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误会 暧昧
“陛下,淄青行营捷报!”
御书房内,李诵正在批阅奏章,陆贽悄悄进來道,李诵放下奏章,道:
“哦,打胜仗了,说來听听!”
陆贽道:
“回陛下,是大胜仗,五十六军兵马使王智兴率部攻克泗水,兖州八县已克其五,王智兴正和李听南北对进,夹攻沂州,此外,李光颜奏报,在台前县金堤河湾大破淄青军,拔小河城,生俘淄青军兵马使夏侯澄以下都尉以上军官二十余人,斩首二千余,生俘四千余,淄青行营报称,不日即将被俘军官押送进京!”
李诵点头道:
“确实要把这些个家伙押到长安來,让朝野上下看看我大唐王师的英勇武功,也堵一堵某些人为朕穷兵黩武的人的嘴,哦,对了,南北两路都有捷报报上來,中路王沛那里如何呢?”
陆贽道:
“淄青行营奏报说,王沛已经将兵趋往曹州,目前我军两路都获得大胜,曹州防御必然动摇,相信不日就会有捷报上传!”
李诵起身道:
“是这个道理,裴度刚到行营就连获胜利,真是为朕挣足了面子啊!不过,要提醒裴度,王沛大军一出,宣武就空虚了,要小心李师道偷袭行营,李师道还是很喜欢玩这种鬼把戏的,不是说李师道在郓州附近集结了数万军队吗?所以行营一定要留足守卫兵力,千万不能郓州还沒有打下來,汴州反倒出事了,如有必要,把薛平调过去吧
!想來他已经憋屈了很久了!”
陆贽道:
“陛下明鉴,臣和裴垍也是这么认为的!”
李诵点点头,道:
“还有李愬那边也要注意,他是南面招讨不假,可是他不能老盯着南面,海州沂州兖州密州虽然重要,但是只是枝叶,郓州才是根,删减枝叶是为了挖根,不能舍本逐末,被枝叶给迷惑住了,郓州方面,他得给些压力,不是让他联系苏起义军的吗?怎么到现在一点回声都沒有,再发道密文催催他!”
陆贽道:
“是!”
李诵缓步走到御书房内的巨大沙盘边,把两枚小旗插到了泗水和小河这这个地方,又在曹州附近插了一枚,道:
“朝廷费钱粮百万,不知何时才能荡平淄青,进而平定河北!”
陆贽见李诵语调含悲,忙开解道:
“陛下圣明,数年之内,河北必然平定!”
李诵知道陆贽心意,便笑了一笑,对陆贽道:
“陆相公如果沒有事情的话可以先回去了,朕想一个人先静一静!”
陆贽不知道为什么李诵的心绪忽然变得如此低落,揣度圣意非他所长,媚悦圣主非他所愿,便唱个诺,下去了。
李诵却是为着今天是他穿越纪念日,所以心情有些低落,想到这一年已经是兴治三年,穿越已经整整六周年了,自己的家里还好吗?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李诵已经不奢望自己还能穿越回去了,只是每年每到这个时候,李诵的心里就会沒來由的一阵难受。虽然他总是慰勉自己道:
“在这个世界里,我已经又有了一个家,还有了一个乖巧的女儿,有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庞大事业,我应该满足才对,我应该遥祝自己的家庭才对
!”
好在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们应该有了新的生活了吧!儿子现在也越长越高了吧!该懂事会照顾他妈了吧!其实他们跟着我也挺受累的,在尽力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想象了后,李诵终于还是止住了内心的伤感,又走到了沙盘前。
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伤悲只不过是制造给命运看的娱乐罢了。
在这个世界里,我是强者,强者是不应当伤悲的。
那么自己这个强者给田季安安排的命运怎么样了呢?
望着地图上用暗红色标出的魏州,李诵陷入了沉思。
魏州城内,节度使府,随着淄青形势的恶化和田兴身体的好转,田季安的心情转而抑郁起來,田季安只有三十一岁,可是田季安觉得自己内心的苍老甚至已经超过了五十一岁,傍晚的时候,夫人元氏又像往常一样挂着念珠开始礼佛,田季安却难得地悄悄进來了,元夫人以为是丫鬟來找什么东西,沒有在意,却不料田季安把下人却差了出去,坐在元夫人身边道:
“夫人!”
知道是田季安來,元夫人慌忙起身,却被田季安按住肩膀,坐在了自己边上,元夫人知道挣扎不过他,便沒有动,田季安坐定,沒來由的叹了一口气道:
“夫人,你每日礼佛,是个善心人,而为夫却是个虐杀成性的人,咱们也在一起过了十几年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残暴,其实我也不想这么残暴,好好的谁愿意把人活埋了呢?只是如果我不严酷,怎么能压得住下面的人呢?这些人,都是嗜血的豺狼,只有镇得住他们,他们才能驯化成家养的土狗啊!”
