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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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章 为之执着的···是你不懂的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都已经打了一夜了,早就说过那处义庄不过是一个巧合,甚至于我怀疑是某人精心策划编织而成的一个巧合,想再想想都觉得我们之前的战斗来得莫名其妙,那白虎石还不曾现世你和我便要斗个你死我活不成?白白让他人捡了便宜,徒添笑柄!”

“原来那玩意叫白虎是么?这倒不是我知道的,看来你一定在意至极呀。”

一身狼狈的宁致远手中紧紧抓着那根已然多出一个缺口的硬木戒尺,淡蓝色的儒装上更是数不清的细小的裂痕,甚至于内里的隐隐血丝也能看得清楚。宁致远说话间抬手整了整头上的古冠,对于他这样一位极其注重外表着装的人来说,这样的不整洁绝然是不可忍受的。

跟在他身后的是满脸疲倦却不掩兴奋神情的风千重,每向前踏出一步都隐隐有翻腾紫气逸散而出。纵然宁致远已然明白此人不能完整控制自身能量的硬伤,却也不敢贸然出手,实际上昨夜一场激战至今双方均是受伤不轻,即便当下略占上风的是自己,只是谁也不会知道在这样一个疯子的前面,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宁致远不愿意冒险,所以他不愿意再战。

“我知道。”身后的风千重在默无声息中又追近了几分。

“你知道?”宁致远大声叫喊起来,一脸的气急败坏,只恨不得亲手将风前冲那鸟厮给掐死才好,以至于极速奔行的步伐也慢了一拍:“你都知道了还追着我作甚,你脑子有病?”

“呵呵。”风千重阴测测的笑出声来,借助脚下坚实地面传来的反震力道身形猛然拔高,一追一逃的两人之间距离又紧了几分:“有没有病我不知道,只是我只明白一件事情,我要那颗白虎石,而你也要那颗白虎石,既然这一战终究无法避免,不如早些结束才是。不管怎么说,只要少了你这样一位竞争对手,于我而言都是一件好事,所以•••你便给我去死好了。”

宁致远冷哼一声,却是双足顿地不前的同时陡然回转身体,利用风千重的视线死角双掌陡然扬起一团时浓时淡且厚薄不均的袅袅白色烟雾来,随着这一手烟云的飘渺无踪,那一柄握在手中的硬木戒尺却是在顷刻间陡骤然大放光明,而这一切都是在宁致远身体阻挡视线的另一边快速完成的,直到宁致远转身回砍的那一瞬间,风千重猛然察觉到一丝危险,那感觉来得如此剧烈如此强劲,以致于风千重险些以为那不过是一场错觉罢了,只是这一刻的宁致远终究转过身来,而那一柄硬木戒尺更像是无视空间与时间规则的限制一般,霎时间便穿越千山万水陡然间劈砍在风千重的身上,不给他任何一丝回旋的余地,不给他任何用以思考的空闲,是以那戒尺在接触风千重身体的同时猛然升腾出一阵白色的烟雾来,瞬间包裹着风千重的身体环绕盘旋,表层不留下丝毫的空隙,只能隐隐约约从中瞧见一层暴起的紫色光影。

“似你这般只相信力量的无脑莽夫,这世上多得去了,只可惜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宁致远嘴角处的那一抹冷笑甚至还不曾彻底放下,而身前那一团白色的云雾陡然间剧烈震荡起来,一同激烈颤动着的还有紧紧握在宁致远手中的硬木戒尺,这股陡然侵袭而来的巨大力道已然完全超乎宁致远的意料,是以这名中年儒士的半拉身子都不受控制的抖动着。

几乎就是在宁致远晃神的下一息中,那云雾缭绕不散的白色烟云骤然炸散,一团团袅袅飘散的烟雾中是宁致远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影,浑身挟裹着层层紫雾的风千重狂吼一声、整个人就那么漂浮在半空中,笔直无误的前扑而去,与此同时一齐飞扬而起的还有风千重身后的那一团团厚实凝重的浓郁紫雾,在顷刻间化作一只宽余三丈的巨大手掌,呼啸天地的嗡嗡回音中是翻涌不息的烟云,风千重脚下不停提起双拳可劲儿在宁致远身上招呼起来。

宁致远给唬了一跳,慌忙之中掌间戒尺猛然静止,却是在风千重即将撞上来的前一刻诡异无比的脱离掌心漂浮于宁致远胸前半空中,陡然间迸发出一层绵绵不绝的淡淡幽暗蓝光,只是更加令人惊奇的是这一波淡蓝色的光幕到不现实梦幻玄奇的光线,而近乎于大江大河中滚滚汹涌的水浪,一波又一波以致于源源不断的涌现出来,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飞速凝集在宁致远身前的狭小空间中。风千重暴起前扑的身形生生被这一股黯蓝色光影给拦了下来,即便是那如同水波一般半透明的光影在风千重猛然撞击的距离下一阵摇晃,却终究没有轰然破碎,而是在宁致远平静淡然的目光中奇迹般的坚持下来,已然下凹到一个诡异角度的光幕在啵的一声轻吟中慢慢恢复原状。风千重怒吼一声,伸手巨掌席卷天地风云轰然砸下。

