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山洞
寒风呼啸，夜风中，那厚重的铅云仿佛被吹淡了一些，几缕星光从云端透射而下，整个彭蠡上终于有了几许的光亮。雪地上，早已是一片狼藉，那坚硬的地表上，九个巨大的石坑赫然显现，散落着一地的碎石。
“嗡”，一声低鸣，紫电神剑化作一道紫雷消散在乌云间，那直直插在地上的清霜神剑亦化作一道道散发着淡淡寒意的青色丝线随风隐于黑暗之间。
幽香点点，一道道淡淡的梅花虚影绽放，自天际间横铺而下，那一个少年脚踏幽梅，一袭黑衣猎猎，随风飘扬，静静地走下。
“冷霖哥哥，”白灵儿迎了上去，她望着面前的那个男子，脸上满是欢喜，一如当年那个傻傻等在院落中的七岁小女孩一般。
“手，”冷霖望了她一眼，淡淡的点了点头，伸出手道，
白灵儿脸上微微一红，伸出手去，那一只白皙的玉手上，暗紫色的污毒缓缓地蔓延着，纵是有萦香丝缠绕，亦已在不知不觉间蔓延到袖间，
冷霖眉头微微皱起，拉过她的手，入手间一阵温柔，他看了她一眼，轻轻卷起那白色的衣袖。
白灵儿迎着他的目光，微微笑了一笑，不知为何，他的手间有着一种格外的冰凉，就仿佛是一块难以消融的寒冰一般。只是她的那只手，被他握在手中，却仿佛升起了一轮暖阳，令她心中有着一种异样的暖暖的满足。
七彩光芒亮起，他那冰冷的指尖轻轻触在她那柔软的肌肤上，轻轻抚过，那七彩光芒所过，紫霉筎仿佛阳春融雪般的消融。
只是那个女子的眼中，有哪有那该死的紫毒，不，不对，如果没有它，他还不一定会出现吧。
她望着他，嘴角微微翘起，眼中温柔如水。十年了，他终于又出现了，他的容貌还是没有变化太多，一如当年的冷峻，看不出有丝毫的表情，脸上那浅浅的刀疤依稀可见，微风吹拂，发梢拂过，显得有些森寒。
只是在她眼中，却是那般可爱，又怎能忘记，那分明是他当年不顾一切保护自己的印证啊。
多少的午夜梦回，多少的柔肠百转……
是什么，能让自己忘却所有不顾一切顶撞自己的师长……
又是为何，自己为了不愿忘记他，独居翠霞峰，终日看断愁云漫漫。
“好了，”蓦地，冷霖放手，抬起头来，正迎上了白灵儿的目光，那光洁的玉臂上，紫色污毒已经消失无迹，一如以往的白皙，
“嗯，”白灵儿脸上微红，轻嗯了一声，轻轻褪下卷起的袖子。
“走吧，”冷霖淡淡望了她一眼，转身道，
“去哪？”-白灵儿一愣，问道。
“你不是还有个师姐吗？”冷霖漠然道，淡淡的梅花虚影绽放，在夜空下，显得美丽异常。
***
阴暗的夜，乌云聚拢，偶尔从其间隙透露出点点的星华，整片树林中黑得凄惨，冷风吹过，无尽的枝叶摇曳，远远望去，仿佛有一个个凶魔迎面扑来，摄人心寒。
蓦地，一道亮丽的紫光划过，整片树林为之一亮，随即，沙尘滚滚，弥漫而来，一道血红色的身影从中闪过，牵动无尽的狂风呼啸，所过之处，尘土飞扬，一株株的林木东倒西歪，向着两旁分去。
“吼，”一声怒吼，那飞扬的尘土中，一道一人合抱粗细的血色光华疾射而出，向着那紫光击去。
那紫光一动，深林之中，忽然有无尽的紫色光华氤氲而出，从后望去，就仿佛是一片浩瀚的紫色星海，美丽异常。
无尽的紫色星点炫动，仿佛一个紫色的漩涡，将那道紫光包括其中，随之旋动，紫光中，那个身形步姿玄美，飘逸若仙，在紫色星涡中变幻。
“砰”，一声闷响，那血柱射穿星海，击打在一块岩石上，顿时石子飞溅，尘土飞扬。
无尽的紫色星海随之收敛，再度化出那道紫光来，那其中人形却是不再迟疑，急急抽身而去，
“吼，”一声怒吼，那飞扬的尘土中，一条血色的巨尾狠狠抽打在一块岩石上，似是在发泄一般，石砾飞扬，又再度跟了上去。
不必多说，这自是碧玉华，云易连以及那血蛟两人一兽了。
云易连身为虚云殿掌门，其一身修为自是不可小觑，单打独斗，碧玉华便已经不是对手，更遑论加上一头一向以凶狠著称的异兽血蛟，是以她只能一路逃窜，借得凌云宫玄妙无比的步法“星罗棋海”堪堪自保罢了。饶是如此，却也有几次险些被血蛟那“沥血炮”击中。
她本意乃是先在这林中找个地方避一避，躲开云易连，在去向那个师妹口中的“怜姨”求救。毕竟，若是就这般逃去，以血蛟的速度，只怕她还未到那，便已经被拦住了。
