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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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曹老2的右侧大约十步远的位置上,一名家丁模样的络腮壮汉垂手侍立。这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岁,满脸横肉、身材高大,再加上头戴护耳大毛帽,身穿臃肿的褐色棉长袍,站在人群里格外醒目。
曹老2的右手一放下,他便用左手揪起袍角,狞笑着朝高进飞奔过来。同时,右袖口寒光一闪,他的右手上立刻多了一柄半尺来长的匕首。
刘旭身子一绷,杀气乍现。
“不要”高进飞快的按住了他的右手,沉声低喝,“稳住”
刘旭恍然大悟,嗖的收了右手紧扣的那三枚红缨柳叶飞刀,貌似没见壮汉一般,紧走一步,飞快的转到高进的左侧,扯起一边嘴角歪笑道:“高兄,说话得算数,那秋红便归我了。”
高进挑眉怒喝:“不行秋红不能跟你。”
刘旭不满的哼哼:“你昨儿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说三公主只许你纳两房小妾。你既然给不了秋红名份,又何苦误了她终生?”
高进闻言,语气顿软,没正形的拱手恳求道:“江兄,江大人,您就当是给兄弟一个面子,把秋红的下落告诉兄弟吧。要不,我把曹氏送给你秋红早就是我的人了。那曹氏却还是姑娘身,兄弟可是连一个指头都没碰过。”
刘旭憋着笑,眼里闪过一丝促狭,故意惊讶的大叫:“什么你还没有把曹氏收房?怎么可能?骗猴呢外头可是传得沸沸扬扬,说你宠着曹氏,连公主的房门都不进。”
“呸哪个烂舌头的瞪着眼睛说瞎话。当高家是什么人家?还有没有规矩我高进是那种人么,会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冷落了公主?”高进气得浑身发抖,指天发誓,“人在做,天在看。这半年内,我绝不可能跨进曹氏和李氏的院门半步……就算是纳秋红,也只能过了这半年再说。”
说话间,那壮汉已经距他们已经不过三步。
而刘旭突然间的换位,正好用自己的身体完全护住了高进。
高进怎么会不明白他的用意她的脸上虽然是愤恨不已,心里却泛起阵阵暖意。
两人的声音都不低,又一惊一乍的,几乎抓住了所有文武大臣的眼球。
众人的目光在他们俩和曹家兄弟间换来换去。
曹家兄弟个个小脸儿又青又白,摇摇欲坠;而高进则象是烧开了的水壶一样,怒气腾腾。
再加上她和刘旭跟演相声小品似滴,一捧一逗,配合得天衣无缝。
不用开新闻发布会避谣,之前的高进独宠曹氏的谣言已经不攻自破。
有人满脸通红,特辛苦的憋住笑;有人则用袍袖掩了嘴,暗地里偷着乐;还有一些嘴碎得已经聚在了一起,嗡嗡的交换相关八封。
然而,刘旭的大半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那壮汉身上。
三步、二步、一步
那壮汉和他擦肩而过,飞快的钻进了他们之前出来的小巷子。神马事情也没有发生
这丫心思之缜密、观察之细致、反应之迅速,不是常人能及。只可惜……不然,绝对会成为一流的将帅唉
他对高进佩服得五体投地,两只眸子亮若星辰,陪着笑脸,靠过去解释道:“不是兄弟不肯信你,实在是外头传得有鼻子有眼滴。还有,那曹氏是不是有个奶娘……”后面的事儿,地球人都知道。语气一转,他的声音从高八度立刻降到低八度。
认识多年,也配合了多年,他岂不知这丫这个时候提起曹氏是何用意——在把自己择干净了之后,只要给点阳光,这丫就绝对会来个绚丽的反击从来都是这样滴
嘿嘿,过会儿有好戏看了。所以,这力气能省点就省点吧,他得留点力气看大戏。
高进“嗯”、“啊”、“哼”着,脸拉得老长,时不时恼怒的瞪曹家兄弟一眼。那盛怒的眼神跟小刀子似滴,每次都恨不得能从他们身上割下块肉来。
这回,她是真生气了丫丫的,居然下套yin她和刘旭在宫门前自卫杀人。
