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3章 难得安乐
专犁安全生产了,这是一个大事件,至少还没有谁这么荣幸能看到专犁的生产过程,生产过程远没有人类那般狂烈的痛苦,安安静静地就那么出现了一个小生命,羽化很高兴,还有点兴奋,这大概是这两年下来最开心的事情了。
于是羽化很快就成了专业保姆,至于什么酒馆打杂的正经职业明显不上心了,谁见过一个打杂的时不时地就往外跑?为此王狷没啥意见,反正魔王从来都是闹个没完的,夫人阿颖则意见很大,从来没什么好脸色给魔王,动辄就是一顿斥骂,当然魔王也没啥好反驳的。直到后来阿颖三天两头往外跑,逼得魔王只好呆在家里干活,为此王狷意见很大......
“王家有个守护神兽是专犁”,这个消息也不知从哪散布出来的,一时间王家门庭若市,上门的多半是闻名而来的富商,细究其原因,还是王家酒馆的大堂上高高悬挂的那颗冰珠。进了这家酒馆,就是难得的享受了,谁不愿意在炎炎夏日里坐在清凉舒爽的环境里喝酒吃饭?往来客商有识货的,认出那是专犁的眼泪之后总跟王狷商量要买一颗,可王狷哪里敢卖?只说是祖传之物,不能买卖。当然商人们是认定他在抬价的了,有宛州富商将价格出到五万金铢,这已经是惊世骇俗的事件,然则王狷不是商人,更知道专犁是异兽,更加不肯卖了。
谣言就此飞遍夏阳城,又飞遍澜州,最后飞到了九州各地去。专犁的眼泪是神物,这谣言一旦出去,有心狠手辣的富商请动江湖上有名的刺客,目的也明确,就是把冰珠偷出来,实在不行就干脆硬抢。
于是魔王把十几个刺客放倒在门口,然后竖起牌子,牌子上写着“魔王宝藏,不要来抢”。结果来的刺客更多了,因为魔王的身价也挺高。慢慢的,夏阳城出现个奇怪的现象,王家酒馆全天营业,在正常打烊时间之前,酒馆生意红红火火,在打烊时间过了之后,由魔王和一个姑娘继续招待刺客们。
自然是没有人死掉的,可夏阳城当地的捕快们发财了,往往能从那些躺在酒馆门外的刺客群里找出几个著名的江洋大盗,着实让他们心里狂喜,甚至开始盼着魔王一直这么打下去。
羽化却要发狂,逼不得已之下又竖起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鹤雪宝藏,不要来抢”。这明显更有震撼效果,刺客们顿时少了大半,虽然江湖谣传是多,可“魔王不杀人”的传言比较可信,但鹤雪哪有不杀人的?
“这算什么?欺软怕硬么?真要逼我开杀戒?”羽化唉声叹气,“我都退隐了怎么还是难得安乐啊?”
叹息归叹息,照顾专犁还是重点工作,羽化没事就往山里跑,他的本事大,路然玥也是机敏,专犁的下落仍旧没有外人发觉。看着羽化的悲伤渐渐淡去,路然玥喜在心里,加上最近羽化话又多了起来,她更是高兴。对此阿颖则暗自担心起来,心中念起那个叫“默羽”的姑娘,想来羽化是不会忘记的,可总不能看着这青梅竹马三妻四妾了。阿颖的担心没有说出来,她惦念青梅竹马,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羽化向来是很有办法的,她希望这一次他能解决得很好。
转眼又是秋天,零落叶儿的到来让专犁的身体很不舒服,夏阳附近的山有温泉,可专犁毕竟是要生活在相对偏激的地域的,要么非常冷,要么非常热,像秋天这样半凉半热的状态让专犁有些无所适从。
羽化和路然玥都不舍得,即便是阿颖也不舍得,可是没有办法,这是生物的习性,没有遭遇毁灭性的打击,没有哪种生物会去适应新的环境。专犁带着它的宝宝向着辟先山走去,十步一回顾,颇是留念。它优雅地挥动自己的尾巴,将践踏过的地方扫去了踪迹,可是羽化知道自己不会忘记的。
“有空了我一定去找你啊!”羽化孩子一样地大叫,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经历过那么多的离别之悲,却从来不曾让心儿强硬半分。
专犁留给羽化的,依然是两颗冰珠,加上先前的两颗,一共四颗了。羽化和路然玥各留了一个,剩下两个归了阿颖,从此成为王家的镇家之宝了。
告别了专犁,回到王家大宅已经是夜晚了,羽化睡不着,一个人跑到房顶上蹲着,遥遥看着明月高悬,享受夜风清凉。夏阳的夜晚有点像家乡,听着海潮鼓荡,看着天空高远,总是惬意,羽化索性脱了上衣铺在房顶上,不知礼仪地躺了下去,将个脚高高翘起,幻想着小时候在家乡让月光照在肚皮上。
隐约有了叹息声,院中一个高挑的男子披了白衫也在仰望星空,他的影子拉的老长,被院中树木的枝叶遮掩,分外冷清的样子。左手拎壶,右手持杯,男子自斟自饮,吐不尽心里的愁闷。
“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大家高兴一下呗。”
男子蓦地抬头,屋顶上躺了一个半裸的家伙,有些不知廉耻的样子。他笑了笑,“魔王大人还没睡?”
