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军报南海险兵围
我听闻此话，抬眸向卫吟宇轻轻一笑，便起身跑回了房间。
天源卫正冬晚，天微暗寒，万里苍穹，浩瀚星空，美不胜收。
楚毅的伤势虽然严重，但经过几周的调养也好了大半，这段时间我们暂且留在了遥夏山庄，不是不能返回鹤仙山或是皇宫，而是这样一别，好似各自心中都会留有遗憾似的。
刚刚用过晚膳，我扶着楚毅靠在榻上，看他乖乖的喝了一碗暖身粥后，才和衣躺上床榻。楚毅低头静静的打量我，那眼中温润似水，却隐不下心疼。
“琼儿，”过了一会，楚毅轻声唤我，“每天要照顾我，要为卫吟宇疗伤，已经很辛苦了，怎么非要亲自准备膳食呢？从明天起交给梦蝶安排吧？”
“恩，”我应了声，声音已经有些含糊，闭着眸往他怀里凑紧几分，又再想了想低声道：“还是要我亲自安排才好，你们体内还有蝎毒，饮食必须万分小心，等慢慢排出毒素以后，再交给梦蝶吧。”
楚毅无声轻叹，扬手打下锦帐，榻上是平稳的呼吸声，回头时我竟已经沉睡过去。
他就这样靠着让我躲在臂弯里，等我睡了好一阵子才侧了侧身，觉得腰上的伤口有些隐痛，轻轻抽出了手。往日只要是他一动，我便会醒，这些天我睡得却格外沉。
他仔细的将锦被为我掩好，轻声下榻吹熄了蜡烛，但并没有返回榻上，而是搭了一件披风走出了房门。
轻转入廊，重新回了中堂，中堂的大桌上还摆着饭菜，是我回房前特别吩咐留下的，梦蝶见到楚毅走来，急忙迎了上去，略一施礼，柔声道：“奴婢给楚毅请安，楚爷怎么又折回来了？”
楚毅问道：“卫吟宇还是未来用膳？”
梦蝶垂眸点了点头，“还是没来，南海急报，皇上已经是第三天未用晚膳了。”
楚毅剑眉微蹙，“南海可是一直由瑞王驻守？”
梦蝶撇了唇，面上缓缓挂起怒意，“正是瑞王，今日将军带来战报，称我天源水军受到突袭，仓促应战，遭遇惨败，一十三路水军全军覆没，司马都尉当场战死。现下更有内隙勾结蛮军，里应外合，将我军部署全部泄露敌方，蛮军恶战连日，日夜攻城。南海水面上我军浮尸万里，城下血流成河。奴婢本不该多说，若非瑞王驻番南海，恐怕这一仗也不会遭遇此战败的结局。”她的话中清楚，只道这勾结蛮军的间隙不是别人，正是卫吟瑞了。
楚毅思忖片刻，对梦蝶吩咐，“把饭菜撤了吧，准备一些好酒过来。”
梦蝶急忙施礼，退了出去。
等了梦蝶回来，楚毅便跟着梦蝶走向了卫吟宇的寝殿。方走入院中便听到墨砚四碎的动静，梦蝶当即蹙眉，伫足不前，低头思量是否应该这时进去。
楚毅却大步走至精雕门前，扬手微顿，没有叩门就径自进去，满屋的墨香扑面而来，他不禁眉心微锁，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
卫吟宇没看来人，将手中的奏折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冷声道：“这就是朕的好弟弟！”
梦蝶快速将手中的酒盏置于一旁，捡起奏折呈给了楚毅。
楚毅越向下看，越是难平眉间的蹙痕，直到将奏折全部看完，才缓缓转向梦蝶道：“当真要多准备些酒来了，梦蝶，一会儿琼儿醒了，就说我在卫吟宇这里。”
梦蝶看向满面怒容的卫吟宇，见他并未说什么，就屈身退出了房间。
待梦蝶走后，卫吟宇突然轻笑一声，走到桌前盏了两杯酒，“连梦蝶都习惯了你们直呼朕的姓名。”
楚毅从桌上捏了一支盏酒的翡翠杯，琼浆如玉，在翡翠青玉的衬托下略微带着一点黄绿颜色，酒香清雅，未饮已入肺腑，“醉萧金，是琼儿最喜欢的酒。”
卫吟宇挑挑眉梢，“今夜当真要好好喝上几杯，朕明日必须离开这里了。”
楚毅道：“难道你要亲自挂帅？”
卫吟宇点了下头，“南海失守是因瑞王勾结蛮军，跃王那十万跃箭军又被史达蒙围困祁幕山，前方弹尽粮绝再失援军，必定是全军覆灭的下场。瑞王这次是冲着朕来的，朕了解他，他一定会斩杀降军，甚至血染南海等着朕现身呢。”
楚毅道：“瑞王敢如此大张旗鼓的联合史达蒙，看来也是做足了准备，若他当真是为了引你至厦门关，你这一去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卫吟宇饮了一杯酒，“就算如此，朕为了百姓安危，也不得不走这一趟。”
楚毅执盏饮酒，“卫吟宇，那么我们一定要活着回来。”说了这一句，他如释重负的坐到卫吟宇的身边，继续道：“前段时间，曾听琼儿讲起过军中生活，她倒是乐在其中，这几天见你为战事忧心，但凡空暇时间就伏在案上，说是要整理一部《孙子兵法》。”
卫吟宇本是思忖着楚毅的话，但听他提起我，浅浅笑道：“什么样的生活都难不倒她，她脑子里藏了多少东西又不得人知。”
说到我，二人都渐渐平静，相视对望，共同饮下杯中蒋琼。
酒甘醇，人微醉，楚毅与卫吟宇都是饮了数杯，这酒甚好，一泻入喉，五脏六腑仿若清香萦绕，便是醉了也无妨。
他们只是饮酒却很少对话，深宵月影，扬洒入室，二人静静看着盅中酒，却在浅笑。
