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瘟疫2
楚毅叹了气，将缰绳递给我，“我陪你一起过去。”
我浅浅一笑，对楚毅道了一句：“多谢。”
我们行了几步，卫吟宇自后赶上，我侧头看他，只是与他眼神交汇便明白，不管我遇到何事，这两个男人，总是会守在我的身边。
我们三人很快便来到靖州城的城门前，白炽的晨光下紧闭的城门显得更加无助，守在城门口的官兵全部罩着白褂，口鼻已用布巾遮住。
“这里已经被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入。”其中一位官兵上前，将我们挡在城门较远处。
卫吟宇自腰间取下一块玉牌，亮给官兵看，那官兵见了令牌急忙跪下，再不敢抬头，“奴才给宇王爷请安。”跟着所有的官兵已是跪了一地。
卫吟宇冷冷道：“本王要从此过去，可有办法？”
官兵道：“回王爷，万万不可，靖州城内瘟疫肆虐，城中百姓已死了近九成，现在靖州城已成了名副其实的鬼城。”
卫吟宇下马，静静望着紧闭的城门，“天都派来的人呢？”
官兵道：“回王爷，奉圣意而来的大夫，已经全部罹难。”
那官兵正说着，只见城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位口鼻同样用白布遮掩的男子推着一架铁车的死尸出了城。
所有官兵立刻警觉起来，纷纷紧紧捂住口鼻，尽可能的远离那人，那人对城外的人不屑一顾，将车上的具具死尸抬到一个角落，开始放火焚烧。
卫吟宇淡淡问道：“那人是谁？”
官兵回：“靖州城的一个打铁匠，名叫郑孝和。”
“他没有染病？”我立刻跨马而下，紧张的抓他起来。
官兵眨了几下眼睛，一副被我吓到了的表情，我突然恍悟过来，松了手问：“城中患者可是全身发热难退，并伴着咳嗽？”
那官兵重新跪了回去，点头道：“确实如此，染病人大多干咳不止，最后要么咳出肺血而死，要么就因发热失水过多而死。”
我心中大喜，立刻蹲下，声音也扬高了几分，指着那边的打铁匠问：“你还没回答我，那人有没有你说的症状？”
“没有，”官兵道：“城中所剩的人不过几十，郑孝和是唯一一个完全没有染病的人，所以他自愿请命，替百姓处理带菌的尸体。”
听了官兵的话，我猛地起身，转身看着楚毅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楚毅，我知道了，也许是雅典瘟疫！”
所有人都是一副不解的表情，怔怔看着我，我急忙向他们解释：“在历史上雅典曾爆发过一场瘟疫，染病患者正是高烧不退，整城的人却只有一位打铁匠没事，因为他常年在火堆旁工作，病毒被高温杀死，甚至阻止了瘟疫的蔓延。”
楚毅走近我问：“你确定？”
我看着远处的那人，摇摇头：“不确定，但是我进城便知。”
“若是你错了呢？”卫吟宇问。
我向他笑了笑，“若是错了，大概就是给郑孝和多添了一具尸体。”说完，向着火堆前行。
楚毅与卫吟宇同时拉住我的右臂，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顿了几秒钟的时间。
卫吟宇慢慢松了手，道：“我和你一起进城。”
楚毅却一把将我带进怀中，在我耳边低语：“难道是我上辈子欠了你，这辈子注定要跟着你一再涉险。”
我轻轻揽住他的腰，“楚毅，你不必如此的。我，不值得。”
楚毅没有说话，只是向我一笑，一掌打落路旁的几根树枝，向着火堆走去。
打铁匠见我们三人走近了火堆，又将手中的树枝点燃，惊讶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只道：“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我将火把靠近了自己，对他说道：“跟你进城。”
我们用力推开靖州的城门，顿时一阵腐臭袭来，道路两旁的房屋全部紧闭着门窗，城中无一人走动，望眼看去，整座靖州城如同死城一般。
我蹙紧了眉，用衣袖遮住口鼻，对身旁的楚毅和卫吟宇道：“我们必须让火一直燃着，尽快找到一位病患确定到底是不是雅典瘟疫。”
郑孝和指了斜躺于路边的一位男子道：“那边有一个。”
楚毅飞身跃起，稳稳落在男子身侧，探了他的脉搏道：“他还活着。”
我跑过去，抚上男子额头，他的身体果然很烫，掰开男子的口，一股恶臭瞬时散出，直呛得人想吐。
我努力压下阵阵恶心，凑近了他向口中查看，这名男子的喉咙和舌头已经严重充血，正如书中描写的一摸一样，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靖州城中的瘟疫与2400年前雅典发生的那场瘟疫如出一辙。
卫吟宇已在我们周围燃了所有可以点燃的东西，我看着他俩浅浅一笑，说道：“他很幸运。”
靖州城不是很大，在郑孝和的帮助下，我们很快找到一间医馆，那里已经空无一人，退烧、止咳的药材却还有一些。
楚毅将男子放到榻上，随手扯下自己衣衫的布料系在我的口鼻处，“我再去找些木料，自己要小心。”
我道：“知道了，你也是。”
卫吟宇负责燃火，现在医馆中已是被熊熊火焰照得通亮，他协我打来一桶冰冷的井水，褪掉男子的衣物，我找了一块毛巾浸在水中，“卫吟宇，多谢你帮我们。”
