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菜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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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七十四野心萌动

二百七十四、野心萌动

清瑜是有心替吴巧容着想的,两年多前在嘉王府的时候,她还恨得这个女人不行,觉得她势利不安分,整个给人一种厌烦的感觉。真个相处两年下来,倒觉得当初是自己错怪了她。吴巧容不过是学着姚贵妃的样子虚应其事罢了,说到底,这女子内心的卑微,正好跟她外在表现出来的泼辣成反比。

清瑜笑着对父亲道:“去陇南那么远的地方,总要有个贴心人在身边。巧容不比那些小丫头强?她跟我在这儿也受了不少苦,父亲就当舍我个面子,带了她去。我从前可是在她面前夸过海口的。”

陈洪恺沉吟道:“就怕你这里缺人。这两小丫头到底小了些。”

清瑜摇头道:“粗活全有寺里武僧去做,平时她们在这里也不过就是做个饭洗个衣,一日里倒是有三四个时辰瞎晃,早把她们闲得发慌。”

陈洪恺闻言便点头道:“那就依瑜儿你的意思吧。巧容收拾好东西,明儿跟我们一道走。”

无相听到院子里说话声,也从偏房里出来。他看了看天色,便道:“时辰也不早了,贫僧送王爷下山吧。瑜儿是我们感应寺的护法,王爷只管放心,咱们感应寺上下绝不敢亏待了她。”

陈洪恺回头看了清瑜一眼,才郑重转头对无相施礼道:“这孩子就有劳住持多多照顾了”

无相不吭不卑的还了个佛礼,便引着嘉王陈洪恺循原路离开了。

巧容等陈洪恺走了,这才回过神来,到了清瑜面前直挺挺一跪,低声道:“多谢小姐成全”

清瑜扶起巧容,埋怨道:“临走了怎么反而来这一套?你跟来感应寺的时候我就答应了你,如今我这里好好的,留你做什么?我父王这一去陇南,我也不放心,你跟着去,总比在这里闲陪着我强。”

吴巧容诚恳道:“小姐放心,我一定将王爷伺候好了,不让王妃、小姐担心。”

清瑜点点头,回头见帘红纱碧还愣着,忙道:“还不去帮巧容收拾东西,明儿一早她就回京城了。你们要是想给家里的老子娘带口信,就赶快想想。过了这村儿可就没这店儿了。”

帘红纱碧闻言忙拉着巧容回她屋子。清瑜没有跟去,只在院中怔怔站了一会。她其实知道,自己这么做,内心底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那个如今封了侧妃的尹兰烟。想到这女人能这么快收了父王的心,清瑜就替母亲不值。让吴巧容跟去陇南,好歹也回敬一下这个女人。想着想着,清瑜又觉得很不舒服,什么时候,自己竟然这么阴险起来?

第二日一早,清瑜就被帘红纱碧好一番整弄,将小脸弄得苍白苍白的,眉毛也给添了几笔,倒真是一副病容。

无相带着大内总管季公公径直来到菩提院,陈洪恺领着尹兰烟也跟来了。清瑜由帘红纱碧搀扶着,装模作样的委顿在地,跪下接旨。

圣旨的语气倒也平常,不过是没有感情的一番场面话,内中真正有用的就那么一句:敕令嘉王长女陈氏清瑜替父守孝三年,不得擅离。

清瑜压着声音气若游丝的接旨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大内总管季公公也不是省油的灯,这里头的玄虚也看得透亮,陛下既然这般安排,这位被褫夺了封号的小郡主也就无妨了。他自然乐得卖好,将圣旨交到清瑜手中,安慰道:“小姐病弱之体,当不得劳动,还是快快起来,卧床休养要紧”

清瑜低头,如今落实了还要在这里困守三年,清瑜虽然早就明白,可是心里还是有些不给劲。

陈洪恺忙道:“有劳季公公关心。兰烟”

尹兰烟忙将早准备好的一个香囊递了出来,陈洪恺接过,抓住季公公的手,将香囊放在季公公手心里,含笑道:“一点心意,难为公公上山一趟,一路辛苦。”

季公公笑笑,也不推辞,将那香囊收在袖子里,开口道:“王爷与小姐父女久别重逢,当是有话要讲。咱家对感应寺也是慕名已久,好不容易上来了,正想四处瞻仰瞻仰。”

无相双手合十道:“公公言重,贫僧引公公去圣祖敕造的大雄宝殿看看。”

季公公点头,返身跟着无相走了。

陈洪恺抬腿就往屋里去,嘴上吩咐道:“把那些给小姐准备的药材布匹交给她们,收拾好。”

