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银羽鹤雪（三）
一行人跟着领先的黑衣圣徒走了一段路，两个秘道家还算冷静，那三个武道家却是有些烦闷了。林间小径，浓荫重绿，间或有野花闪现，置身其中本是一件惬意的事情，可是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美丽的环境看上去也不是那么可爱了，因为他们目前是在慢悠悠地行走，而不是在追赶着敌人。
胖子黑衣圣徒其实非常气愤，对于在西陆蔷薇帝国横行无忌的黑衣圣徒来说，走到哪里都是高人一等的，华尔兹的声名甚至连国王陛下也不敢小觑，可是本该是黑衣圣徒第一人的他，如今却要让出“第一”的宝座，而且还是一个来自北陆宁州的羽人压在他的头上。
“玥殿下，这么慢的速度前进，那暗羽只怕早已逃跑了。”胖子终于忍不住说出心里的埋怨。
领头的黑衣圣徒呵呵笑起来，“我想是不会的，他们既然放了主教大人上山，当然是想留下我们，那么他们当然也是在寻找机会来杀我们的。不用担心啦，我保证你们可以再次看到他们的。”
她越是悠闲，胖子越是气愤，只是真的不敢胡乱发作，在找回这个银羽的贵人之后，红衣主教法比尼奥就已经下令，必须听从她的安排。胖子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可是对于法比尼奥，他有着膜拜神祗一样的虔诚。
这个“玥殿下”忽然停了脚步，蹲了下去。
胖子奇怪地问：“玥殿下，可是有发现了吗？”
她摇头，伸出细嫩的手去撩拨小溪，“这水真是清凉啊，很舒服的样子。”
“......”胖子一阵气苦，“玥殿下若是想舒服，就请等到抓住暗羽之后再享受好了。现在我们......”
“不要担心啦，我想他们应该离我们不远了。”
“什么？”胖子立时动用全身灵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这溪水很清凉，可是有星辰力的微弱波动，唔，似乎是暗月的气息。”她站了起来，抬头凝视上游方向，一道银链似的水流正在流下，水面上隐约可见点点的灰黑之色，那是暗月星辰的颜色。
她从黑袍内扯出了一把弓，这弓的奇异吓了所有人一跳。整张弓居然如此之小，小到只有平常之弓的一半，却是精致得紧了，通体银光流泻，细看之下，这弓身上一缕缕雕刻着流云图案，十分可爱，怎么看都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用来射小兔小狗的玩具。
这“玥殿下”轻轻一拨弓弦，清冽的声音似泉水叮咚，好听得很，可是随着她这一拨，对面上游之处，竟然有了回音。
“哦？果然在上面，是‘恶魔之翼’的回应呀。”她呵呵地笑。
众人这才知道她是借了此弓的声响来探测对方的方位，这样神奇的东西，绝对是魂器中的极品。
“这弓叫做‘云裂霜’，相传是千年之前我族最高贵的翼武神风凌雪的遗物，取了明月星辰的碎片制造的，和那暗羽手中的‘恶魔之翼’正是对头，那‘恶魔之翼’原本是暗月武神的武器。”
胖子心下羡慕，却知道此时不是讨论武器的时候，粗声粗气地问：“既然知道了对方的所在，玥殿下就请不要耽搁时间了。”
“哦，那就走呗。”
胖子闷闷地跟在她的后面，又开始了闲庭信步的前进。
默羽沉默地抚摸着“恶魔之翼”，刚才弓发声响是她没有想到的，可是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对头一定会过来了，这把弓，在轻轻震颤着，像是很喜悦，又很期盼的样子。
羽化急忙给她搧扇子，“没事没事，反正就是要引他们上钩的，我已经安排了陷阱了。“
“也许我们小看他们了，我那对头的实力不在我之下，如果没猜错，刚才引动声音的是她的武器吧，那是明月星辰的武器，一般的鹤雪也使用不了的。“
“管她呢，这双月泉就是他们的坟墓，只要他们敢来就行。“
默羽抬起头来，笑道：“也许他们识破了你的陷阱了。“
羽化愕然，只见半里之外，涌出一团黑雾，然后便是身后不远处传来了一个呵呵的笑声。羽化当即醒悟，那必是对方又使用了有“瞬移“功能的法器。他急忙回头看去，果然如此。
只见那银白瑟的明月泉边，黑衣圣徒正蹲在那里伸手撩拨着泉水，虽然看不见脸容，却是悠然得很，不像是来做生死决斗的样儿。再看默羽，也是轻轻走到了灰黑瑟暗月泉边，静静抚摸着手里之弓。
