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交易
——司空昕。
再次触及到那个名字，周霂的心中便涌起了一片涟漪，极速地转变为惊涛骇浪，万般悲伤最后凝成泪水悄然流下脸旁。
“哥哥……”她沙哑的声音响起，“好久不见了。”
脑中回想起过去种种，哥哥握着她手的温度，轻拍着她的头，对她温柔的笑，和无微不至的照顾。记忆再往前，那寒冷的雪夜，满天飞舞的雪花，血的腥味，黑色的暗流，唯有他握着她的手，护着她，不让她受一点伤害，那是她唯一的依托。
如今，她的手中也只有墓碑冰冷的触觉，而低下的棺材之中，他也永远不会再醒来，只留一堆枯骨，再无温度可言。
多想……再看看他啊。
从小相依为命，即便背井离乡，他们也很快乐，可惜造化弄人。
周霂拿出火折子点燃，将纸钱一片一片的投入火中，袅袅升起的白烟蒙了她的脸，看不清她此刻表情。
“哥哥，如今烨华国皇室动乱，我的机会终于来了，等到他们争夺皇位，我便能趁虚而入，杀他们个错手不急，让他们付出代价，为你……报仇！”周霂咬牙切齿道。
易莫生轻叹，上前与她一起烧着纸钱，一面拍了拍她的背。
“已经八年了，你也已经长大了，昕儿他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模样。”
周霂无奈地笑了:“那师父，你眼角的泪，又算什么？”
易莫生拂袖，别过头去:“毕竟他也是我徒弟，师父为徒弟哀悼，有什么不对的。”
周霂紧了紧手，擦去了满脸泪水，起身将易莫生扶起：“师父，今晚我要见北荒在各地的遗民首领。”
“嗯。”易莫生点了点头，拭去了眼角泪水，那一刻他似乎老了许多，连眼神也变得沧桑起来。
“对了，师父，你是怎么从禁卫军手里逃脱的？”周霂突然想起，那日她和南宫夙玉看到满府倒着的人，那诡异的武功，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说起这个，我可是遇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易莫生皱起了眉，沉声道，“还不出来吗？再躲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吧？”
话音未落，竹林中传来一阵狂风，一时簌簌作响。周霂和易莫生抬眼望去，却不见人影，等到竹林平息，他们才吃惊回头。
只见男子一身白衣胜雪，身形挺拔，略显消瘦，脸旁皮肤白的可怕，但并不显病态，精致的眉眼之间并没有太多感情流露。让人惊惧的是，他的双眼泛着一丝诡异的蓝色，像是黑暗中的一条蓝色游蛇，对视久了，竟产生一种要被吸进去的恐惧感。
周霂连忙避开他的眼，与易莫生对视一眼，后者对她点了点头。
果然吗？这个人会瞳术！
自古以来，瞳术都是一门神秘的武功。必须要有特殊体质才能学习，因此习得者少之又少，再加上学习瞳术都是从婴儿时代开始的，能在瞳术强大的力量之下活下来的更是少之又少，由此更显其的珍贵了。
没想到她会碰上这么一个拥有传奇般瞳术的人。
“少主，您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接着，周霂看到一个少年从空中落下，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看到自家少主头来的目光，立即一派正经起来，嘴里虽说着抱怨的话，但却是毕恭毕敬的语气。
周霂见到他，愣是被惊住了。
“黄狸？”
他一转头，嬉笑着回答：“正是。”
“你怎么在这？”周霂的心中升起一层迷雾。刚刚听黄狸叫那个男子“少主”，难道他就是那天在客栈里叫黄狸来救谢珂的人吗？周霂的心中有数个问题想要问清楚，比如，他是怎么知道谢珂的病的？他们是谁？
易莫生面容严峻:“就是他们把我带出来的。”
周霂的心底再次一惊：“你是说，那些禁卫军都是他们打倒的？”
“对。”
那些禁卫军所中的武功古怪至极，周霂也曾见过黄狸的诡异身法，如此说来，的确是有可能的。
“那你们有什么目的？”周霂皱眉，将目光放在黄狸身上。那个“少主”拥有着瞳术，她如果与其对视久了，可就不妙了。
“嘛，我们只是想要一件东西，”黄狸嬉笑着伸出了食指，“就只有一件——黑苍鸟。”
黑苍鸟！周霂的瞳孔猛地一缩，不经思索，便大喝道:“不可能！”
天下谁人不知，苍鸟拥有预知危险的灵性，无论是自然之灾，还是人心暗芒，因此被大多数贵族王侯所青睐，甚至疯狂的掠夺，不在话下。而世人皆知的苍鸟，实为白苍鸟，而在北荒之地，还有一种苍鸟，便是黑苍鸟。
