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画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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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二章 大家小友



徐安东拐西弯绕过人群,轻车熟路的拿工作牌、换帽子,这事以前他没少做,平时都是那些不愿做路导的人拉他帮忙,整个园子带个人下来,往往都赚不了几块银元,遇上出手阔的人还好,舍得花点钱请个导路,碰上些小家子气的,往往一大家子的人却不舍得请个导路的。

路导们最不想做这些不讨好的差事,才使他一文不花的对把个园子逛得了若指掌。

要说整个园子东从雁山北至河道近有三十里,其中沿河的酒家,开船的师父,多少他都能报上名来,更不用说哪个园子能进那个园子是禁园。

园中防卫的中心,最重的自然是全园的中心长生殿,而非张太后的静宁宫。自灵朝末便是如此,国人们重画轻财。全园的宝物中最贵的莫过于历朝的画手所成,金玉珠宝自然是珍贵,但是却不及画卷的皮毛。

自园子的首个主子张玉仙到现在的神秘主人都是痴画成狂之人,这座园子与其说是风景区,不如说是就是张画卷。因为雁河园本就是张太后据百行真仙画卷中一景所建,内中曲折如画而又非画,可以称为绝迹。

园子西方明月泊中上的静宁宫,珍奇古玩自然是数不胜数,古楼雕阁,画龙飞凤。

张太后的仙去前花费数年苦功而画的《双影》,便是其中惟一的一幅画,是这个末世主的毕生心血所成,可想而知有多珍贵。

曾有历史学家总结出,王朝的更迭或多或少都与画挂上钩,痴画成狂,轻理朝政。

大宋微宗、大周康宗,大华明宗、大历钦宗都是些能画擅画之人。而最出名的要数大庆成帝,野史有言他曾画过近三万六千张画,后得百行真仙图,自隳万卷。当朝名相李希然曾上书暗指庆成帝刚愎短识,万卷画轴可谓为一时绝响,隳于宦官之手,岂不有污画道。

徐安正四处张望,看到一个肥头大耳身着白色大卦的老者进园,扇子一指他说:“开车送我去长生殿。”那老头一派我有钱我有势的样子,顿时令许多导路避之不及。

有钱拿是好事,但拿的不开心,只怕再多的钱拿着,心里也不大顺畅。

徐安本就想着:“神啊,快点给我来个去看画的吧,没想到还真的来了个,而且看起来很面生的那种。”那自己只好随便带他逛逛,然后溜上长生殿了。

他欣然地开着只有工作人员才能开的游园小钻风,一路自南边大门直达河道再转至西边的静宁宫,老者看着真摇头。

他用手中扇骨拍了拍徐安的肩说:“小哥,先去长生殿看完然后东上明月泊。”

徐安看着佬爷肥肥的身体,怕他耽搁太多时间,看不到真仙图,便使了个鬼点子道:“老爷,去那边要在河道上船然后走进去的,不怕累着?”

老大爷肥手往腰间里的包一掏,一把黑色的扇子摇了摇,两只乌黑的眼睛看着徐安道:“你先带我去,少不了,有你的好处。”

“那成”徐安正了正胸前的工作牌子开着小钻风往东边去。照例游客都是往西边走的多,东边可没什么赏心乐事,除了园子古香古色外,去的都是些年青的画手去摹画。

徐安机灵的把车开到最大的速度。

松软、硕大的车胎压过青石上,只听得缓缓的前进的风声,限坐两人的小钻风是些想一独览园区的人才会包的,大车都是走的固定线路。到了雁河主河道,徐安把小风钻交给码头管车的,换了牌子登上船,然后请老大爷上船。

但心里却看着他递出去的钱流口水,换做自己肯定是从南门斜穿到东边,决不会上船过水道,这样费时又麻烦,虽然船票只是一文,但对他来说一天来回能省两文,回家又有得一条咸鱼了,顺路还能练练腿。

下船往东,太阳直照,那大爷的额头微微冒着汗珠,他拿出一面湿巾抹了抹,徐安一路说着各个小园的特色,品评布局的好坏,令他刮目相看,殊不知,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现在也有如此这样的审美观了。

有些地方连老爷子自己都不能说出端倪,徐安把往时所见所识全部倒出,赞得老爷连连点头摇扇。

看着这个小伙子如雁河般涛涛不绝地说着,他终于忍不住问:“小哥,你在这工作几年了?”

