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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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为敌

但见萧安淡淡笑道,“我来找他谈谈,”他说着,眉头忽然一皱,“他还没回来吗?”

“没有,”翠衣女子微微摇了摇头,

萧安轻哼了一声,“他倒当真是悠闲,什么时候了,还在外面游荡,”

他说着,望向怜姨,叹了一口气,道,“这十几年来,他一直在外,却让你这般好的妻子独自一人在家等着他,当真是不懂珍惜。”

“前辈取笑了,”怜姨淡淡微笑道,“他一向都是不喜欢受拘束的,若是让他乖乖呆着陪我,只怕不出三天就不耐烦了。”

“你倒当真是为他着想,”萧安摇了摇头,忽地望向远处那个白衣女子,问道,“你这般教导她,不怕弄巧成拙,让他们两个反目成仇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怜姨轻叹了一口气,“怎么说,起码要让她先活着啊,一切都要等到三年之后再说。”

“三年之后吗……”萧安长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情之为物,究竟为何,既叫人甜如蜂蜜,又叫人苦若黄连,我倒当真好奇得很啊,”

“前辈说笑了,”怜姨淡淡道,“当年柳前辈不惜自身性命转移天刑玄雷以相救前辈,而前辈脱险后又不顾自己,再度闯入天刑救出她的尸身,在凌仙阁中千年相守,此中情义,水怜听闻后亦是想往不已的,”

萧安苦笑一声,叹道,“可惜我二人之间却唯有黄连之苦,她平时对我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若非后来她舍命相救,我决计是猜不透她的心思的,只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怜姨看着他黯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良久后,她忽然低声道,“若是他也能像前辈这般对我,我便是当真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萧安看了她一眼,道,“你若当真死了,只怕他做的不会比我差,”他说着,幽幽叹了一口气,“人那,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么的。”

“那水怜便承萧前辈吉言,”翠衣女子微笑道,

萧安闻言,不由得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你若当真‘承’了我吉言,只怕他就当真不会放过我了。”

说着,两人同时笑出声来,只听萧安道,“说实话,我倒当真看不出来,你跟在他身边时,处处依着他,像个小女人似的,想不到他不在,你却把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这一次出了意外,却也被你拨回正轨了。”

“把还要多谢前辈愿意帮忙才是,”怜姨微微笑道,

萧安淡淡一笑,道,“《天书》天篇,惊鸿天剑,游龙枪,皇极御龙诀,再加一个风魔,三年之后,正道只怕当真有难了,”

他说着,忽然幽幽地叹了一声,“其实,人族分裂了这么多年,早就该统一了,如今南荒魔族势力越来越大,若是一拥而上,只怕当真要抵挡不住了,只是……”

他似是不愿再说,微微地摇了摇头,对着怜姨道,“既然他不在,我便先走了,三年之后,天机山再见吧。”

“前辈走好,”怜姨微微一笑,淡然道,

***

铁匠铺内,冷霖盘膝坐在席上,身上有淡淡的七彩亮光亮起,

身旁,风啸天望着他,问道,“准备好了吗?”

“嗯,”冷霖点头,

“你记住,因为解药是在七天之中配制出来的,并非完全的解药,吃下去后会有极大的痛苦,你要一直保持‘流光溢彩’的运转,否则极有可能,导致效力流失,”风啸天嘱咐道,

“我知道了,”冷霖接过药丸,点点头,忽然问道,“为什么要一直保持流光溢彩的运转,难道没有学会流光溢彩的人服下解药也无济于事吗?”

