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杨痕

“杨痕！”独孤溢望着那白衣青年，面色骤变，脸上霎时阴沉下来，不由寒声道。

这白衣青年，赫然正是由魔道转投正道的玄鬼门门主，杨痕！

“独孤溢，好久不见了，”但见杨痕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双眼却望向那浮在半空中的血雾。

他的手中，山河扇猛地煽动，莹莹白光间，狂风呼啸，向着它直袭而上。

独孤溢面色一变，身影如电，腾空而起，在夜空下划出一道道紫色虚影，

“砰”

劲风相袭，杨痕目光一凝，手中纸扇一合，一道白光有若神剑，直刺独孤溢。

独孤溢长啸一声，手中紫雾青光腾击而上，与那白光相撞，却见一道飓风席卷而来，更胜方才，独孤溢面色一变，青紫太极在夜空下飞旋，护住其周身。

但见飓风呼啸，有若洪水猛兽汹涌而来，血雾霎时被吹散殆尽，那被困住的‘碎灵’神剑向着莫如夜倒飞而回。

“哼”，独孤溢冷哼一声，落回地上，他看了杨痕身后的那黑衣男子一眼，复又看向杨痕，面无表情地道，“想不到，今天的彭蠡可当真热闹，我圣教三大派的主事之人都到了。”

杨痕手执山河扇，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杨痕，我义弟他，是不是你杀的？！”独孤溢豁然冷声道。

“不是，”杨痕干净利落地微笑道，

“当真？！”独孤溢上前一步，煞气直扑而来。

杨痕眉头一皱，微笑道，“若是我杀的，我不会不承认。”

独孤溢闻言眉头一皱，哼了一声，却也默认了。

只听杨痕微微一笑，道，“独孤溢，你可以走了。”

“什么，”独孤溢闻言一愣。

“有我在，你伤不了任何人。”杨痕淡淡一笑，上前一步。

“哼，好大的口气，”独孤溢面色一凝，寒声道，“你当真以为，有‘寒龙’为你撑腰就当真能天下无敌了吗？”

“天下无敌，杨痕不敢当，”杨痕微笑，“但若要与你相对，又何必那位前辈出手，三年前我输你半招，如今三年后，不论外物，你我不过五五之数、但我现在有山河扇在手，你，不是我对手！”

独孤溢面色微变，冷哼了一声，事实上确如杨痕所说，自己出门匆忙，未料得会遇此强敌，是以未将万毒鼎带在身上，如今要取胜，实在千难万难。

“更何况……”只见杨痕微微一笑，继续道，“有顾大哥和莫护法在此，要永远留下你，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姓顾，”独孤溢瞳孔一缩，望向那黑衣男子，沉声道，“你就是顾樊！”

那黑衣男子冷冷望着他，不发一言，显是默认了。

独孤溢冷哼一声，“想不到，玄鬼门两位门主竟一起到了这里，真是耐人寻味。”

说着，他忽又冷笑一声，“杨痕，顾樊，玄鬼门一门双绝，天下仅有，但却贪生怕死，背我圣教，真是丢人脸面。”

杨痕眉头一皱，还未待他发话，却见一道黑影蓦地从他身边闪过，身形似电，向着独孤溢疾冲而上，却正是顾樊。

独孤溢怒哼一声，手中紫雾青光闪耀，青紫毒太极蕴育而上。

却听“砰”地一声闷响，黑

光闪耀间，顾樊一拳击在青紫太极上，那毒太极顿时生生凹陷而下，青紫的光芒流转间霎时黯淡而下。

独孤溢闷哼一声，微退两步，脸现惊色，对方攻得突然，自己虽只来得及用八成功力，但顾樊却也未必能出全力，这般相比，这顾樊的功力未必在自己之下了。

只听顾樊冷声道，“独孤溢，玄鬼门内力实力如何，别人不清楚，你应该最明白不过。门主与我，任何一个都能与你打成平手，玄铁，山河，任何一件都不在万毒鼎之下，当真开战，你百毒宗未必能捞到好处！”

独孤意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漠然道，“作茧自缚！”说罢也不再留，身形一动，化作一道暗紫长虹惊天而起，

杨痕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也不阻拦，

但见莫如夜走上前来，拱手道，“多谢杨门主救命之恩。”

“莫护法客气了，”杨痕轻摇手中纸扇，微笑道，“莫说你我同仇敌忾，便是看在前人恩德上，杨痕也不该坐视不理的不是吗？”

莫如夜闻言，脸上亦是一笑，问道，“杨门主什么时候到的？”

“与莫护法一样，一开始就到了，”杨痕微笑道，“此地本是当年我与恩师相遇之所，杨痕故地重游，想不到，却见到了一些有趣的事呢。”

说着，他的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复杂神色，嘴角的微笑也渐渐凝固，倒似成了冷笑一般。