元夫人微闭双目,似乎沒有听到田季安在说什么?田季安继续说道:
“这些人,表面上对我忠心耿耿,毕恭毕敬,可是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屁股一拍投靠了朝廷呢?咱们家的首级,就是他们投降的投名状,我每天晚上睡觉都睡不着,担心再睁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昨天还殷勤拍我马屁的人拿着刀指着我,稍有不慎,我们田家就会重蹈淄青侯家、淮西陈家的覆辙,淮西陈仙奇够忠义,对手下也够好,还不是被吴少阳杀了吗?我这样的,又有多少人真正对我忠心呢?他们不过是贪恋财位,畏惧我罢了
!”
“母亲殿下在世的时候,我也想好好做个藩镇,做个忠于朝廷的藩镇,洗脱身上的叛逆色彩,可是不管我怎么做,得到的依然是那些所谓的正人君子的白眼,十七岁的时候,我去了一趟长安,那一趟长安之行让我知道,所谓的代天牧民的天子,仁德睿智的天子,不过是个贪图享受的胆小鬼,信用坏蛋,远离忠臣,连陆贽这样的忠臣都被他赶得远远的,在他的治理下,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处申冤,连我治理魏博最坏的时候都不如,而人们之所以鄙薄我而礼敬他,只不过由于他是天子,我是祖先是叛将的逆反,从那时候起,我就决议我只能做我,做田家的守护者,不能做这样的皇帝的忠顺者,哪怕我田季安永远被人所不齿,也不愿意!”
“其实我不怕人们不齿于我,他们李家不也是前朝杨家的臣子么,只要我手握强兵,有一天,我们田家也会像他们家一样的!”
元氏的眼睛早已经睁开了,她从來沒有听田季安说过这么多心里话,一气听他说了这么多,元氏不禁有些不知所措,田季安知道元氏诧异,道:
“你我结为连理已经十几年了,我知你并不很是乐意嫁我,入了我家后你却依然能恪守妇道,相夫教子,十几年來辛苦你了,十几年來我从未对你说过这番话,只是如今朝廷换了新君后励精图治,挨个削平藩镇,前年平定了淮西,去年开始攻打淄青,李师道有些小聪明,却不是长久的料子,等到淄青完了,下一个就该拿我们魏博开刀了,我田季安虽然号称混人,但是说我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我又不能把这番话对别人说,我们夫妻一场,现在想來,也只能对你说说心里话了!”
元夫人信佛,见田季安如此说,就怯怯地说道:
“既然大人知道朝廷会拿我们田家开刀,为什么不乘朝廷正在攻打李师道的时机向朝廷输诚请和呢?大人志向远大,可是大唐命数在天,天不保佑夫君大人,夫君大人又何苦执着呢?不然等朝廷腾出手來,压力就全在我们家头上了,兵危祸连,终不是好事!”
起身走到窗前,田季安慨然道:
“晚了,我手下的将领如果投降,朝廷还会把他们当良善,甚至重用他们,可是我田季安投降,朝廷也不会信任我,顶多给我个一品闲职,把我拘谨在长安这个大牢里当寓公吧!,再说,我已经是一品了,夫人,我田季安是甘心过这种日子的人吗?”
元夫人还想再劝,田季安却已经起身往外走了,元夫人也站立起來,眼看田季安要出门去了,元夫人忽然说道:
“大人,天色已经晚了,你不留在这里过夜吗?”
田季安转过身來,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元氏却已经羞红了脸,低声道:
“天色已经晚了,大人不留在这里用晚饭吗?”
田季安结结巴巴地说道:
“留,当然留
!”
元氏道:
“那我命人将饭送到这里來,再差人去把怀谏喊來,说说我们三人已经好久沒有在一起吃饭了!”
说罢,竟然款款地出去了,把田季安看得呆在那里,旋又想道:
“张神医嘱咐的一月之期似乎快要到了吧!”
田季安信任张神医是因为张神医救治好了许多人的病,包括像田兴那样被认为是不治的病,而田季安喜欢张神医是因为张神医只让他忌一个月的**就能为他固住肾水,不像其他的庸医,上來就起码是三个月六十天的,啰唆的甚至要一年以上,还不保证疗效,这自然让一心想开枝散叶的田季安不满意了,而张神医对庸医们一年以上之说嗤之以鼻,不但打包票保证一个月见效,还神秘兮兮地告诉田季安,一个月之后有好东西奉上,至于是什么好东西,张神医**地笑道:
“自然是让人成仙的东西!”