京城之内,连三岁的小屁孩都知道,没有皇帝老儿的许可,任何人私携任何形式的利器都是死罪更不用说杀人了。不分自卫,还是谋杀,那都是绝对滴灭门大罪
至始至终,都是曹家哭着喊着要把女儿送上门来做小妾是他们曹家的女儿婚前与人苟且,珠胎暗结她扪心自问,不曾有一星半点对不住曹家。他们却一心置整个高家于死地。她今天要是轻易放过了这帮歹毒的畜牲,她就不姓高
曹老大见没有坑住高进,反而自个儿掉进了坑里,嗡的后脑勺一麻,慌了神。冲曹老2使了个眼色,两人转眼就笑靥如花,嘿嘿的向高进走过去。
刘旭立刻感觉到了高进散发出来的戒备。
难道这两个老小子还不死心,又想出什么花招?身子紧绷,他不由的握紧了拳头。
哼,大陈律他熟着呢。在宫门前动拳头,就是屁股上挨一百大板的事儿。只要俩丫的敢再玩阴滴,他拼上屁股开花,也要揍得他们从今天开始生活不能自理。
曹家就是这德性不少大臣被他们恶心得浑身汗毛暴立,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儿。
老天开眼了,派了高进这小子来收拾这帮畜牲。罗威松了一口气,呼的拉上车帘,沉声吩咐车夫:“阿牛,冲过去,拦住那两只畜牲。”
刚刚发生的一幕,几乎是十五年前的翻版。
据许多老臣后来的回忆,当年,李太师搬出了许多证据,指证郭忠正阵前通敌。但是,当时负责监国的皇叔瑛王依然坚决的护着郭家。直至有一天早朝前,也是在这道宫门外,郭家的管家护主心切,当众错手杀了曹家的一名家仆
之前,罗威一直在怀疑,郭家被害,曹家是否也有份参与。现在,他可以肯定,曹家也是谋害郭家的凶手之一
“老太爷,您坐稳了”阿牛心领神会,用力扬鞭,“啪、啪”,对着两匹马儿的肚子,狠狠的各自抽了一鞭。
两匹马儿吃痛,咴咴的高高抬起前蹄,几乎是同时来了个人立。然后,撒开四蹄狂奔。
“不好了,马惊了,马惊了”阿牛扯起嗓子疾呼。
只见雪雾滚滚,两匹黑缎子一般的高头大马拉着黑油平顶三架车,有如一道黑色的闪电,风驰电掣般的呼啸而来。
抻着脖子看戏的群臣回过神来,惊呼连连,纷纷躲闪。
曹老2“啊呀”一声,扔下走在前头的曹老大,抱头向宫门那边逃窜,躲过一劫。
曹老大吓懵了,站在原地不躲不避,呆若木鸡。
眼见着,两匹狂马就要把他撞飞,所有人都骇呆住了。
就在这时,说也迟,那也快,只见一红一青两道人影,嗖嗖的飞掠而起,一人骑住了一匹马儿。
紧接着,那两匹狂马驮着人扬蹄长嘶,在离曹老大不到一尺远的地方立住了。
好险百官们回过神来,齐齐的甩了一把冷汗,无比崇敬的看着那两个骑在马背上的人。
被马蹄扬起的冰渣雪屑散尽。
高成有如金钢一般端坐在左边的马上,扔掉手里的缰绳,冲身旁的刘旭赞许的连连颌首:“好身手”
刘旭赶紧提腿跳下马,星眸轻垂,恭敬的站在马下,低头抱拳回礼,朗声谢道:“侯爷过奖了,晚等愧不敢当”
身子一歪,曹老大象堆烂泥一样,瘫倒在雪地里。
小心肝吓得扑扑乱跳,高进连连拍着胸口,欢天喜地的跑过去:“爹”老爹真给力,亲自给她打气加油来了
高成闻声向后望去,见儿子一副小女儿娇态,再瞥了一眼身边这位英姿飒爽的少年儿郎,之前看到儿子出色表现的满腔得意顿时连打两次对折,哼了一声,一甩官袍,翻身下马,立在车门前,躬身长揖:“恩师,学生不才,让您受惊了。”
“哈哈哈,庆之(高成的字),你真当老夫老了么?”罗威金刀大马的坐在车内,一把扯开车帘,目光掠过爱徒,火辣辣的落在高进身上,从心底里笑了出来。
高进被他瞅得头皮发麻,赶紧站在老爹身后,揖首行礼:“下官……”
老罗头不满的哼哼:“庆之,你养了个好儿子啊。在师公面前端官架子。”
黑线爬得高进满头满脑。汗,她之前不是一直都这样自称的吗?也没见您老哼过一次。
恩师竟这般看好进儿高成心中大喜,回头对高进唬着脸低喝:“蠢物,愣着做甚”
“孙孙儿拜见师公”高进很识相的撩起前袍,跪在雪地里,咚咚咚的连叩了三个大响头。
“乖”老罗头笑眯了眼,跳下马车,亲手扶起了她。然后,两只蒲扇般的大手象捉虱子一样,满身爬走。
高成愕然的看着他。
