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情重过天网无情
卫吟瑞深吸一口气，“直到我得到圣令，是婉儿被赐婚史达蒙的圣令，母后告诉我是卫吟宇为了惩罚她而将婉儿下嫁，她要我在南海亲近绍南廷伺机推翻卫吟宇的王朝，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还婉儿真正的幸福。”
“原来是这样。”我眉下眼色深沉，心口隐隐作痛，“自古英雄爱江山却更爱美人。”
“所以，如今我们再无退路，你是我剩下唯一的胜算，也是保婉儿平安唯一的筹码。”卫吟瑞抬头向我看来，正遇上我咄咄的目光，眼前赫然明亮的一双眼睛，夺人心神又冷锐傲岸。
我道：“瑞王，那就请你不要伤害我。”
卫吟瑞心底一颤，眉头骤然蹙紧，似乎眼前人的要求自己根本无法拒绝，只得为难回道：“只要卫吟宇不伤害婉儿，我绝不会伤你。”
我唇角微沉，声音萧冷，“卫吟宇不会伤害她，因为无论你们血缘为何，他都不会伤害他心中真正的家人，可是瑞王，卫露婉现在有危险，你应该担心的人不是卫吟宇而是卫露婉身边的人。”
“什么？”
我拖着铁镣走至床前，将藏于枕下的一支玉钗送到他的面前，“在祁幕山上被史达蒙扣押的不仅有我，还有这玉钗的主人。”
卫吟瑞看见玉钗的一刻，几乎全身颤抖着握上我的手腕，“这是婉儿的贴身之物，史达蒙对婉儿做了什么！”
我语声陈婉，“显然史达蒙是一个比你更加了解卫吟宇的人，他不过是留了自保的一步棋子，如果这场叛乱被卫吟宇平定，他会利用卫露婉去交换自己的自由。”
“婉儿在史达蒙的手中？她有怎样吗？”卫吟瑞焦急的再顾不得一切，甚至声音也有些颤抖。
我道：“瑞王该知道她的心在何处，她虽嫁给史达蒙却从未真正爱过他，这一点让史达蒙耿耿于怀，为了钳制住她，史达蒙给她饮下一种毒，这种毒要定期服用解药，不然只会痛不欲生。当我被史达蒙囚禁之时，我曾见过婉儿一面，也许是她猜到了我终有一天会与你见面才把这支玉钗交给我保管吧。婉儿说过，这场战你们是为太后而打，她不会拦，但如果她在意的人有个三长两短，她绝不会苟活于世。”
“史达蒙！”卫吟瑞手握玉钗，气得全身发抖，“婉儿被他囚在哪里？”
我轻轻摇头，“史达蒙不会轻易让我们找到她的，现在可以救下婉儿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卫吟宇。”
“你是要我投降？”
我道：“我只是请你放下包袱，给自己，也给婉儿一条活路。”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当”突然一声锒铛，冲破江夜的静谧，接着各处又陷入无边的寂静。
一袭夜行衣者进入茶室后，立刻将红烛吹熄，凑到了我的身前，“是我，我是卫吟瑞，卫吟宇与楚毅已经赶到营前，史达蒙带来的卫正军全是他的人，又有客禅族落携战，甚至婉儿还在他手上，我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只是帮你逃出去。”
我并未看清来者，动了动已经脱离铁镣的脚踝，“你说楚毅他们到了营前，你要帮我逃出去？”
“是，史达蒙的注意都在楚毅身上，正是我送你出去的好机会。”他上前抓住我的手腕，凑近说：“我们从后营逃走，待你安全我再返回帅帐救婉儿。跟我走。”
我面色无情，急蹙了一下眉头，将他的手狠狠抖落，“哼！我不会笨到和你走！如果随你至后营，大概便成了你的另一颗棋子了吧！史达蒙。”
那人倏地转过身来，眼中利芒迸现，“你如何猜到是我？”
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将他鬼魅的神情看得分明，自从见过卫露婉，我便用更多的时间暗中琢磨这个人，史达蒙不如绍南廷锋芒尽露却比他更加善于用兵，而他亦不如卫吟瑞让人存于戒心处之，心思却是要比瑞王复杂百倍，在知道卫露婉心中只有瑞王一人之后，我早便料到他绝不会甘愿跟在瑞王身后了，“猜到是你又有什么难的，瑞王若是知道婉儿被囚帅帐，一定不会先来救我了。”
史达蒙哈哈笑了两声，扯掉掩住半张脸的黑纱说道：“没想到你心思如此细密，既然这么聪明也猜到了我来此带你至后营的目的，那就乖乖的跟我走吧。”
“史达蒙，”我缓缓坐入凳中，没有半点随他离开的意思，“我劝你不要用我做赌注，他们不是喜欢受人胁迫的人。”
“喜不喜欢岂是他们可以选择的。瑞王和绍南廷就是太笨，若是早拿你去要挟，这一战我们未必会输的这么惨。”
“绍南廷入关，不是正合你意吗？”我眸光落于他的眼底，似乎早已将他看穿忖透。
“哦？”史达蒙眼底微微一凛，端正了身子，“这你也猜到，愿闻其详。”
