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尾声。
第二十一章:尾声。
年轻人沉默。
除了沉默,他还能做什么?
李秋娘突然冷笑,道:“我倒想起件事……”
黑南萍问道:“什么事?”
李秋娘道:“不关你的事。”
黑南萍闭口不言。
年轻人沉声道:“什么事?”
李秋娘诡异的笑了笑,道:“你猜一下?”
年轻人道:“你可以不说。”
李秋娘笑的花枝招展,道:“不说怎么对得起我的好姐妹步伊雪呢,她临死前一直在求小刚一件事。”她很艰难的止住笑,顿了顿道:“你猜她求小刚的是什么事?”
她又接着道:“她一直求小刚不要画她,宽限她七八个月,当时我一直在想她为什么要让小刚宽限她七八个月,后来才听小刚说,原来……原来她有了你的孩子,你说可笑不可笑,她居然会有了你的孩子……”
这本就是件很意外的事,可是除了黑南萍之外竟没有人感到意外。
她不解的看向年轻人。
她看不清,看不清眼前这个男人。
看不清一个连孩子都能为他生下的人,现在死了,他却无动于衷。
他脸上竟没有意外的惊喜,也没有绝望的恐慌。
他究竟是不是人,是不是真的铁石心肠?
可是他的心已经在痛了……
他有什么可值的意外的?
酒窖里的朝夕相处难道他不会发现?
他不止一次的看到她一个人偷偷的跑到角落里呕吐,吐的脸色煞白时还在偷偷的打量他身上盖的被子有没有跌落。
可是等他看到她时,她就又恢复了一脸的默然。
那段日子对她来说何其珍贵,断一只手又何妨?
她欠他一条命,还他一只手。
现在她不止还他一只手,已还给他两条命。
有风吹过,吹来了酒窖里,她那一支心酸的歌,在唱着,爱散了……
就是那一个说要爱我的人
悄然地走进我的心门
可能是我多愁善感的心
让你在我心里扎了根
你说在你心里还有一人
残留了一份对你的真
凄楚的爱太过柔嫩
却又不敢说离分
你说他的爱太残忍
让你在爱河离浮沉
留给我太多伤痕
保留那份对你的真
为什么这份真成了罪恶
蓦然沦陷在爱河
为什么这份真无法割舍
却又让我作选择
明知爱散了
无可奈何
多想让时间就此定格
了却一生心酸时刻
明知爱散了
那么透彻
往昔的心血就此干涸
不愿一生受此折磨
……
现在小刚已死,幕后的主使是谁?
是不是就是李秋娘?
黑南萍突然看着年轻人,道:“如果你想替你妹妹报仇,为你那还未出世的孩子报仇,现在就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年轻人好像没有听到。
李秋娘道:“杀我?你是在替你父亲报仇吗?”
黑南萍冷笑道:“你终于承认你是幕后主使了?”
李秋娘大笑,笑弯了腰:“承认?承认什么?”
黑南萍道:“承认你就是幕后主使?”
李秋娘道:“杀你父亲的人就在你身旁,你不杀他报仇却说什么主使?”
杀她父亲的人就是年轻人。
黑南萍看着他道:“你不想替你妹妹报仇?”
年轻人看着黑南萍,看了很久才开口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杀你父亲?”
黑南萍道:“我知道你是被逼无奈。”
年轻人道:“他们呢?他们是不是也是被逼无奈?”
黑南萍不说话了。
他们是谁?
“风。”
有一个人直到现在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像是在一旁凑热闹。
年轻人正在看着这个人。
大牛。
大牛叹了口气,喃喃道:“为什么世人总习惯扮猪吃老虎,我今天算是明白了。”
年轻人道:“你的腿现在不瘸了?”
大牛道:“我的腿一直都很利落。”
黑南萍不可置信道:“难道他就是幕后主使。”
大牛笑了笑道:“一直都是我。”
黑南萍道:“可是……”
大牛道:“你在想我为什么要将你们引到这里?”
黑南萍承认。
大牛道:“如果你是年轻人,你在见到小刚已死会是什么反应?”
黑南萍道:“我首先就会想到,主使不是小刚。”
大牛道:“然后呢?”
“然……后……”
还没听见“后”字,黑南萍就已抢先出手。
她上山的时候手上没有一件兵刃,年轻人没有看到,大牛也没有看到。
可是她手中此刻已经多出一把一尺三寸长的利剑,这把剑比蝉翼还要薄,薄的几乎接近透明。
没有人能看清这把几乎接近透明的剑是从哪里来的。
大牛也没有看清。
这一点已足够致命,大牛的命。
剑已到了大牛的咽喉。
也不知是这把剑接近透明,还是大牛根本就没有看见,反正大牛现在笑了,淡淡的笑了。
“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牛什么都没有说。
他的食指只轻轻一弹,剑已从中间断成两节。
“原来你也喜欢扮猪吃老虎。”
这就是剑跌落在地时黑南萍所说的第一句话。
大牛又淡淡的笑了笑,淡淡的说了句:“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本是她问过的话,现在他又换了种口气问了出来。
她还有什么话说?