最后,老罗头红着老脸,从衣服里头扯出一根红丝络子,低头去解挂在上面的那个二指见方的锦囊。这个锦囊应该有些年头了。那收口都毛边了,原本的大红色也褪色成了淡红色。
高成还是头次看到恩师身上挂着这种玩意儿,又见他老脸羞得通红,便以为是师母生前的遗物,赶紧拦住:“恩师,这是师母……”
大庭广众滴,老子一世英名全让这憨瓜给抹黑了老罗头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懒得去解那络子上的结,扯断丝络,硬塞到高进的手里,悄声说道:“别听你爹胡说八道。这东西说不定你日后用得着。你好好收着,里头的东西除了至亲至信之人,旁人绝不能看。”说完,直接闪人,不容她推却。
锦囊里的东西沉甸甸的,挺压手。高进微愣。
等她回过神来,老罗头已经把老爹拉到一旁,嘀嘀咕咕的咬耳朵去了。
“里头是什么呀?”刘旭歪过来,星星眼。
高进立马把东西收进袖袋里,冲他嘿嘿一笑:“不知道。”既然老头儿说的这般神秘,那么她就姑且信他一回,不是至亲至信之人,绝不给看。
这时,宫门大开。一队执戟银铠禁卫军列队小跑了出来,分成两列,守在宫门两旁。
“开宫门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众人象潮水一样,急匆匆的撩起前袍进宫。
老罗头心情不错,和高成一前一后错开半步,说说笑笑的混在人群里,大步进了东门。
哼哼,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刘旭摸摸鼻子,悻悻的说道:“走吧,上朝了。”
高进给了他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两排小白牙熠熠发光。
又是笑成这副德性。刘旭又好气来又好笑,和她并肩而行,紧跟在老罗头他们俩后头。
曹老大坐在雪地里急得满头汗。他刚刚差点没被活活吓死,这会儿两条腿还是软不拉叽滴,完全使不上劲。
曹老2小心翼翼的扶起自家大哥,搀着他慢慢的踱进宫门。
好象他们俩身上带有恶性传染病毒一样,周围的大臣无人不快走几步,和他们拉开距离。其中,以平时跟他们交往最密切的那几个人跑得最快。
很快,曹家兄弟就被孤伶伶的落在了后头。
清冷的晨风中,如墨的长发迎风飞扬,镶着银皮的白狐斗篷伴着大红的锦袍翻动。萧焱背负着双手,伫立一处民宅的屋脊上,眯缝着狭长的丹凤眼,目光紧紧的追随着那道清瘦的青色身影。
直至那道身影最终在视野中消失了,他的目光依然久久的在朱漆的宫门前徘徊流连。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在他身边淌过。
东边露出一抹亮光。转眼间,象是破匣而出的五彩霞光点燃了天边的云彩。阴霾散尽,灰沉沉的天空亮了堂。
金色的晨曦飘飘洒洒的落满全身,他好象披上一件流光溢彩的五彩霞衣。
“主子,这是从那家伙身上搜出来的。”黑子亦是一身雪白的劲装,走过去,站在他身后,双手奉上一柄雪亮的“匕首”。
萧焱转身瞥了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身上陡然现出肃杀之气,沉声问道:“问清楚了吗?”
那是一柄用银箔做成的假匕首,做得唯妙唯屑,几乎可以乱真。
“他是曹家养的死士。曹家又是想用这玩意害人。”黑子咬牙切齿的把纸匕首揉成一团,随手扔下屋顶,“幸亏驸马爷机警,没有上当。”
下面,王跋等人静静的垂手侍立着。他们的脚边俯身趴着那名褐袍壮汉。
那人的手筋脚筋尽数被挑断,不由自主的全身抽抽。
萧焱飞身跳下屋顶,慢步踱到壮汉跟前,哼道:“他不是想死吗?成全他剥皮实草,今晚就塞进老东西的被窝里去。”
他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曹家,游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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