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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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血

即便是血剑主人,即便轲煜醉的痕剑光亮彻天际,也无法抵挡如此多的敌人。布满伤痕的身躯,渐渐已有了力不从心之感。一踏入落崖,当黑压压人马出现在四面八方,策与而立的两人这才知晓。因为盲目的担心而掉入了陷井,已经成为了无法换回的事实。

不断有敌人涌现,断月剑的每一次闪耀都成了艰难的抵抗。红衣已被鲜血再次洗涮了一遍,温热的**过后是寒冷刺骨的冰凉。恍然间古翔月想起了曾经第一次相剑大师说过的话:“当血剑浸没在血里,血魔也将吞噬人心。”现在血剑已浸没在血里,自己是不是也将这杀戮所淹没?只是轲煜,他又该怎么办呢?不断的因为自己而在生死边边缘徘徊。这一次,难道真的会和他共赴黄泉?

目光掠过一旁浴血奋战的男子,飞溅而起的血色阻隔了自己的视线。稍一分神,耳边就有风声贴近。血色的光芒在身侧划出凌厉的弧线,急速转身的刹那有东西自怀里滑落。看见那样东西,古翔月长剑一挥,逼退敌人便要俯身去拾。然而眼前却是一花,布满血色的白衣出现在视线里。

探手,俯身,却将露空门。醉痕剑在背部绕出几个剑花,“叮”的兵器撞击声过后,有鲜血滴落在手心里的玉佩上。

“轲煜!”身后有惊呼声传来,男子顾不得背部剧烈的疼痛。拧腰回身,一手揽住惊呆了的古翔月,手迅速抵挡着攻势,足下发力连退到了数丈以外的一棵树下。

身形尚未定下,怀中揽住的人却向前迈了一步。剑光闪烁,杀气弥漫,“烈月”剑法使出,阻挡了近战敌人的脚步。血剑出鞘,向来是足以令整个武林为之变色。

“轲煜!你怎么样了?”急速掠回男子身边,却只看到不断流出的鲜血浸染了男子大半个身躯。背部深可见骨的伤势,让昔日星宿四堂的首领也有些支撑不住。已是拼尽全力了,将玉佩交到古翔月手中,轲煜的身形便是一个恍惚之间,已有劲弩自四方涌来。

连弓箭手都准备好了么?看来这次真的是九死一生了。断月剑在女子手中划出密密的剑光,中原第一用剑高手,目光冷定如铁。一年尚未握剑的血剑主人没有丝毫犹豫,身形几闪而过,将强弩一一挡下。趁着空隙,断月剑在半空中挥出一阵疾风,烈烈的剑气逼得人睁不开眼。然而过重伤势还是让剑光密布的网在铺天盖地的弓箭下露出了破绽,两只劲弩分别命中了古翔月的肩头以及左臂。

劲风过后,所有人只看到参天巨木下那一袭红衣,一把扯掉插在身上的两支箭,清丽的女子缓缓举剑齐眉。凝重的杀气的血剑主人,冷冷环视着四周,手指一分分扣紧剑柄。

无数个有关血剑的血传闻在远处的白衣男子脑中展开。因为古翔月方才一剑而退开了数丈的高越微微皱起了眉,即使是断月,醉痕,在三千人的攻势下也毫无胜算。然而自己这方已倒下不少人了,虽身负重伤,但那两人却没有露出丝落败的迹象。已经是全然不顾性命了么?那么不快点了结,拖下去只会有更大的麻烦!然而还未来得及吩咐下一轮的进攻,高越已被女子的表情所震摄。

被鲜血洗礼后的断月剑,将女子的脸庞映出淡淡的血色。没有丝毫变化的目光,女子的瞳孔却蓦地收缩,剑光就在这瞬间划破天际。如蛟龙般在人群中炸开的血色光芒,合着不断的惨叫声充塞在这片灰芒的天空下,一切都显得那么触目惊心。瓦解了一批涌来的敌人,古翔月只在三尺泛围内移动,并没有向前欺近。

没有理会自己这方不断倒下的人,高越忽地轻轻扬起了嘴角。一把取

过一副弓箭,上弦,手指轻搭,高越缓缓将弓拉满,锋利的箭头,对准了树下的白衣男子。

轩辕门里有七大派,展汐与白虎断然无法脱身。而落崖这片战场,他也誓必要守住!若轲煜一死,古翔月便再也支撑不住了吧?

将真气注入箭中,仿佛用尽了所有力量,高越手指一松,划破空气,呼着而去。

甚至来不及避开,电光火石的刹那,仿佛感觉到身后那支凌历驶来的箭,古翔月想也不想立刻转身挡在轲煜面前,手中的长剑逆着风被掷出。

那是如同惊电般的另一支箭,贴着高越射出的箭,向反方向飞去。随着利箭入红衣女子胸口,血色长剑准确无误的命中了高越,男子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心口上这柄长剑,慢慢倒了下去。耳边传来人与涌动的声音,有高呼声远远传来。

“门主过世,轩辕门交由白虎堂主,立即停战!立即停战!”