卫吟宇缓缓闭目，轻声叹道：“人生在世，只是几日相遥，便恍如隔世。到了终了才明白，很多事即便是得了天下，也再难挽留。”
楚毅道：“想留怎会容易，偶尔想起十年之后，我亦心碎难了。”
卫吟宇道：“遥不可及的并非是十年之后，而是今天以前。朕有太多太多的辜负了。”
楚毅缓缓摇头，唇边似有似无荡起微笑，“把她放心的交给我吧，此生此世我都能护佑她，让她远离人间伤痛愁苦。”
卫吟宇道：“她自始至终都是你的。”
楚毅笑叹：“若真是如此，我便要轼天灭地，也会将她独占，可她心里亦有你在，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会如此情不自禁，因为她与任何女子不同，她是尹馨琼，一个谁也不曾属于，又偏偏属于我们的女子。”
言罢，两人同时举杯，又似乎觉得像这般坐在一起饮酒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突然间同时笑出了声。
饮净了这一杯，双双靠向了椅中，谁也不再扭头看对方一眼，各自默默发呆。大殿幽静，静得几乎不闻丝毫声响，仿佛变得真空，只静静地坐，慢慢的褪掉身上的包裹，当如此*相对时，才发现各自不过是无力的人了。
过了好一阵子，卫吟宇闭目突然淡淡说道：“楚毅，那日馨琼入毒，朕并没有要她。”
楚毅饮了酒，“知道了，卫吟宇，不管怎样那都不是我在意的事情，我只要她平安就好。”
卫吟宇睁眼，眼底浮起决绝，“如果有一日朕知道她受了你的罪，朕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抢回去。”
楚毅扬唇深笑，对上卫吟宇的目光，“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两人再次举杯，如将许于对方的誓言混着酒一饮而尽，融进了骨髓之中……
我夜半惊醒，摸索着身侧无人，稀松双眼下了榻，燃着红烛向四周寻找，并未见楚毅的身影而有些不解，便推门寻了出去。
梦蝶正伺候在门外，见我出来急忙跑来，“姑娘，怎么真醒了？”
我紧了紧衣领，问道：“梦蝶，你怎么在这，什么时候了还不去睡？”
梦蝶扶着我返回去，“楚爷的吩咐，梦蝶哪敢不听。”
我侧头看她，纳闷道：“楚毅呢？”
“楚爷在皇上的房里。”
“在那？”我更加奇怪了，“这深更半夜的，他去那干什么？”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转身，“难道是卫吟宇毒发了！”
梦蝶见我紧张，抿唇一笑，急忙解释道：“不是，是南海来了急报，楚爷放心不下，过去瞧瞧。”
我听闻松了口气，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干呕了几下。
“尹姑娘不舒服？”梦蝶为我倒了一杯水。
我摆摆手，“没事。”
“最近梦蝶就觉得姑娘精神不好，肯定是累得病了，让太医过来给姑娘号号脉。”
“不用了，这会子只能添乱。”
“添乱？”梦蝶看我干呕的难受，细心地在水中点了一勺蜂蜜，“身子不舒服可不能大意了，先把蜂蜜水喝了，我这就去叫太医。”
“梦蝶，”我拉住她，“我已经请太医瞧过了。”
“太医怎么说？”
我道：“不过是说要多加注意休息，怀了孕的女人都会有些乏力的。”
梦蝶先是一愣，而后立刻醒悟，“尹姑娘，太医是说你有了身子！”
听她扬声，我立刻将食指按在唇前，请她不要说出去，“别人还都不知道，我求了半天太医才答应我不告诉其他人。”
梦蝶不解，“你是说，楚爷也不知道这件事？”
我为难的点头，“他还不知道，现下最重要的是帮他们将毒*出来，再来南海战急，我想帮些忙。”
梦蝶坐到了我身前，“你都知道了。”
“自然知道，卫吟宇几天都没能好好的用膳，今天我这心里更是忐忑难安的，刚刚还梦到跃王征战出了危险。”
梦蝶蹙眉别开了脸，我见她一副难过的表情，凑近问道：“怎么了？难道真的出事了？是跃王吗？”
梦蝶想，瞒是瞒不住的，便点了头，“今日军报，正是援军被围困祁幕山，腹背受敌恐怕凶多吉少。”
我一边思忖一边缓缓起身，“看来卫吟瑞是早有准备了。走，梦蝶，我们现在过去。”
夜半，在我走进卫吟宇的寝殿时，楚毅与他正在部署阵战。
楚毅见我穿得单薄，脸上带出一丝凝重，退了自己的长衫搭在我肩头，“还当真跑来了。”
我仰头看他，“醒了不见你所以有些心慌。”
楚毅道：“这就要回去的。”
我修眉微凛，看了看桌上堆满的军报，“想出救跃王的对策了？”
楚毅稍有愣愕，突然轻笑道：“你最近身体不适，跃王的事就交给卫吟宇去*心。”
卫吟宇听了我的话，也是毫无掩饰的向梦蝶投去责怪的眼神，“梦蝶是越发放肆了，军情之事岂是你们女人可以私下讨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