徐安想了想,挠着耳朵不好意思的说,“大概正式工作有一个多月了吧。”心里计算碰上导游的事最少不抵几十回,也能算得上十天半月的了。

老爷子听了这回吃惊了,才一个多月,就能把这导游本领练到如此程度的,可是绝无仅有。

两人行至一座石质长亭,上题:凤翔。左楹:高天仰止龙首探;右楹:鹤汀凫渚风尾藏。

“好诗,好诗啊”老大爷摇着扇晃着头,左手托着肥肚眯眼打油。

明明是对子,你却说是好诗好诗。徐安砸着嘴不认同这老儿的看法,一路引着他过了凤祥林,富贵竹涛,走到卧云苑,便看见前面一池清水里,养着的碧水龟游来游去。

这碧水龟据说是千年长命,而且滋补无比,人食下轻则可能致鼻血,重则心脏爆裂。

历来只取其肝胆入药,相传当年张玉仙本已气竭,太医用得一只五百多年的老水龟入汤药让她生生多熬了几年,可知这碧水龟功效是何等神奇。

碧水龟原为黑色,百年色青,两百年黄头。三百年黄壳,四百年生须,五百年通体如红炭,六百年眼冒金光,七百年已生长尾,八百年金鳞,九百九十九年,为岁之极,壳如红玉,血色欲滴,千年一纪,脱下白玉壳凉如初霜,此时真的是飞龙在天,不叫龟而叫白龙犀了。

过了这苑子,便望见一个观景高楼,它的吊角如钩,吊饰咬牙交错,彩丝绕着青漆柱子,雕梁画栋间,让人觉得美不胜收。大约长有近百来米的楼桥,如同长虹卧空,下面却水波涟涟,偶尔可以见到红鱼跳跃,荷花丛倚着石边生长开放,白鹭依着水的尽头,在阳光的玉华下照见清明的池底,如同水里的月亮照向天空,灵气*人又静悄悄的栅栏上,八景宫灯的灯心还热着。这简直是一派堂皇的人间仙气嘛!而漂渺之间令人以为到达了仙都鸿宇之上,谁人能够知道天上的好处,那就去问问当时的灵末太后张玉仙吧。

堂堂皇皇,一派人间仙气。

走了大半个小时,老大爷终于略有疲色,用手扶着雕花竹结栏仰视着远处长生殿巨大的楼檐。他把一把黑扇摇出,扇柄上题着两个古字:张吢,写得如龙似蛟,欲凤将飞,看得徐安一阵赞美。

再看那扇中诸景,只见一片金碧辉煌,在日光下闪闪烁烁。

两人过了观景楼只见楼梁上雕双龙戏珠,下垂黄幡巨帘,迎风便长,阵阵檀香从远处漂至,闻了以后让人耳聪牙动,消食解乏。许多看客在上面拍照,但是老太爷却一点也不在意。

这是紫檀香的味道,徐安说道。再往前走,眼前突然浮现出这样场景:竹林道中,晃晃动动的叶,光阴似箭,在那深处天地失色,双目不可见物,惟有这里似一方清池,就像空谷中的禁地,不断的发出沉香的味道。

原来这里便是沉香池,也似在演绎着:小康之家,每天三柱清香,可使全天屋室清爽如洗,久之便如同留香的帐子,人一入其中便如同进入幽兰之谷,空明而又芳香,更不用说这焚香续炭的花开富贵琴竹林,涛声,凤祥之音,琴音,风气,香气,丝丝声中衔来叶落,荡在水中,渏水波光,冷艳无比。

徐安想像着当年的张玉仙,前拥后卫,香帐云里,抚琴作画,品评茶水,令其追随者三生只愿为一俗子,终日羁留此地。

呼了一口气,张吢看着前面带路的小伙子问道:“小哥,看你这样聪明,名字一定很入耳,说出来让老人家乐乐。”

徐安倒不觉自己很聪明,十分有礼的答道:“先生,我叫徐安,住在雁河镇,对了,我还不知道您是什么人呢?”

