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别后经年
都市繁华的大街上,何叶看到那个高大俊伟的男子时,震惊的无法言语,几近失控,心中疯狂的呐喊着扑上去扑上去,只要扑上去了,就可以知道这不是在做梦,就能确定他还活着,然而,心中如何震惊激动,双脚却是紧紧的钉在地上,不敢上前一步,不能上前一步……
因为,他看到他身旁站着的一个女人,一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同他怀里抱着的,可爱男童!
激动的心情瞬间似是被冰水扑灭,疯狂跳动的心似是停顿,沉入谷底,眼中光华渐渐熄灭,而后沉默转身,却在转身后,顷刻间泪流满面。
那年地震引起的泥石流将他埋在其中,所有人都认为他死了,他却在内心坚定的认为他还活着,他等了他五年,如今却等到的是,他早已娶妻生子!
男童扯扯江南的领子,疑惑的说道:“小叔,那个叔叔好怪哦!”
江南看着离去时有些灰败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转过头,问站在身边的女人道:“姐,我失忆前,是不是认识他?”
……
何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带着满脸泪水,无视众多路人怪异的眼光一步步走到这里的,脑海中依然闪现着三个时辰前看到的那一幕,他依旧那么的耀眼,不论走到哪里,都注定被世人所瞩目,这样的他,会娶妻生子,其实,真的理所当然……
只是,他忘了五年前对自己说过的话,那些霸道的强势言语。
“何叶,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只要是我江南看上的人,你就别想逃,一辈子也别想离开我身边。”
“何叶,不准你同别的男人走那么近,同学也不行!”
“何叶,你是我的,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即使是家人!”
“何叶……”
午后的日光异常浓烈,穿过浓密的法桐树叶,在柏油路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何叶脑海中不停地闪现着几年来的点点滴滴,看着出现在眼前的豪华别墅,缓缓滑跪在大门旁,泪流不止……
十几年前。
这个一个位于西部偏远山区中的小小村庄,村子里总共不过五十多户人家,一间间瓦房沿着山体小河旁较平坦的地势而建,吃的水全都是从旁边山上留下来的溪水,上游饮水,下游洗衣。
正式炎夏时节,山中树木郁郁葱葱,知了止不住的啼叫,小溪下游较平坦的河面上,波光粼粼,偶然跳出一条白花花的草鱼,继而又噗通一声落入水面……
本应是一副祥和安宁的画面,然而此时的小村庄里,却气氛压抑,偶然还能听到几间瓦房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
前几日,村东口的王烟杆家的大儿子不知从哪里拉来了一批乌鸡,说是他在城里的朋友送的,说吃了这乌鸡,如何如何的好,吹的是天花乱坠,只是,这乌鸡只有十几只,对于整个村子五十几户人家,将近二百口子的人来说,显然不够分,村长做主,将鸡留了几只,说是养着等生小鸡,剩下的全部炖了,每家都能分几口鸡肉和鸡汤,全当六月里来过个小年。
这时的何叶,才十二岁,正是上初中的年纪,由于村子小,附近大山里的孩子都是天不亮就早早的起床走个*公里的崎岖山路,才能走到位于山脚下的小镇里的初中。
何叶家在村子里算是最穷的一户人家,在村西口,紧紧靠着山体而建,一间黑瓦房屋外,用树枝围了个篱笆,何叶爸年轻时跟人打工受了伤,跛了脚,回到村里头,没人愿意嫁给他,直到三十多岁,才娶了一个邻村里的孤儿叶妞,来年夏天便添了一个大胖小子,好不容易生个了带把的,高兴的不得了,合计着不能亏了宝贝儿子,恰巧看到村边小溪中开满了荷花和荷叶,因此,没有什么学问的何叶爸便将夫妻两人的姓拼凑在一起,取了个何叶的名。
中年得子,自然宝贝着,因此,两口子即使穷,却志不穷,不让何叶下地干农活,只让他好好读书,说只有读书好了,才有出路。
何叶因没干过农活,即使是大山里的小子,也长的特别白净,读书也特别好,在几个村子中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小镇中的初中。
老两口脸上特别有光,为了不让何叶吃苦,让他好好学习,何叶爸在小镇里捡破烂般捡到了一个别人不要的老式大杠自行车,回家敲敲打打修修,勉强能骑,于是,便给了何叶,让他每周一不用起那么早,骑自行车去上学,晚上再骑自行车回来。
好巧不巧,这村长将乌鸡汤分给何叶爸的时候,何叶正巧赶上了期末考试,前两天便说在镇子里同学家复习,这几天不回来了,何叶爸看着炎热的天气,觉得这乌鸡汤是放不到儿子回来了,只好给了媳妇喝,也算是媳妇跟了自己十几年没吃过好东西的补偿。
却不曾想到,这一补偿,就补出来个差。
村子里凡事喝了乌鸡汤的人,全都在一夜间病倒,第二天村长得到消息,以为是出了瘟疫,忙将剩下的乌鸡杀了烧了个干净,两天内,一些年老的人,便陆陆续续倒下,再也没有醒过来。
考完试的何叶正兴奋的顶着头顶毒辣的日头,骑着比他矮不了多少的大杠自行车往家里赶路,恰巧遇到了沿着山路出村子的村长,停下来,抹了把头顶的汗,笑嘻嘻的叫了一声,“村长,您去哪?”