风啸天摇头,道,“我说了,这解药并非针对是梦仙游的,甚至不是针对任何毒药的,而是对于你的体质的。”

风啸天淡淡道,“其实人体内本身就由对于毒的抗性,只是这种抗性平时很弱,难以施展,除非经常被毒药激发,它才会越来越强,正如那些施毒之人,他们体内往往会有各种毒药的抗性。而这粒药丸,正是将人体内的抗性在短时间内激发到极限,所以才会有极度的痛

苦。”

“当年你爹抓住服药时的感觉,研制出‘流光溢彩’这一式来挖掘体内的潜力,所以流光溢彩才能抗毒,只是毕竟有限,无法扛住七绝毒的毒性,所以才需服药。”风啸天道,“当年你爹服药时,九死一生,毒性险些未被消除,如今十几年过去了,药力流失,你若是不以与之同源的流光溢彩,绝难消除其毒性。”

“我知道了,”冷霖点了点头,明白过来,他深吸了一口气,身上璀璨的七彩光芒亮起,他张口,将药丸扔入嘴中。

解药入口即化,带着一股淡淡的甜味,上官冷霖不由得一愣,随即体内药力在经脉中剧烈震荡开来,有若江海怒啸,汹涌澎湃。

冷霖面色一变,强撑着运转起流光溢彩,只是两者分属同源,顿时如同火上浇油,不过短短片刻光华,冷霖便觉体内经脉有崩破开来,皮肤上呈现出淡淡的血色,有滴滴的血珠通过毛孔的间隙渗出,就连神智也变得模糊起来。

“啊,”纵然坚忍如他,此刻也禁不住痛嚎出来。

“忍住,”风啸天的声音传来,“你若是晕过去,必死无疑!”

冷霖身形一震,强自按捺心神,七彩光芒艰难地运转开来,这就好比割肉放血,你若是不愿就此死去,便必须承受更大的痛苦,

此刻的冷霖只觉体内有无尽的血水在翻江倒海,其中暗藏着一把把锋锐的利刃,所过之处,经脉俱裂,身上皮肤呈现出诡异的血红色来。

上官冷霖强咬着牙,仿佛想把它们相互崩坏一般,眼神狰狞,浪涛般的痛楚一阵一阵地袭上心头,他虽听萧安与风啸天再三说明其中苦楚,却万万想不到竟是这般的撕心裂肺,仿佛什么在体内蚕食着自己,痛不欲生。

“啊,”蓦地,上官冷霖长啸一声,身上爆发出一团血雾来。

我这是要死了吗?他愣愣地想着,身上七彩光芒逐渐黯下,

人,在生死之间,想的,又会是什么呢?

无尽地痛楚涌上心头,冷霖的眼皮仿佛霎时间沉若千斤,

这就结束了吗?

爹,娘,对不起,不能为你们报仇了……

师父,杨痕,还有前辈……

那个翠青衣服的身影忽地在他脑海中闪过,冷霖一愣,随即苦笑了一下,那位阿姨,我连她什么名字都不知晓,竟然也会在生死关头想起她吗?

说起来,她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关切的……

她不让我告诉师父,难道她是师父什么人吗?冷霖痴痴地想着,那一个白衣的身形也随之渐渐浮上心头,那一刹那间,他仿佛看见了她,一张张脸在脑海中仿佛放电影般的浮现在脑中(额,那时貌似没电影哦)

第一次见面的天真可爱,嘟着小嘴撒娇……

抱着那两只兔子爱不释手……

狼窟中害怕地躲在自己身后……

在村口抬头望天等着自己……

彭蠡湖上那兴高采烈的一亲……

半月前相拥着怒战九婴……

一直到碧水仙霖的生死相许……

最后是问情山上眼泪纵横的样子……

她,她,她……

冷霖忽然咬紧了牙,她背叛了我,还害得师父断了一臂,我要一定亲手杀了她的,我不能死,起码也要先杀了她再说……

他强撑着身子,流光溢彩艰难地运转开来,但随着痛苦的一下子增强,冷霖只觉脑中轰地一震,一股剧痛传来,仿佛什么也不复存在了一般。

算了,放过她吧,算她走运,让我死在这里……

他想着,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蓦地,一股冰凉的感觉涌入体内,与那药力同一性质,但却那般强大,让这汹涌的怒涛都平静了下来,仿佛溪流一般乖乖地慢慢流动着……