我道：“我于祁幕山被捕，你就决定要利用我了，所以才会让我与卫露婉相见，若是我没有猜错，你希望卫吟瑞知道当初让太后选择自缢的人便是瑞王深深爱着的女人卫露婉吧，”我扬眸去看他的反应，“你是要分散瑞王的注意，令他无心恋战，这样绍南廷失了瑞王的支持便要打赢卫吟宇就是难上加难，再者，柳夏曾将我的话带去战前的绍南廷，他会如此坚决的入城，大概也是你一再向绍南廷暗示我与卫吟宇早有策划，使得只是一出空城计骗他们撤军而已。这样一来，不仅绍南廷战死，少了一个绊脚石，厦门关之战也会让卫吟宇损兵折将，你再利用我去要挟，楚毅他们便只有投降的份。你的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算是如此成了。”
史达蒙锐利的眼睛眯为一条细缝，略一点头说道：“你能把事情想得通透，倒是省了我不少口舌。”
我垂眸轻笑，慢慢起身，双眸猛地一扬看向他道：“你如意算盘打得精，却算漏了一件事。”
史达蒙轻哼一声，“无非是没有想到，尹馨琼一个平平凡凡的女子可以猜透我心中所想。”
“错，”我道：“将你看透的不止是我，还有瑞王，不过我所说之事并非这个。”
史达蒙不以为意，却抿了双唇，“我不在乎，有婉儿在我手上，他奈何不了我，你到说说，我还算漏了什么。”
“血脉，亲情。”我笑叹一声，向后退了半步，“瑞王和卫吟宇毕竟是亲兄弟，不论怎样卫吟宇都是瑞王仅剩的亲人。哦，对了，我还要说，你说婉儿在你手中大概只是半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我猜现在卫吟瑞已经将她救出去了。”
“说得一点儿没错！琼儿，卫露婉已经平安，这样你能放心和我回去了？”黑暗中，凭空多了一个声音，这声音清冷却又隐隐夹杂了太多的牵挂，如波破浪，瞬间冲破了眼前的暗海，我猛地扬眸看去，只见楚毅一身白银长衫，纤尘不染，手中银啸稳握，唯有衣摆拂动，仿佛携月清色随风翩然而来，或是为我而来……
史达蒙面上以无了半点血色，他猛地转身过去，双手劲力而出竟有数支银镖向楚毅而去。
我大声而呼，“楚毅，小心！”却未想史达蒙动作迅猛，趁着楚毅跃身躲镖之际，脚勾铁索向我袭来。
只余眨眼之间那冰冷的铁索已然箍紧了我的喉咙，史达蒙躲在我的身后，双手用力将我紧紧贴在他的身前，“让开，不然我就勒死她！”
楚毅面色淡淡，手上却因握得用力已经凸起了青筋，冷声道：“史达蒙，你已经逃不了了，放开琼儿，我能给你一个痛快！”
史达蒙却是冷哼一声，向着门口移近了几步，“如果这是我的结局，还好有尹馨琼陪我一起上路。”
楚毅握剑的手已经微微抬起，凭他的武功，拿下史达蒙并不难，只是担心情急之下，史达蒙会伤到我身，便是轻声一笑，当真让开了一条路。
我随着史达蒙步步退到帐营之中，只见四周早没了史达蒙的叛军取而代之的是跃王的跃箭军队，每一把银光璀璨的剑尖都直直对准了我们。
将士之中有一女子忍不住上前了半步，却被身侧的瑞王握紧了肩膀，“婉儿，不要过去。”
史达蒙眉宇一紧，向那女子说道：“哼，我以为你想要天下，便想尽方法把天下给你，可原来无论我做什么都没有办法让你真正在意。”
那女子轻轻摇头，拂开瑞王的手道：“放心吧，他不会再伤我了。”
卫吟瑞并没有再拦她，却看着卫露婉一步步靠近史达蒙，终放心不下，从身后将士手中抢过一柄箭，立刻举箭对准了史达蒙的心脏。
卫露婉身体虚弱，走至距离史达蒙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史达蒙，对不起，是我害了你。我利用你去帮助瑞哥夺位，可如今我们应该明白了，我们错了，全都错了。”
史达蒙双唇一抿，唇角狠狠下弯，“事到如今，只是一句‘对不起’就可以了结一切吗，卫露婉，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没有我的位置，就算你是我的妻子，也从没有一刻爱过我。你怨我喂你饮毒，可只有这样我才能将你留在身边，你可知道！”
卫露婉轻声叹息，看向史达蒙，“史达蒙，正如你所说，我确实从没有爱过你，对你如此只是不想骗你。你说我怨你喂我饮毒，我并没有，若说怨，这一生我只怨过一个人就是母后，若不是她要争夺皇位，若不是她如此在意恩宠，我与瑞哥就不是这样的结局。我一直以为这皇位是瑞哥想要的，所以才会利用你动用卫正军队，如今将你连累其中，对不起，亏欠你的我一定会还。”
卫露婉话到此处，史达蒙忽然直觉有些异样，垂头往卫露婉手中看去。如冰凌光影晃过一道晶莹，眼前人仅轻微一晃，似冰丝细刃般的长针便被握住的人朝着自己胸口袭来。他只有猛的推开我，才勉强躲过了这一袭。
我跌撞着向前倒去，立刻就有楚毅欺身而上，稳稳接住了我。然我倒在楚毅怀中，猝然转头向史达蒙喊去，“不要！婉儿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