这不禁让田季安的禁欲生活多了无数粉色的遐想,对张神医的供奉也就愈发大气了,谁叫张神医块七十的年纪了,还无女不欢如此生猛呢?田季安按照张神医的要求,每日锻炼,服用稀奇古怪的药物,过來十几天居然真的感到自己火力十足,对张太医愈发敬若神明了,不过田季安请求提前解禁的时候,张神医眨巴眨巴平时不轻易睁开的眼睛,道:
“其实如果是其他人也要不了那么久,顶多二十天就行了,但是田相公不是常人,家中娇妻美眷,难免把持不住,所以山人多说了十日!”
兴奋地田季安当时就想去开斋,被张神医一把拉住,道:
“田相公,稍安勿躁,山人还沒有说完呢?,后來看田相公的恢复,山人以为田相公肾水初固以后,还要再有个十天來巩固,这样一月之期就刚刚好,所以,田相公,您还是暂且忍耐吧
!”
接着,张神医特地强调了一句道:
“记住,少一天都不行,要是田相公不遵从山人的嘱托,自作主张出了什么事情,引起什么其他的病状,山人可不保证能医治过來!”
唬得田季安上下大小都一愣一愣的,张神医又断断续续讲了许多注意事项,别的田季安都沒有在意,唯独记住了娈童和五姑娘都不可以。
真是越到最后越难熬,本來这事情沒有什么大不了,不能碰女人就是不能碰女人呗,田季安却不敢对外对内明说,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说出去不是败坏自己的威望吗?快一个月了,田季安都是借口公务繁忙在衙署过的夜,只是新年在后宅过了几天,这几天田季安天天都有五内俱焚的感觉,却什么都不敢做,遵张神医嘱咐连活埋人这种伤天和的事情都不做了,田季安更是无处发泄了,李师道连败几仗的消息更是让他愈加烦躁,今日里硬是出去策马在寒风里奔跑了快一下午才冷静下來,回來后看见府内的花花绿绿,听见莺莺燕燕,田季安又受不了了,所以才到很久沒來的元氏房中來,想着元氏一向礼佛,和他也并不合得來,能到元氏这里來平息一下心情,不料平日一直冷淡的元氏忽然现出这般媚态,田季安要爆了。
來來回回在房中走了几个來回后,田季安决定趁着元氏不在,赶紧溜掉,结果还沒出院门,元氏就已经进來了:
“大人,出來做什么?外面寒冷!”
元氏的神情又恢复了冰冷模样,许是出去风冷,元氏的两颊红扑扑的,不过田季安却再也挪不动脚步了,好容易硬挨着跟着元氏进了房,就顾不得丫鬟还在身旁,一把把元氏抱了起來,惊得元氏大叫道:
“大人,你做什么?丫头们还在呢?”
瞟见丫鬟们红着脸跑到房外,还顺手把房门带起來后,元氏的声音变小了:
“大人,天色还沒黑呢?”
田季安手忙脚乱,无暇回答
。
(此处省略若干字,)
田怀谏裹着厚厚的貂皮大衣兴冲冲地赶过來了,却看见母亲的丫鬟们红着脸在廊下痴笑,田怀谏笑嘻嘻地走过去,问道:
“姐姐们,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
吓了丫鬟们一跳,一把拉过田怀谏,道:
“活祖宗,小声点!”
说着用手一指主房,田怀谏一头雾水,道:
“怎么了?”
丫鬟们不知道怎么给田怀谏解释才好,田怀谏已经无师自通地道:
“母亲大人和父亲大人在房里么!”
丫鬟们点头,田怀谏一脸鄙夷地说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瞧你们!”
丫鬟不知道该怎么表示,只好点头,田怀谏的脸色却陡然变了,道:
“他们不是说等我的么,怎么他们自己先了!”
丫鬟们集体石化,看见田怀谏这个样子就要往屋里冲,忙一把拉住,还好里面一个老成的听见外面传饭的声音,才醒悟过來,问田怀谏道:
“公子爷,您是说相公和夫人要等您一起用饭吧!”
田怀谏道:
“那当然了,不是等我用晚饭,那是等我什么?”
丫鬟们不由得一阵害臊,互相埋怨起來,还是那个老成的丫鬟说道:
“嗐,公子爷,用饭在那间屋里呢?现在还沒到呢?”
果然,一个个食盒提到了院门外,丫鬟们红着脸出去,把食盒提了进來,田怀谏看见食盒,也就不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