莫如夜望着他的样子，不由得轻叹一声，当年血魔上官轩遥大闹玄鬼门，更将当时玄鬼门门主杨逆，也便是杨痕的父亲亲手击杀，如今，这恩怨却是又要延续了下来，他望向杨痕，不由问道，“门主打算怎么办？”

“再说吧，”杨痕微微摇头，望向上官冷霖离去方向，道“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比我想象的，还早了半个月。”

“半个月？”莫如夜心中一突，脱口道，“洛竹剑会”。

“不错，”杨痕微微一笑，“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个人，一定会让他去的。”

“风魔”，莫如夜沉声道。

杨痕微笑点头。

“看来门主早就知道那个人会有个儿子了，心中也早有打算，不过也对，”莫如夜道，“既然如此，在下便告辞了。”

杨痕微微点头，微笑道，“莫护法走好，”

莫如夜一抱拳，身形一动，化作一道黑影消散在夜空中。

杨痕望着他消散的身形，眉头微微蹙起，随即又舒畅开来，他轻叹一声，“顾大哥，我们走吧。”

说着，两人向着那被藤条遮盖的山洞走去。

进得洞中，杨痕环顾四周，漠然地望了那躺在石台上的三人一眼，最后不知为何停在了白灵儿身上，眼中光芒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久后，他收回目光，手中微微一扬，将石台上的火把吸到手中，他转身对着身后的顾樊点头道，“顾大哥，走吧。”

两人走下石阶，来到那四座墓碑之前，

昏暗的烛火微微摇曳着，映衬出墓碑上那带血的字迹，显得些许的森然。

但见顾樊身子微微一动，走到那顾姓人氏的墓中，忽地跪下，涩声唤了一声，“爹，”

杨痕望着他，轻叹了一口气，手中一甩，火把顺势插在土中，但

见他一拱手，对着那四座墓碑恭敬的行礼道，“顾伯伯，还有三位叔叔伯伯，痕儿回来看你们了，”

“四位叔叔伯伯，当年彭蠡一战，若非有你们拼死相护，痕儿绝活不到今日，”杨痕拱手恭声道，“痕儿曾在四位墓前发过誓，有生之年定要复兴我玄鬼门，只可惜……”

说着，他面色忽然一变，捂嘴咳嗽了两声，鲜血从他手中流淌，滴落在地。

顾樊面色一变，猛地起身便要来扶，担忧地道，“门主。”

“不碍事，”杨痕微微摇头笑了笑，昏暗的火光下，他的面色显得有些异样的苍白，只听他继续道，“只可惜，痕儿非但未能为四位手刃仇人，如今更是身患重疾，再活不了几年，有负四位所托，实在惶恐，”

说着，他深深鞠躬道，“痕儿死不足惜，只盼四位前辈在天之灵，能庇护我玄鬼门一干弟子。”

说着，他面色微变又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顾樊看着他，眼中满是担忧。

杨痕微笑着摇了摇头，道，“顾大哥，你与顾伯伯许久未见，想来也有许多话要说，我便在外头等着，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微微一笑，转身向着石阶走去。

顾樊望着他的身形逐渐隐去在黑暗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担忧。

*

夜风簌簌，吹动林叶作响，杨痕身着一身雪白衣袍，淡漠地抬头望天，月光轻柔，映衬在他那俊俏的脸上，显得英气逼人。

只是他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有着化不开的忧郁，俊秀的脸庞上更有一抹深深的倦意，

他默默地望着天际上那寥落的星辰，星光惨淡，仿佛被谁蒙上了一层灰霾，阴沉沉的，让人心中一片失意。

“上官……冷霖吗……”他默默地念了一句，随即微微摇了摇头，轻叹一声。

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停在那微微隆起的土包，再也无法离开。

那一个小土包静静地堆筑在夜风中，仿佛一个低矮的土丘，除了那哽咽在风中的萧瑟，再也没有了其他。

他蓦然伸出手，身旁一阵爆裂声传来，一株林木应声倒下，一块木板从树干中裂开，飞旋着直入他的手中，

“爹，”他望着那土丘，轻声自语道，“如果你还活着，会不会，会不会也像他这样对待痕儿……”

夜风呼啸，哗哗作响，那个白衣青年静静站在坟前，轻声低语着，

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厉色，抓着那那块木板的手上道道青筋暴出，显得有些狰狞，他怒吼了一声，手中木板猛地插入土丘前的地上。

“你不会！”他颤抖着身子，几乎是嘶吼着道，“你不会，你可以为了一个丝毫不爱你的女子而杀人全家，却对你儿子的死活不闻不问，连几个外人也比不上！”

那个男子在墓前颤抖着，重重咳嗽了两声，腥红的鲜血从他口中咳出，落在他的掌心，触目惊心。

他漠然望了手中的鲜血一眼，手中一甩，鲜血流淌至他指间，他伸出手指，落在那木板上，微微顿了一顿，似是在想究竟该写些什么，

许久后，他手中忽地一动，以狂草在那木板上写下四个触目惊心的血色大字。

“一位父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