只是奈何血蛟跟得实在太牢，根本脱不开身，她也不敢飞起，一旦失去林木的遮掩，却是只能给血蛟做了活靶子。
是以两人就这般在林中穿梭，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轰，”一道惊雷划破天际，一瞬间照亮了整个树林，但随即又重归于黑暗。
前方，一道断壁逐渐显现，赭黑的石体如若削成，其上林木葱葱，茂盛异常。断壁连绵，却是切断了整个岛屿，从高空中俯瞰而下，就仿佛半座岛屿下沉了数十丈一般、
碧玉华面上一喜，再不迟疑，猛地加速，整个人沿着断壁表面直冲而上。
身后，血蛟怒吼一声，背上载着云易连，紧紧跟在身后。
“啷呛“一声，碧玉华手中，紫辰仙剑上，淡紫色的光华流转，石壁上，道道剑光划过，一块块原本凸起的巨岩应声而落，
“轰”，尘土飞扬，落石滚滚，向着血蛟与云易连狠狠砸去。同时那紫光一折，隐入断壁上的密林中。
“吼，”血蛟怒啸一声，血色的身躯仿佛蛟龙戏水般在落石间游动，不时地甩尾拍碎几块巨岩。奈何终究受到了阻力，待它冲上绝壁之时，只见林木幽幽，漆黑一片，哪里还有碧玉华的身形。
“哼”血蛟背上，一声冷哼声传来，云易连站在血蛟背上，八柄淡黄仙剑上黄芒大亮，照亮了周身树林。
他拍了拍血蛟的头颅，道，“她不敢御剑，怕被我们发现，一定还在附近，追！”
“吼，”血蛟低吼了两声，似是对他拍打自己头颅很是不满，但还是向着林中游荡而去。
断壁下，一片阴影中，碧玉华抬头望着血蛟的身形没入林中，轻嘘了一口气，俏脸上满是风尘。
方才她冲入峭壁上的树林后，又从阴影中无声无息的偷折了回来，总算摆脱了那一人一兽。
她轻嘘了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去，身子却猛地一震。那幽幽的阴影中，赫然竟是有那么一个人，静静地望着自己。
碧玉华面色一变，手中紫辰仙剑上剑光闪耀。
“等等，”黑暗中，那人面色一变，惊呼了一声。
碧玉华听在耳中，竟是有些熟悉，只是还未待她反应过来，那一道淡紫色的剑气已经发出。
“师姐，是我啊，”那人身形闪动，堪堪避过剑气，焦急的道。
却见那人剑眉星目，背负一柄蓝色仙剑，一身儒雅的蓝色长裳，腰间还系着一根玉笛，却不是那失踪了许久的凌空又是何人？
只是他那英俊的脸上此刻却显得有些过分的苍白，身子微微颤抖着，左肩上隐隐还有血迹斑斑，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
“凌师弟，”碧玉华讶然，随即吁了一口气，收剑回鞘，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
凌空苦笑一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向上望了望，道，“你随我来，”说着，他转身走入石壁下的阴影中。
碧玉华一愣，略一犹豫，跟了上去。
两人在黑暗中沿着石壁摸索着前进，暗夜幽幽，冷风呼呼吹过，林木摇曳，哗哗作响。
那茂密的林叶阴影也随之在岩壁上微微摇动着，森森的阴冷气息回荡，让人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寒意。
“到了，”凌空蓦然停住，却见四围空空如也，唯有阴暗的石壁上一条条藤条覆盖在那赭灰色的石壁上。
但见他利索地拨开石壁上繁密的藤条，一个一人高的石洞出现在两人面前，
碧玉华一愣，却见他微微一笑，道，“进去吧，”
碧玉华侧身入内，石洞洞口不大，里面却足够宽敞。昏暗的烛火斜插在石壁
的烛台上，石壁边上安置着几座石台，倒像是几座石床，-想来竟是曾有人居住在此。石洞深处，更有石阶一道道通往地底。
碧玉华不由的一愣，反身望向正在用藤条遮掩洞口的凌空，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山洞。”