门主过世?碧连天……她竟然败了?高越蓦地睁大了眼。远处,红衣女子的身影渐渐委顿了下去。不甘心啊!一把拔出断月剑,高越一手撑地,另一只手却不顾一切的将血剑扔了出去。

“翔月!”将醉痕剑插入了冻结的土地里。

呼啸而至的断月剑撞击在醉痕剑上,跌落下去,插入土中。

“你看,已经结束了……白虎他们成功了。”

怀中的女子已处在了弥留前的昏死,而轲煜的视线也渐渐模糊了起来。然而还是可以看见远远一骑飞奔而来的黑马,以及黑马上的人。烈烈风尘,有零星的白色花朵飘落,带着彻骨的凉意。

下雪了……又下雪了。

漫天飞舞的白色雪花,在平息了的战场上的孤独的回旋,落在脸上化作水,却如同眼泪。冻结了死亡永恒的瞬间。

撞击到醉痕剑的刹那,我和它都苦笑了起来。

原来结局竟又是如此。

又是纷飞的大雪,又是一轮生离死别。只是这一次我知道,该轮到我与主人永别了。

心口那支利箭狠狠射中了主人,我被扔出的那一刻,我终于知道。这一次,主人是真正毅然决定赴死。不是与展汐共生,而是与轲煜同死。想必轲煜也是了解了这一点,不然他又怎么会抱着主人轻轻微笑起来。

“翔月,你看展汐还活着,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我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你一直以来都为了那个人,现在终于可以安心去了……”

“不过……还有我呢,什么都不用再顾虑了……有我在呢……“

“我会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昏死中的主人已经听不到轲煜的低语,然而我却分明看到,主人抓着轲煜衣襟的手慢慢松开,垂落在冰凉的雪地里。

真的是决定去了么?那么主人,我又该怎么办呢?

隔着雪花,我看到轲煜轻轻抱着主人,将头靠在主人头上,闭上眼,渐渐没了呼吸。

没有了光辉的我和醉痕,只有凝望着他们。二十二个岁月里,命运没有给主人丝毫喘息的机会。无论是我还是风血刀,无论是主人还是展汐,历尽了所有的离散。一心想要的约缚,然究尽一生,也逃不掉那挥之不去的死亡和血色。

——断月剑

踏过一地的碎琼乱玉,四处是散落的兵刀与尸体,血色在大地上漫延,厚厚的雪花也掩盖不了战况的惨烈。

看着身侧那一幕幕残像,展汐渐渐苍白了脸色。这的确是断月剑才有的威力。脚也不知走向何处,直至参

天的巨木出现在她眼前。那里曾经有肖魄的坟墓,后来被移平。然而此时,两把长剑插入土中,交织的利剑后,是沉沉睡去的两个人。

白玉佩静静地躺在红衣女子垂下的手中,在惨白的天空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灼烧着展汐的双眼。

死了……竟然都死了……她一心不想打扰的人,她放手给予祝福的人,却终究还是因为自己而死。

把古翔月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展汐空洞的双眼已流不出一滴泪水。任雪花堆积在自己身上。

待上官珊诺赶来,就只看到跪在已然死去两人面前的展汐,没有哭,没有说话,一动不动,仿佛一樽石像,慢慢被白雪吞没静默的大地上,有些东西却怎么样也挽救不了了。

“汐儿……”不知该怎么开口,上官珊诺还是低低唤了一声。

“你满意了?”如同这漫天冰雪,没有回头,展汐的声音却如同冰雪裂开般传来,“你复仇成功了,有权有势了,这下你可满意了?”

“你自幼与我相交,我怎会不了解你的性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是怕你牵扯翔月进来,我才与你合作。想不到想不到你还是不放过他们!”转过身,展汐脸上已有了疯狂的笑意,“肖魄之事,你了解,却也任由翔月与他自相残杀,这一次,恐怕你也早就算计好了吧?我一生就视你和翔月为我的知己,想不到啊!我们都不过是你的棋子罢了!”

“你现在还想怎样?是不是拿了我的命你才肯放手?那你干脆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手在脖子上的比划着,展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哭还是笑。

绿色的光芒就在这时亮起,而此时的展汐面对沾着有剧情的暗器,冷冷扬起了嘴角。

忽地有青色衣衫在眼前张开,暗器没入腹中的声音,让展汐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遗落了表情怔怔地看着青衣女子慢慢往后仰去。

袖中蓝光一闪而过,将雪色掩盖下的高越斩为两半。展汐冲上前扶住女子摇摇欲坠地身影,惊得说不出话来。

“汐儿……汐儿……我不想伤害你啊……”上官珊诺**的抓着展汐的手,一句话便伴着一鲜血涌出。“我不想啊……对不起……对不起……”

“珊诺,别说话!”就算再恨她,然而在看到此时女子渐渐变得幽蓝的瞳孔,展汐迅速并指为而下,直切入女子腹部,手起,瞬间便拔出了深入血肉的暗器.

“我死了……你就不生气了……对不对……”断断续续的说着话,上官珊诺渐渐没有了声音.一直以来我都知道主人是个脆弱的人.她容易恨一个人,更容易原谅一个人.当上官珊诺在主人眼前倒下,当我从袖中挥出光彩,我就知道,对于上官珊诺的恨,这一生恐怕主人也再不会提及了。

因为中了剧毒,由六味奇药材可作药引解毒。将上官珊诺交付给白虎,用血见愁护住命脉,主人随之决定去寻剩下五味药材。

“翔月已经因我而死,我就不能让珊诺也为我丧命!”安葬完古翔月与轲煜,主人便离开了洛阳。

此后大漠雪域,苗疆海外等待着我和主人的又会是什么?

只是再也回不去曾经了,没有了昔日的神采。主人如今虽活着,心恐怕已死了吧?

“得天下,亦失天下。”如魔咒般负在我身上的预言,在我的第十六代主人身上宁验。

漫漫长道,原来到最后,也不过是主人一人在命运里挣扎不得。经历过沧海桑田,轮回也只是把一切从起点演绎到终点。

——风血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