那些跟着来的仆从人手一个包袱,看样子是嘉王府特意从京城带来捎给清瑜的东西。巧容见到尹兰烟一身正主子打扮,有些心里不自在。闻言立即上前,虚应着行个礼,便逃也似的把仆从们领到耳房去了。

帘红纱碧见人一走,忙上来拜见王爷侧妃。尹兰烟还是那番和气的样子,将两个小丫头扶了扶,笑道:“你们有心了小姐在这里过得好,你们都是有功的。起来吧。”

清瑜听着尹兰烟言语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一种当家人的口吻,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会季公公走了,她也无须装下去,对着父亲和尹兰烟略施了个礼,低声叫道:“见过父王,二……娘”

陈洪恺忙走近清瑜,看了两眼,对帘红纱碧道:“快去打水来给小姐净脸,昨儿太晚也没看个仔细,今儿一进来,倒把我吓一跳。若不是知道这是装的,我早就让人宣医官了。”

尹兰烟还在为清瑜那声不情不愿有些刻意的称呼弄得有些尴尬。听到陈洪恺这样说,忙起身借故跟着帘红纱碧出去了。

陈洪恺想了想,低声对女儿道:“瑜儿,昨儿回去后,你说的话我想了一夜。不管这达摩三宝的功用是不是真的,这事得从长计议一番。我的想法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空方丈有没有跟你说,其他两样宝物如今的下落?若是得便,我倒是有心搜罗一番,说不定撞了大运……”

清瑜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无奈起来。当初李承义临死前便说,这达摩三宝会自动找上门来,清瑜还不大信,如今看来,正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宝物长了脚,而是自己周围的人动了心。

清瑜想了想,也不便瞒着父亲,便斟酌着道:“父王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父王。只是,这样的宝物,各国都紧要得很,看顾得不会比咱们陈国差。父王要是想强夺,可要三思后行。”

陈洪恺正色道:“瑜儿你放心,若这其余两样佛宝真的防范严密,我自然不会动手。可是若这两样宝物被不知深浅的人得了,岂不是明珠投暗?况且无相住持前日里背人跟我说了详情,那蒙古国师撒难三番几次谋算咱们感应寺收藏的这颗牟尼珠,可见其野心。若是咱们不取,让撒难得去了,岂不是更糟?”

清瑜叹气道:“父王这么说虽有几分道理,不过若是真的没有防备,只怕那两样佛宝早就落入撒难之手了。我知道父王动了心,我也不怕告诉父王。了空方丈告诉我,达摩三宝之一的龙象钵盂就在梁国汴京大相国寺内,据了空方丈推算,我之所以有幸能承受牟尼珠这样的宝物,大约是当年我婴童时入寺就医,与这样宝物有过一番缘法,因此沾染上了佛门灵气。想来大相国寺与我有恩,虽然慧有大师不在了,父王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向他们伸手”

陈洪恺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那另一样呢?”

清瑜回答道:“最后这一件南明离火剑连了空方丈也拿不准,据他猜想,应该是在江南第一禅林镇江金山寺的住持寒山大师的手里。这位寒山大师辈分绝高,武功比了空慧有两位大师还要精深,那镇江金山寺更是流传几百年的禅宗大庙,父王若是打它的主意,恐怕也是枉然。”

陈洪恺早有心里准备,闻言并不气馁,反而道:“知道去处便好。我也不是那等不知天高地厚的粗人。谋定而后动,预先布置一番总有必要的。即便是我们抢不来,也要盯着些,万一让别的什么人抢走了,我也不至于被蒙在鼓里,可以及早想个对策。”

清瑜知道父王已经野心萌动,神思深陷,顾不得体统,开口警告道:“父王,这样的东西说起来终究是玄之又玄,若是父王过于将心机放在这上头,恐怕有点旁门左道。眼下父王还是应该好好放眼陈国,经营陇南,也好为将来打算。”

陈洪恺听清瑜这么一说,心头也有些警觉,点点头道:“这我知道。瑜儿你不必担心,父王心里有杆秤,孰轻孰重,自有分寸。我是存了双管齐下的心思,并不会因为这达摩三宝而忽略了我最应该做的本分。”

两人说了一通话,便听到外头有咳嗽声,陈洪恺忙收口,清瑜就吩咐道:“进来吧”

帘红端了水,纱碧拖着香粉毛巾,一齐进屋。倒是尹兰烟没有一起进来。

陈洪恺朝外看看,便问两个丫头道:“兰烟人呢?”

帘红有些紧张道:“侧妃去了巧容姐姐屋里。”

清瑜闻言眉毛一挑,她不是去逞主子能的吧?一想到吴巧容的尴尬,清瑜心里有些担心。本是一样身份同一日抬进王府的姨娘,如今身份却陡然差了一截,换了谁能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