年过五十的村长正驾着一头骡子拉的平板想要去镇子里求助,心头焦急着,听到这一声,忙看过去,见了是村西口的叶小子,赶紧说道,“叶小子,赶紧回去吧,你啊妈染了瘟疫了,怕是没有多少日子了。村里很多人都染了,我去镇子里找书记求助去。”说完,也不管何叶听没听懂,手中的鞭子一甩,啪的一声抽在骡子后屁股上
上,骡子吃痛,四蹄又开始快步挪动。
何叶别的没听清楚,只听到啊妈病了,染了瘟疫,没多少日子,愣愣的扶着自行车站了半响,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丢了自行车撒丫子往村里跑,跑了两步,又似是突然反应过来骑着自行车比较快,复又跑回来,扶起自行车,一脚踩着,一脚在土地上快速蹬了几下,嗖的一下串了出去。
何叶气喘吁吁骑到家门口时,自行车一丢,往黑瓦房里冲了进去。
“啊妈?啊爸,啊妈怎么样了?”
何叶爸见自家儿子回来,两眼一红,差点就哭了出来,跛着脚走到何叶面前,将十二岁还只有一米四左右的何叶抱在怀里,半响才说道,“还在烧着,村长去找医生了,你啊妈不会有事的。”
何叶听着,心里一阵难受,人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因此,何叶懂事的很早,心智也开的很早,要不怎么能考出那么好的成绩呢?因此,他明白,啊爸是在安慰他,让他不要担心。
何叶忍住哭的冲动,扶着啊爸到土炕上坐着,然后跪到土炕边上看啊妈的脸色,入眼的是一片蜡黄,嘴角干裂,额头上放着一块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纱布用来降温用。
何叶看着放在地上的木桶,再看看啊爸湿了的裤腿,知道啊妈病了,这去溪水边提水的活是啊爸在干,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忍不住的,一把提起地上不大的水桶,急急说了声:“啊爸,我再去提点水来。”便匆匆跑了出去。
一口气跑到小溪边上,何叶胸口的闷也发泄的差不多了,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家里人担心,所以匆匆的大口大口喘息几口气,收拾好心情,然后舀了一桶水,便踉跄的往家走。
回到家里,看到瓦房旁的茅草屋中冒出烟,知道啊爸正在做饭,于是便提着水进屋,将啊妈头顶的纱布拿下来,浸了凉水,拧干净,继续放在额头降温。
当天下午,村长便挨家挨户的敲门说镇长已经向山外面打电话求助,过不了几天就会有结果,让大家多撑几日,又把从镇子里唯一的一个小医院里的退烧药买了回来,分给了各家各户。
何叶攥着分到的几粒退烧的白色药片,紧紧的握着,虽然知道没有多大用处,但是,有,总比没有好。
因为期末考完试,就是暑假,山里的娃更没有补习班一说,因此,何叶和何叶爸两个人轮流照看着土炕上的何叶妈,不停的为她换额头上的湿纱布,用溪水擦手擦脚。
这一晃,就是两天过去,然而,镇子中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看着两天来迅速瘦下来的啊爸和啊妈,眼见土炕上的啊妈水都喝不下去了,何叶再也忍不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拖着个木桶就往溪边跑,然而却没有立刻舀水,而是躲在溪边的一颗大树旁,抱着膝盖呜呜哭泣。
他怕啊妈离开他和啊爸,他还没有学好出山,还没有去大城市出人头地,还没有赚很多很多的钱来让啊爸啊妈享福,啊妈怎么就可以丢下他们不要了呢?
哭的撕心裂肺的何叶没想到自己的哭声会引来一个人,就是这个人,在不久的将来,却改变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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