黑苍鸟是北荒流传的传说中的一种神鸟。与白苍鸟不同，黑苍鸟并非只有预测危险的能力，它甚至能预测未来种种，传说还能说人话，与人交谈，拥有人的心智，说它是神鸟，也不夸张。但传说也只是传说，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一种生物？
周霂自觉荒唐至极，急迫道:“黑苍鸟不存在于世上，怎么可能得到？”
黄狸的目光一冷，然而他却依旧笑着，让人觉得有一丝可怖:“不存在？东荒之地有一国教，名为东皇，其教有一神器，名为帝王钟，据说若有人行至钟前，帝王钟发出金黄，那这人必是王者，这件事，可是真的呢，东荒皇帝借此除掉了多个会威胁到自己的人，无论是平民还是皇族，老人还是小孩，无一例外都枭首示众，你可知为何这东荒皇帝这么做？”黄狸挑眉，语气带着笑，但是却冰冷之至，“因为那皇帝就是当年被帝王钟选中的人！”
周霂不自觉后退一步，面露惊惧。她并不是没听说过这件事，东荒的东皇教及其帝王钟，她听师父讲过，但只当它是个故事而已，没想到竟是真的。
那么，黑苍鸟的确存在吗？
“不，我不相信黑苍鸟存在。”周霂摇头，“你们若是信，便自己去找，何必牵扯我们？”
“因为，你可以帮我们找到。”黄狸恢复了那副嬉笑的脸。
“什么意思？”周霂皱眉。
“我的意思是……”黄狸眼珠一转，对周霂呵呵笑道，“你自己的身份，你难道还要问我吗？”
周霂的目光一凛，伸手抚上腰间的剑柄。见她如此，黄狸也不紧张，依旧带着一副笑，开玩笑似得说:“想杀人灭口？你也应该知道你有几斤几两，别说是少主，就算是我，你也不可能碰到我一丝一毫。”
周霂的眉头紧锁，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甚至微微颤抖起来。她咬着牙，一脸不甘。
她是知道的，眼前的两人是何等厉害，连师父也敌不过他们，何况是她？但是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她的身份不能被暴露，否则还怎么报仇？怎么讨回一切？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瞬寂静。
“你的身份不会暴露，你要做什么，怎么做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周霂抬头看向那个冰冷的男子，一时间竟忘了他拥有瞳术，对上他的目光，她的瞳孔一缩，一阵眩晕感传来，迫使她别开目光。刚刚明明只是有些不舒服，如今却直接导致了眩晕，看来那瞳术的力量，他还没完全掌握。
即便如此，她和易莫生联手也绝不是对手。
“怎么样，答应吗？”黄狸说。
周霂皱眉，剑柄上的手缓缓垂下，她抬眼，眼中一片冰冷。
易莫生上前一步，将她护在身后，然而她却将他挡开，他回头看她，她却没有说话，径直走上前。
“我可不认为我能帮你找到黑苍鸟。”她说。
“这么说，你还是不答应？”黄狸的目光一沉。
“不，我可以答应你们，但是我要报酬。”
闻言，黄狸绽开一笑，一副“我要有准备”的模样:“这个是当然的，我们可以出动一点点力量，帮助你，推翻南宫单，然后把他交给你处置，如何？”
他虽说是一点点力量，但周霂却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那一点点力量到底是何等的强大。
“徒弟，”易莫生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眉头紧皱，“切莫不要冲动行事。”
周霂抬头，冲他安慰一笑:“放心吧，师父，我自有分寸。”她说着，拍了拍他的手，随后对黄狸道，“我答应你们，不过，你们要我怎么做？”
黄狸听了，呵呵一笑，道:“很简单，你只要给我们血就行了，每个月，我们派人来取，放心，不会要你的命，不过你的身体会很虚弱就是了，念在今日你悲切，就不立即放你的血了。”
这个交易未免也太好做了。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把她绑回去呢？她的武功根本不敌他们，这样不是更好。周霂心下疑惑。
“她的血，有什么用？”易莫生问道。
“这个嘛……”黄狸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还是别知道的好。”
突然间，周霂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到了她身上，让她背脊一寒，应该是那个冰冷男子。
听到回答，易莫生也不再过问，只是眉头一皱。
“那么，告辞。”冰冷的声音传来，紧接着，黄狸有些急迫的叫声：“诶诶诶，少主，等等我！”
衣袖破风之声忽起，周霂再抬头，两人身影早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