双泉只见相隔不过丈许，却是承接了同样的源头之水，又流到了同一处溪流之中去，可是双泉的气息泾渭分明地各守阵地，从不侵犯对方的领地，这就使得空气里有了古怪的波动，羽化可以感受到一边是让自己神清气爽的气息，而另一边却是勾起愤怒与悲伤的气息，羽化正处在双泉之间，其实还是挺苦恼的。
这一对峙就是小半个时辰，一方像孩子一样戏水而笑，另一方像神像一般岿然不动，只是羽化也奇怪为什么那些黑衣圣徒都没有过来，难道是在策划什么阴谋？按理说又不应该，明明他们的实力稳占上风，用得着搞阴谋？
羽化正自苦恼时，那明月泉边传来少女的声音，“你好，又见面了啊。“
羽化觉得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而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还是跟自己认识的，这就有点奇怪了。然后羽化觉得周身不自在，不用看也知道默羽把狐疑的眼神射了过来，他只好尴尬地朝着默羽傻笑。
羽化一摊手，表示自己不知情，然后朝着那黑衣圣徒说道：“我不好。”
“哦？是因为现在惹了麻烦？如果你离开暗羽，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这声音的确是在哪里听过，羽化苦恼地搔了搔头，“这台词已经说过一次了，你觉得我会离开？“
“还是离开得好，毕竟这是我羽族内部的事情，外人插手是不应该的。“
“行了行了，烦不烦啊？要打你们两个就快打啊，我又没说掺和进去，我就是拦着其他人，你们当我是观众就可以了。”
“可是你站在我们的中间，挡住了我们的决斗啊。”
“呃......”羽化由此知道女孩子都是牙尖嘴利的，而且他还想起在家乡孔老夫子说过的一句话，那句话是“一个女人是五百只鸭子”，羽化现在可以肯定自己是绝对说不过她的。他翻身跳到了默羽的身边，低声问：“怎么样？”
“还不能确定。”
“嘿嘿，必要的时候我会做点手脚的。”
默羽深深地看他一眼，“这次还是不要出手了，真的。”
“无非就是被宁州羽族追杀罢了，咱身上有的是追杀令。”
默羽轻轻摇头，“不是这样的，这是银羽暗羽的荣誉之争，我不希望你插手进来。”
羽化一点就明，恍然点头，“那就更好了，我觉得追杀令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哈。”
“......”默羽嗔怪地瞥他一眼，“你自己要小心，我觉得她一个人过来必然是有所倚仗的，那些黑衣圣徒不出现，大概是埋伏起来了。”
“我理会得。”羽化笑着退开，走到一株大树旁，径自搧起了扇子，那样子仿佛是来看戏的观众，古怪的是，他不知从哪掏出个苹果来，旁若无人地大口啃咬。
就在这时，一股奇怪的杀气冲击过来，目标直取羽化手里的苹果。羽化才咬了两口就愣住了，这样的杀气他曾经体会过一次，那时候他在帝都天启城里游荡，那时候他吃着馒头，那时候有个女孩就是这样向他发出杀气的。这一次就是上一次的重演，同样的杀气直指苹果，大有将苹果吃得连核都不剩的气势。
“咦？你......”
“呵呵，你想起来了吗？魔王大人？”
随着泉水一般清亮的笑声，那黑衣圣徒一把扯落黑袍，露出了真容。这实在是一个很精致的少女，皮肤细腻，青丝如瀑，双辫垂挂了小小的银环玉，黑色的犀牛皮甲贴身穿戴，便将她变成了一个英气勃发的小将军，可她那天真烂漫的笑容还在，这将军气立时减弱下去，依旧又是精致的模样了，却反而更加可爱。
羽化却是不动声色，轻轻摇扇，状如目中无色，缓缓道：“你是谁？“
这女孩立时阴郁了表情，可爱得就像一个被人抛弃的小猫，“你还没有想起来吗？”
这哪还是一个要战斗的样子？羽化暗忖着是不是老天爷在耍弄人？这么一个可爱的姑娘居然会被派出来杀人，说出来谁信啊？
“那天晚上在天启城，一夜之情......”
在默羽杀人的眼神刚刚迸发之时，魔王急得一蹦而起，“住口！那天晚上我就是给了你两个馒头，没有什么情分！”
“呵呵，原来你还记得呀。”就好像乌云瞬间被狂风扫荡，笑容又回到了女孩的脸上，“我叫路然玥，你呢？“
“上次我说过了，我叫魔王！“
“......“女孩有点失望，”不可以说出真名？“
羽化将扇子一合，大声道：“只要你输给默羽，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