“你自己看吧”老爷把黑扇展开,两个飘逸的古代繁体字:张吢。

“我不会读”徐安老实说道,但他一见到扇子上的一阵墨色映入眼帘,便觉字字珠玑,在眼前大放光彩,又感觉出其中铁骨铮铮,一派士人的风流。

徐安现在就有一股就地作画的灵感,那灵感一闪而过,他伸手想抓住,哪知眼前一花,一股寒香冲来,原来是张吢把扇子在他眼眼一摇而收,断了他的灵感来源。

徐安从心里,马上就认为这老头有些恶意。

张吢有些恶作剧般的打断正在出神的徐安,然后老气横秋说:“你快带我到了长生殿,我包场让你也进去。”

“一言为定!”

徐安被打断后的失落瞬间满足,如果这位姓张的老爷子真的能带他进长生殿去,胜过他这个无名小卒排号等,而且进不进去得了还要看情况。

金林苑的满园芳香,隐在花海中的玉栏栅昭示着三百年的时光流转,年年开花年年败,调残却过后仍是生生不息。而今,台阁小榭间又是繁花似锦,东西南北有四道拱门,每一个门前都石屏,四面的窗子空镂着奇景,都是一样的*真。如果不细心看,还以为真的是实物,靠近那厢用手一探,原来只是窗花而已。

从东门入,当先一石屏上书“金林”二字,画屏上绘高山寒雪,压枝白叶,茫茫古道间,有仙人驾车驱走于天地间,让人不知不觉间感受到一股寒气袭来。

张吢不觉得叹道:“今天能得到这么多奇景,值了值了。”

徐安并不想真正的充当导游,只是着急地看着张老头点评花草美画,适时的引他前去。

从金林苑走过西门,步入了长生殿的外沿。那里古树繁森,石片铺路,透着水汽,上面却绿叶遮天,叶间黄莺相呼,东西南北四方有巨大的八卦九宫石屏,屏上所画皆是远年高低各不同的长生大殿。不同之处在于大殿或浮于天上、云间、水里、山中、林缝,或隐于雾雨、风雷、雪域,或有仙鸾虎驾齐动,仙人列缺霹雳,四时奇景共长,共计七十二面分列八卦九宫、奇偶正反、交错相掩。

徐安自是见怪不怪,闭着眼他都能找到路,更何况这小小的迷踪阵。

过了石屏丛林,块块假山各

呈姿态立于眼前,青藤萝蔓生于其中,有各种样式的石林艺术景观,如开天神甫,渔公直钓,灵童伴松,古木抚琴,苍松舞剑,应有尽有,下面又有一条曲折的小径,一进入其中便觉遮天蔽日,偶见石缝间光华透出,人影交肩而过,又听得水声淼淼,让人错以为自己已经走在了河上。

在这条水路上行走,徐安也不敢再大意,打足精神在灯笼的引光下走去。一边扶着张老一边小心翼翼地踩过水中的浮石,若是他们不小心给踩到水洞里,可能要狼狈不堪了。

徐安有时怀疑这石阵中一个个的石孔,是不是突然间就会喷火,支撑浮桥的基石是不是一下子就深陷下去,偶而还夹有着万千冷箭射来,尖刀装在水中的隐秘之处,掉下去一个就死透一个,若真是如此,那么,当初建园的人可真是非常的恶毒了。