“他们是天源国的子民，救他们是我的责任。”卫吟宇淡淡的看着我。
我拎出毛巾，开始为男子擦拭身体，以冷水为他降温，侧头看了卫吟宇，“你并不像我说的无情，卫吟宇，你会是一位好皇帝。”
他顿了一下，“若说无情有谁能与你相比，骆芸，你为何拒绝楚毅？”
“这个时候，不适合说这些，”我故意绕开话题，“要有人告诉风轻，我们在这没有危险，这位病患若是能退烧，骆峥他们就可以进城。”
手突然被他拉住、握紧，也许是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虚实童老都告诉我了。”
心底抽痛，我看着他的眼睛，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吗，那我们也不必再讨论。”
“若是我不去问童老，你打算瞒着我们所有人？”
“告诉你们又有什么用？”我挣开他，“这是我的命。”
“什么时候你开始信命了，”他冷笑，“就算这是天意，我也要逆天而为。”
我怔住，卫吟宇向我看过一眼，转身走出了医馆，极短的瞬间，他看似平静的眼神划过心扉，清冷俊厉，令人淬不及防，我的心若被细薄的冰凌带过，隐着丝痛。
门外探进一个脑袋，郑孝和踌躇着要不要进入广堂，我收拾了心情，向门外喊道：“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他向前蹭了几步，“姑娘，我，我不懂医术，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
我将手中的毛巾掷给他，“肯定能，过来。”
他走过来呆呆的看着我，我已取了一些薄荷叶片放入男子的口中，“站着干什么，继续给他降温啊。”
他挠了挠头，急忙学着我的样子为男子擦身，“就这样，能救活他？”
“不能，还要给他消炎。”我努力回忆医书中提到过有消炎作用的药材，“蒲公英，连翘，大青叶，我只记得这些。”
转身跑到药柜前翻找，只找了一些大青叶却连一人的剂量都不够，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出广堂。
“骆芸，”身后有人沉声喊住我。
我转身见到正是卫吟宇，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急忙跑过去，探上婴儿的脉搏，婴儿早已没有了气息，“骆芸，我们来的太晚了。”
我咬住下唇，安慰他道：“只要还有一人活着，就不算晚，卫吟宇，把你的玉佩给我。”
“你要做什么？”
“城中药材不够，我们让守城的官兵去其他地方调运。”
卫吟宇摘下玉佩道：“万事小心。”
夜幕降临，靖州城却如一片火海分不清昼夜，那名男子喝了药，烧也退了些，呼吸顺畅了许多，安稳的睡了过去，我稍稍宽了心，叫来郑孝和道：“你可知道城中都有哪些人家？”
他想了想回答：“靖州城虽不大，大概算来也要有百户人家。”
“守城的官兵说城里九成的人都已身亡，若是我们分头寻找幸存者，应该不会用太多的时间。”我道。
“几个时辰就够了，你们进城以前，我已寻过几遍，有些人家已经确定没有幸存者，不必再去。”郑孝和抑闷着情绪。
我抓起身旁的火把，“事不宜迟，我们从你没有检查的人家开始，希望能多救一些百姓。”
分头寻找，确实存在患病百姓，我们便将他们集中于医馆中，进行统一的治疗，翌日清晨，虽已忙了一夜，却谁也没有休息，我独自来到一户门前，先将火堆点燃，稍等片刻后，推门而入。
屋中已没有了任何气息，衣物散乱的被人丢在地上，一片狼藉，我将衣服堆到一*燃，正欲离开，却发现灰土墙壁上立着一条细缝，里面微微散出灯光，我仔细查看便知，这里居然有道密室，推开进入，密室很小，里面竟然还躺着一对母女。
我欲将手探向女子的鼻息，她却猛然坐起，深吸一口大气，紧紧握住了我的手腕，我心中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救……救晴儿……”她瞪大着双眼，眼神已失去了焦点，只留下这一句话便撒手人寰。
我立刻将她放平进行急救，却还是没能救回她。
身旁一个七八岁大的女孩，安静的躺在那里，手指微微弹动，长长的睫毛不住的颤抖，我一把将她抱住，几欲冲出密室，却突然被人拉扯。
原来晴儿的右手紧紧抓着她的母亲，就算已经昏迷也不曾放手。我的眼前已被水雾朦胧，我狠心掰开她的手指，不做一刻停留，跑回了医馆。
郑孝和正在为一地的病患喂药，见我气喘吁吁站在门外立刻接过了怀中的晴儿，我的腿下酸软，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
正巧，这时楚毅扶着一名老妇人赶来，他一把掺住我，心疼的道：“休息一会儿吧。”
我疲倦的起身，拿出随身携带的薄荷叶片，放进老妇人口中，“没关系，救人要紧。”
“谢谢观世音菩萨。”老妇人抓住我的手，虚弱的说道：“你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姑娘，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