••••••

周小瑜看着躺在地上半天不肯起来的顾逆章,思绪仍旧停留在那一式斩孤城术法上,天知道为了躲开不知是一刀还是千万刀的凶猛杀招自己要瞬间凝集怎样磅礴的能力才能抵消。此时此刻身体气劲反噬的副作用依然还在肆虐着自己的身体,果然这具身体的强度终究还是弱了不少,要想达到上一任山鬼的高度,除去昼夜的刻苦修炼,还得需要一些运气呀。

顾逆章满脸是血的躺在青石板上,他不想说话,所以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头顶的晴空。

身旁的周小瑜面容中透着一丝痛楚,在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发出一丝长叹,骂骂咧咧的随意靠墙坐了下来,黄泉也随手搁在双膝上,只是一双不停颤抖的双手险些没能抓住长剑的剑柄。周小瑜神情莫名难言的看着身旁这位曾经的兄弟,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少了些什么。

同时,也多了一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

“你一定很痛苦吧?”一直不曾开口的顾逆章突然间没来由的问出声来,清寒而阴冷。

“你是在嘲笑我么?“周小瑜冷哼一声,极力控制自己不停颤抖的身躯。

“不,我是说吕英死在你怀中的那个冬天,你一定是痛苦的吧?”

周小瑜神情骤然间变得黯然,好似没有生机的活死人,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

“还真是幸福呀,你和吕英•••”没头没脑的,顾逆章突然笑了起来:“真让人羡慕呢!”

“幸福么?”周小瑜讥笑着讽刺道:“你所羡慕那样的幸福,或是生死两茫茫的痛苦?”

“如果能让我痛,我想我会乐意之至的。”顾逆章望着头顶的蓝天,目光落在了无垠广袤的天域中。如同掉落在大海之中的细小圆石,再也找不出丝毫的踪影来:“至少她到死都还是爱着你的,至少你们曾经爱过,这边足够了呀。可我呢?直到现在才发现所谓的爱情只是一个笑话,直到现在才发现过去的自己一直生活在别人编造的谎言中,可我多么想就那样一直沉睡不醒,哪怕我的世界是由虚无和伪装组合而成,哪怕那个女人一直在欺骗着自己。”

“比起你天人两隔的痛苦而言,我倒希望能拥有那样你侬我侬的爱情了。”

周小瑜沉默了小片刻,嘴唇轻轻张了张,然后说道:“你•••你确实比我惨。”

“只是惨么?我可不是来奢求你的林敏的。”顾逆章冷声一哼,悠远绵长而没有焦距的目光逐渐收回来,一碧万顷的蔚蓝天空却无法给他带来清新的好心情,因为他已经找不到让自己高兴起来的理由了:“真是可惜呀,似你那般爱到深处无怨尤的感情,真叫人羡慕呀。”

“哪怕是情人间的小性子,在我看来也是那样美好的物事,所以当她死的那一刻,你一定很心痛吧》”顾逆章略微转了个身子,好让自己躺着更舒服一些,他转头看着坐在墙角的周小瑜,面容淡漠中是不近人情的冷酷:“所以,无论如何,你心里一定很死了严飞吧?”

“如果仇恨能奏效的话,只怕严飞早已死了千百回了,只是眼下严飞仍然活得好好的。”

顾逆章忽然想起了什么,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不过更好笑的是,作为被追杀对象的严飞依旧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可你我二人却活得这般狼狈窘迫,倒真是叫人猜不到。”

“你想说什么?”安静的听了好一会,一直沉默着的周小瑜终于皱着眉头问着他。

“我想说什么?”顾逆章轻笑数声,一只小到周小瑜好不耐烦的模样才停下来:“其实你应该明白我想说什么,或者说你更希望我说些什么出来,只是连你自己也确定想不想听。”

顾逆章双眸中陡然迸发出一股让人无法直视的亮芒来:“你究竟在犹豫着什么?”

“昨天白天临安城中,你遇见过一名叫山鬼的男子吧。”周小瑜根本没有理会顾逆章的问题,而是突然间没头没脑的反问一句:“我想你一定见过他的。”

“那名穿白衣服的男人?”顾逆章试探着说道:“如果你指的是他,那便没错。”

“他托付给我一件事情。”周小瑜轻声说道:“他说他答应了你的一个承诺。”

“所以,现在我想的是,在完成承诺的前提下,如何将你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