流光溢彩……是师父吗……上官冷霖愣愣地想着,终于失去了知觉。

“啊,”蓦地,冷霖叫了一声,从昏迷中醒来,

“你醒了,”风啸天淡淡的声音传来,

“师父,”上官冷霖起身,体内灵力一运,发觉经脉的破洞已然被补上,不由得一愣,

“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风啸天淡淡道,“这一次你虽身中剧毒,但好处却是巨大的,经脉被药力强行拓宽了不少,本来我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三年之内到达巅峰之境,已是必然。”

“让师父费心了,”冷霖咬了咬唇,忽然道,“弟子这就前往极寒冰原。”

“万事小心些,”风啸天淡淡道,

“是,弟子告辞,”冷霖说着,便要离去,

蓦地,风啸天眼角余光一扫,看见他手腕上的红丝绳,面色顿时一变,惊喝道,“等等,”

冷霖一愣,却见风啸天忽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缨连结,缨连结!怎么可能会在你这,你哪里来的?!”

上官冷霖闻言,不由得心中一震,那个女子果然认识师父!只是他忽然蓦地想起,问情山上,那个女子说的话来,

你见过我的事,莫要告诉你师父,好不好?

那温柔的眼神再度浮上心头,仿佛有着一种异样的魔力,让人无法抗拒一般,冷霖不由得一颤,道,“是她给我的,”

“谁?”风啸天追问道,随即目光一闪,反应过来,“凌云宫的那个女子?”

“是,”冷霖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风啸天脸上顿时闪过一丝失望,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冷霖,眼中神色变幻,喃喃低声自语道,“不会的,不会是她……可是除了她,这天底下,谁还会编这缨连结呢……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

“师父,”冷霖见他神色有异,不由得唤道。

风啸天回过神来,对着他道,“你去吧,”

他说着,未待冷霖走出几步,忽又道,“那个缨连结,你,一定要好好戴着!”

***

怜心林,墓前

白灵儿跪在地上,低着头,虽不似先前那般伤心,脸上却依旧有泪水滑落,细语渺渺,在这一片沉默中,似是也有莫名的凄凉。

一滴晶莹的水珠,也不只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蓦地,一个暖暖的东西贴了上来,舔掉了那滴水珠,白灵儿一颤,转过身来,却见一只大黄狗吐着舌头,一句话不说地望着她,眼中却有喜色流露出来,毛茸茸的大尾巴在身后摇个不停、

“大黄……”白灵儿止住泪水,看着它,忽然伸出手去,轻轻伏在它的毛发上,带着微微的暖意,“只有你了……”

她轻轻地呢喃着,大黄汪了一声,似是在回应她一般,贴心地没有动弹、

“好大黄,谢谢你了……”白灵儿轻轻地抚着它的毛发,脸上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她忽然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走吧,我们去见怜姨。”

“汪,”大黄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琴声悠悠,在林间回荡开来,那个翠青衣衫的女子玉手轻拨着瑶琴,脸上专注而肃穆,那一只小白貂百无聊赖地坐在琴边,懒懒地趴着

蓦地,她绣眉微微蹙起,向着身后望去。

不远处,林风拂动,漾起那洁白的衣裙在风中轻轻飘扬着,那个白衣女子背负着双手,一个人抬头静静仰望着蓝天,嘴角似是带着一丝解脱了的微笑,远远望去,仿佛绝世的仙女,却又带着淡淡的幽怨,而那只大黄狗,像是忠心的卫士一般,紧紧跟在身旁、

“叽,”白貂见了白灵儿,欢呼一声,白影一闪间,跳到了她的肩上,顽皮地抓着她的发丝。

“好了,貂儿,别闹了,”白灵儿被它弄得吃吃地笑了出来,她看了看那坐在瑶琴前那个素雅的翠衣女子,微微笑了笑,上前几步,唤道,“怜姨,”

那翠衣女子看着她的样子,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眼角深处划过了一丝黯然,她点了点头,问道,“你想好了吗?”

“嗯,”白灵儿点点头,道,“娘亲的仇,灵儿是一定要报的,等杀了他之后,灵儿也会下去陪他,免得他一个人在黄泉路上孤零零的,也算是对得起他了。”

那翠衣女子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她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那好,我来教你,三年之后,只要你够细心,必有机会杀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