两人走了约有十分钟,才从长长的这条石山道中走出。

迎面而来一阵阵的惊呼声,看那场面,当真是人头攒动啊,大殿长廊下,那些画手们三三两两成堆的挤在一起,有的窃窃私语,有的指手画脚,跺着脚恨不能冲上前去。

天光很美,阳光照耀出五光十色的园景,不时的有水波的反光,倒映在树底下,摇晃着醉人的香味。

从早上的进园到现在日头移近中天,尽管徐安抄的是近路,仍将是近十二点了,如果是他一个人直直从南门进入不经河道专抄近路最多也五十分钟的行程。

此时长生殿外围的画手们大多开始收拾行装出园,香风渐消,采风的新闻记者们也大都拍了几张照取水道坐小船通到九里七星伏波池,上祥林苑再行过富贵竹林栈道。

过迷宫只限于步行而且不负重的情况下,大多数人宁愿在七星伏波池等小画船也不愿走九宫石阵,当然游园的除外。

“张老爷,到了。”徐安放开扶着的张吢的手,指着香烟迷漫的正殿烫金大匾道。

“跟我来吧”张吢低着头从石道中走出,打开扇子,闻到空气中一股钟灵之气扑来,心神一阵舒泰,爽快一声道:“走,我们进去。”

张老头向前走去,回望着四周古木,画廊成阵,长生殿如同鸿宇高高在上,最高的衫木也没它高。

它庄严肃穆,烈日当空,紫烟袅冉,外面大殿四周八根顶柱,内里共分九层,两根大小相等的千年树干做成顶梁。高近十二丈,覆地方圆近半里,高、壮、美、秀。

张吢把黑扇递给徐安道:“只要你把扇子一亮,我保证你立马通行无阻。”

“真的假的?“徐安将信将疑地将扇子一展,门口持枪看守看到后立马放行。

这情景倒是有些在外廊画画的画手们怀着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这一老一少进去,他们不只认出了那个整天偷学的穷小子,还认出了那把扇子。

纯白布卦的张吢得意至极的对徐安说:“什么样,小子,你服不服,这一路没白带老爷子我吧?“

他说完,背负双手,得意洋洋、顺顺当当的从一层直上九层。

徐安看着这一层层严密的检测仪,只要是这里的画,每一幅画轴都有专门的定位标志,只要任何异常就会在控制中心产生警报,连画在哪都可以精确的定位,若想盗取除非你是神。

从上层下来的人很少,少到徐安怀疑是不是人都走光了,如果不是细微的人语,他都以为进错地方了。

“喂,老头,这与早上我来的时候的门庭若市也太不相符了吧?“

张老头用扇子抿着嘴低声笑道:“清场了,听人说今天园子的主人会来,所以会清场。”他说完哈哈大笑地走上去。

徐安立马证实了自己的yy想法,这老儿来头果然不小哇。

徐安无语得要死,没想到这老头蒙了自己一次。他屏气走上去,不是因为张老头的身份,而是这里罗列的瑰宝,每一幅都是前人呕心沥血的大作,有的画手生前所画不值一文,怀才不遇,死后价值千金,而有的画出自草莽民间却自成一格,成为绝响。

张老头负手直上,大有凌宵称雄的气概。

徐安亦步亦趋的跟着,低头仔细的看着石梯石案,心里莫名的兴奋,九层上可是有那传说中的瑰宝《真仙图》呢。

徐安一想到这神奇非凡的《真仙图》,就像有一个心爱的人在等着他一样,便加快了步伐,毫不停留的踩上前去。

等得张老头上到第九层,正在给真仙图整理展台的两个工作人员齐齐的躹了个礼然后静悄悄的退下去,连带着徐安也受了一礼。

徐安这回真傻了眼了,失措之下也回礼,他终于明白这老头是谁了,他就是这个园子传说中的神秘拥有者哇。一想到这,徐安忍不住大声叫道:“哇,老头你真是太强大了,徐安大笑道,还好我不是这里的员工,要不然以后有的我受了。”

“放心,你会成为我的专职导游的,除了我以后你谁都不能带”张吢拍了拍徐安镇定地用手打开那个指纹防盗玻璃棺,只听得滴的一声作响,防护撤掉,《真仙图》显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