“我也不清楚，”凌空摇头，“我被云师叔重伤，逃到了这里，无意间才发现这个洞穴，一直就躲在这里疗伤了，”
“那底下有什么？”碧玉华望向那通往地底的石阶，问道。
“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座墓碑，”凌空苦笑一声，答道，
“墓碑？”碧玉华一惊，“什么人的墓碑？”
“这个……”凌空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
碧玉华看了他一眼，昏暗的烛火下，他的面色发白，不由得关切地问道，“你受伤了，伤得重不重？”
“我没事，”凌空摇了摇头，道，
说着，他歉意地看了碧玉华一眼，“我本想去通知你和白师妹，想不到却有一个紫衣男子守在那，还未靠近便被拦住了，幸亏你逃出来了。”
“这也怪不得你，”碧玉华安慰道，“那时候人人自顾不暇，能逃出来便已经不易了。”
说着，她一笑道，“不止我逃出来了，白师妹也逃出来了，只不过我们分开逃的。”
“是吗？”凌空神色一动，随即黯然道，“只可惜，邱师兄他……”
说着，他怒哼一声，一拳打在石壁上，“这笔帐，等回凌云宫一定要算清楚！”
“这只怕很难，”碧玉华轻叹了一口气，“他们投奔了百毒宗，”
“百毒宗？！”凌空闻言面色一变，“那紫袍男子是百毒宗的人？！”
“不错，”碧玉华点头，“而且看他的样子，在百毒宗地位还不低。”
“怎么可能？”凌空皱眉，自语道，“当年百毒宗出世，独孤溢乘着慧空神僧隐退玉水源洞打上须弥山，将四大神僧中的慧一神僧击杀，如今玉水寺全天下地想找他们报仇，他们怎么敢来对付我凌云宫，难道他们想要再一次挑起正魔大战不成？”
碧玉华摇头，“这个，却不是我们能弄清的了，现下当务之急，便是将这次下山经历回山告知师傅，让他老人家定夺。只不过白师妹现下只怕还在被那紫衣男子追杀，我们还需想办法就救她。”
“这个，恐怕很麻烦。”凌空眉头皱起，道，“一旦让那个人与云师叔会和，再加上一头血蛟，只怕我们难以全身而退。”
说着，他望向碧玉华，“师姐，你有什么好办法。”
“我哪有什么好办法？”碧玉华苦笑一声，道，“不过师妹说了，此处有一位异人居住，她让我们去向那个人求助。”
“异人？”凌空一愣，问道，“那人很厉害吗？一般人若是听到百毒宗的名头，只怕未必肯出手、”
“我也不甚清楚，”碧玉华摇头，“我经常听师妹提起那个人，似乎对她很好，想来若是师妹有难，她该不会袖手旁观才是，而且听师妹的话，那个人的修为似乎是极高啊，”
她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未把那白貂的事说出来，毕竟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就连她自己心中，未必就能信了。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凌空忽然问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听师妹叫她‘怜姨’。”碧玉华道。
“怜姨……”凌空眉头一皱，“我怎么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个人？”
“我也不曾听说过，想来该是许久之前的人物，说起来我倒是见过她一面，她给我的感觉很奇怪……”说着，她摇了摇头“先不说这个，我们还是去见一见这位怜姨再说吧。”
“也好，”凌空点头，
两人起身向着洞口走去，只是等他们拨开那掩盖在洞口的藤条，面色却猛地一变。
却见洞口外的林荫下，一头血红蛟龙异兽懒洋洋地趴在那儿，见到他们走出洞口，顿时精神一振，“嗖”地一声，数丈长的身子腾起，眼中凶光弥漫，朝着他们低吼了一声。
血蛟身旁，那个本是他们师叔的灰袍老者狞笑一声，望着两人，“你们聊完了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