无话可说。
这一弹指间的举动看似简单,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弹出大牛所弹出的结果。
光这一手,大牛就足以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黑南萍最想说的就是,为什么要杀她父亲?
她问了。
大牛也大方的说了。
他说:“因为你父亲杀了我父亲。”
黑南萍当然要问:“你父亲是吴用?”
大牛道:“不是。”
黑南萍到:“那你父亲肯定也是一个该死的人,我父亲从不枉杀一个好人。”
大牛的脸色立马变了,变得铁青。
过了很久他才叹了口气,道:“卖煎饼的也是该死的人。”
卖煎饼?
黑山这种成名的大英雄会杀一个卖煎饼的普通人?
黑南萍不说话了。
大牛咬着牙,问道:“吴用是不是死在黑山,苏九龙的连环刀剑下?”
黑南萍道:“是。”
大牛道:“你可知吴用当时死的地点?”
黑南萍道:“大街上。”
大牛道:“当时吴用带着你姨娘花无语跑到大街上,本想借助混乱好乱中取胜,可惜……”
黑南萍道:“可惜还是被我父亲追上了。”
大牛道:“不错,你若是他你会怎么做?”
黑南萍道:“街上本就混乱,这个时候他若是将人交出想要逃脱也不难。”
大牛道:“可惜吴用却偏偏好画如痴,尤其喜欢将女人脱光作画,花无语这样的尤物他是死也不肯交出的。”
黑南萍道:“这个时候他若还想逃脱就只好找人质了,大街上最不缺少的就是……”
大牛道:“最不缺少的就是凑热闹的,凑热闹的就是最好的人质。”
黑南萍不能否认。
大牛道:“吴用虽喜欢画画却从不滥杀,可是一个女人若是脱光了身子被他画过还有何颜面?不自杀也得上吊,免得落人闲话,这样等于和杀了她没什么两样,所以他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采花大盗。”
他又接着道:“苏九龙的三十六路旋风连环斩已鲜有敌手,更何况再加上黑山的黑云剑。就在刀剑临身之际……”
他顿了顿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他不需要再说。
就在这刀剑临身之际,吴用已从人群之中找了个替死鬼。
像吴用这种好画如痴的人又怎么会舍得以花无语来挡这一刃刀剑?
可是这还是说不通。
年轻人突然问道:“吴用找人挡住了这一击?”
大牛道:“嗯。”
年轻人道:“可是吴用当时确实死了。”
大牛道:“他将人质挡在胸前。黑山、苏九龙这一刀一剑已使出了全力,他们也没有想到吴用会突然使出这一着,这一刀剑的威力足以将连体二人穿胸。”
年轻人忍不住问道:“这件事难道事后没找个说法?”
月沉星稀。
大牛似是不愿回答。
黑南萍在心底叹了口气。
只有出生在她这种世家的人才能深深体会到名利对人的**。
她突然问年轻人:“吴用这种人是不是恶贯满盈?”
年轻人道:“这种人,人人都想除之而后快。”
黑南萍道:“如果他突然死了,你高不高兴?”
年轻人垂下头,似是已经明白:“大街上至少一半上想必都是为人父母者,他们当然也有女儿,说不定他们的女儿也已被吴用画过。吴用突然暴毙他们欢呼都来不及,又有谁会在乎一个卖煎饼的死活。”
黑山、苏九龙是不是也不在乎一个卖煎饼的死活?
他们都是深受百姓爱戴的大英雄,他们的英雄事迹已成了美谈,他们做事也从不留下话柄。
可是死者已矣,他们还能做些什么?
有人说钱,他们给了大牛钱。
大牛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实力和钱是分不开的。
黑山并不是不内疚,否则他又岂会每杀一人并记录于册?
大牛呢?
大牛的煎饼、花生我们现在都吃不到了。
他就好像突然从人间蒸发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京城里的李捕头时常会去小憩片刻,可是酒馆里就只有他一人。
三月初三。
这一天晴空万里。
这一天也正是黑南萍出嫁的日子,但黑南找遍了整个也找不到黑南萍的影子,后来有人说在塞外好像见到一个和黑南萍长得很像的女子,只不过却穿着塞外的服饰,骑着马正在追一个很高大魁梧的年轻人,可惜这个年轻人一见到她就跑,这个年轻人背上还背着酒坛,有人说酒坛里装的不是酒,有人甚至怀疑酒坛里装的是他爱人的骨灰。
这就是我要讲的故事,我们年轻人的故事。
(全书完。)
2015年4月6日,夜,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