进攻，如今更是直接朝着皇宫而来，如果皇上还在，他也会这么做。”
南宫熙和眉头一皱:“也许是因为你常年在沙场之上，见惯了此类场景吧。”
“也许。”南宫夙玉看向他，面无表情，“那么，皇叔，我们是该讨论一下后面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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