羽化也笑:“我在这冒充诗人呢。王狷,你一个人跑出来干嘛的?上来坐坐?这里挺凉快的。”
“你觉得我是羽人么?”
“那有何难?”羽化大笑,翻身跳下,一把抓了他的胳膊使劲一弹,安安稳稳落到屋顶上,直把个文弱书生吓得脸色发白。
好半天才喘匀了气,王狷愤愤坐下,“你总是不顾别人感受的?”
“我已经很顾着你啦,要放在心情好的时候,我直接抛你上来。”
“......”王狷还能说什么,心里琢磨这就是魔王了。
“你刚才叹什么气?有麻烦了?最近刺客不是不来了吗?”
王狷苦笑,摇头道:“有你在,我倒是不怕什么刺客,只是最近得到消息,我东陆雷烈王朝颇是风雨飘摇,只怕大乱不远了。”
羽化搔搔头发,纳闷地说:“你不是赋闲在家了吗?还管朝廷的事做什么?阿颖为你生了宝宝,你该好好当父亲才是。”
“大丈夫生于世上,当顶天立地而为之,我一生之志便是安邦守国,就算是为了孩子的将来,我也该尽一份力让国家平静祥和。”
羽化蓦地一缩,这不是他的志向,却是他不能忽视的一股正气,王狷其人性格刚毅,守正不阿,即便倔强,那也是无法让人小觑的。只是想到他向来做事只认对错不问人情,这样的人当官怕是难以周全的,羽化皱眉,暗自计较,却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北陆羽皇,西陆蔷薇帝国,都已经发动进攻了。最近夏阳城里的客商增多,他们的消息不会有假,只恨我现在无官无职,不能为朝廷出力了。”
羽化只得劝他:“你想这么多也没用,他们打他们的,自然有朝廷去管。”
王狷长叹:“可惜皇长子太在意帝位了。西陆的大军进逼宛州,他们渡海而来居然还能拿下重镇柳林渡,北陆羽人进犯宁远,封锁海域,我雷烈帝国的皇长子竟然不做部署,反而传出了‘逼宫’的言语,可笑啊,可悲啊。”
“有这么严重了?朝廷里面没人说话的么?”
“说话?那些老朽之人有何作为?赤炎殿下手握军权,近几年笼络文臣之心,正直之士被其屠戮数十人,现在还有谁敢说话?”
王狷越说越是激愤,一壶酒被他喝得干干净净,羽化越听越是担心,小心地问:“你不是想跑去天启城死谏吧?”
王狷不语,羽化更是心惊肉跳,“你别玩这个啊,朝廷上的事情一团乱麻漆黑无比,你进去就是个死。”
王狷惨然一笑,“为今之计,怕是只有扳倒赤炎殿下了,而这个人选,估计就是小白殿下。”
羽化撇嘴:“你倒是一直惦着他了。”
王狷又是一声长叹:“小白殿下年纪轻轻心机甚重,这在太平盛世不是好事,可眼下朝廷混乱,当有非常手段来稳定大局,小白殿下的行为方式还是合宜的。”
“你这么清楚就别跟着趟浑水了,让他自己干去。”
“想想总是可以的吧,我平生所学若是断送在这夏阳城里,我也是不甘心的。”
“嘿,还是不安分。”羽化低头想了一想,“如果逼宫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小白那家伙估计要来找你的,到时候你怎么办?抛妻弃子?”
“我何尝不想安安分分过日子?却总是不能放心天下,若是东陆乱了,夏阳城又如何能幸免?说句难听的,别人杀到头上来了,我还能无动于衷么?”
至此羽化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有的人总有其理想,总有其生存的意义,如果少了这么一个信念,这世上也不会那么精彩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只管去做你的事业,家里我会照顾!”
羽化自问这是一次很了不起的承诺,哪知道王狷倒吸了一口凉气,非常小心又非常戒备地看着他。羽化眨眨眼,“你看什么呢?我脸上有花?”
王狷断然喝道:“这才是我最不放心的事!”
羽化一愣,继而怒道:“我要抢人就凭你也拦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