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章 相持不下

神情虚弱的周小瑜扶墙而立，全景图竭力释放之后会让人短时间内身体各项技能下降，这是他很少使用这招极耗心血的术法。同时也因为最后关头张苍的从中破坏给周小瑜的意志造成了颇为惨重的伤害，是以这一刻的周小瑜除了恶心之外，还有困乏的感觉。

“你能猜到并不是我惊讶，相反你若是猜不到，只会让我觉得你这个不请自来的远朋实在是不上档次。”张苍那沙哑低沉的苍老声音不绝如缕，每一个字都像是钉在周小瑜的心上一般，顿时产生一种无从抗拒的无力感。

“想不到你这个人对待朋友还要分个高低贵贱的，真是俗不可耐。”周小瑜冷笑一声。

“人活在世上本就受着世俗规则礼制的捆绑束缚，人之所以为人便是因为他是符合俗世大多数游戏条例之内的。所以我会将人分为三六九等也就不奇怪了。”对于周小瑜的讥笑，张苍毫不在意，甚至是不屑一顾。

“听起来好像还有几分道理的。”周小瑜沉吟片刻却是哈哈一笑：“可是仔细一想也不外如是，不过只是你用来哄骗世人的一个借口罢了，如果你曾在意别人的看法又何必会急着出演辩驳，所以从骨子里来说你终究不敢露面的胆怯之人罢了。”

“或许你说的不错，毕竟人老了，也就愈加珍惜所剩无几的日子了。”张苍嘿嘿笑了几声，像是在感叹着什么：“人老了就会多想，想多了就会顾忌很多事情，况且在我看来小心驶得万年船，这一点并没有错。”

“你倒是挺会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周小瑜努力调息着自己的身体，眼下这种不着边际的谈话既是两人之间的一种试探，同时也是周小瑜为自己争取时间的一种方法。周小瑜略微停了一声，继续说着：“可惜很多时候那些贪生怕死之徒却终究是活不长久的。”

“同样可惜的是那些活不长久的人当中并不包括我。”张苍冷冷的哼一声。

嗡嗡的颤鸣之音瞬间席卷而来，如同一场声势骇人的巨大风暴顺势而至，时刻防备着的周小瑜猛然闭上双眼，急遽凝缩自己的灵识复而构建成一团看似松散实则极其富有韧性的混沌球状，便在两波无形气劲陡然撞击成一处的当口，周小瑜的身体表层虚空瞬间闪现出几道玄奥的秘字符文，这一闪而逝的青色光芒却在极其短暂的时间内替周小瑜挡下了身体周遭的大半直接撞击气波。

“是嘛，那倒真是有些可惜。”急遽起伏的胸膛让周小瑜逐渐粗重的呼吸变得急促紧张激烈且不均匀，微微张开的唇线当中是猛烈涌动的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大口的吞咽和咀嚼，周小瑜强笑一声：“看来你这一招宽泛的灵识轰炸终究不是无迹可寻的致命杀招，之前不过是大意让你抓住可趁之机而已。”

“之前你便说过喜欢为自己错误找借口的人是活不长久的，现在看来你倒是比我更会推卸过失、嫁接错误。”这一刻张苍的笑声中夹杂着些许可感的自得与不屑：“虽然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强，却绝不是威胁。”

“我不过是在陈述一个因为你不愿意面对而刻意漠视甚至回避扭曲的事实罢了。”感受着身体内部的气血终于开始摆脱之前的困境而逐渐活络起来，周小瑜的语气声调也转变的锋芒锐利：“看，现在我已经杀入到你的腹地，而你却只能信守着小心为上的防御宗旨不敢出面一战，或许我想除了颇为可观的精神力量之外，你便一无是处了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真不知道是该为自己高兴还是为你感到悲哀。”对于周小瑜抛出的问题张苍罕见的沉默片刻，不待张苍搭话周小瑜自顾自的接过话头说了起来：“作为你的私人操作车间，想来即便是警卫力量也是有限得很，如果研究室之外的卫兵不能及时赶过来，那么你还有什么屏障可以拿来与我周旋呢？”

“虽然我知道你一定拉不下面子那样做，但我还是要提前与你打个招呼，现在投降还来得及。”周小瑜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恶俗的笑话一般，又加了一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看来你真是快得意到不行了呢？”张苍很是鄙夷的讥笑反驳着：“漫说在这间看似小巧实则庞大如同迷宫一般的操作车间中一时半会你找不到我，即便你能在预算好的时间中找到了我又如何，我为自己修筑好的最后一道防线岂是人力所能打破的？”

“最后一道防线么？”周小瑜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嘴角浮现出一丝只有他自己能够察觉的冷笑，或许这个叫张苍的刺客正藏在那一刀防线之后。周小瑜这样想着，微嘲的笑了一声：“可别让他成了你最贴身的棺木。”

“贴身不贴身总要试过才知道，至于你有没有这个本事那还是个未知数。”张苍声音微显低沉，语气不阴不阳甚至有些令人生厌：“不过现在我必须告诉你一个很现实的事实，那边是你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不劳你操心，还是多想想自己怎活下去吧。”周小瑜冷声斥道，不待说完倏然合上眼睑，双手再次交错成一处，诡异的手势愈加快速的施展出来，散漫且黯淡的青光符文开始在周小瑜的手背上闪现出实体来，由白转红的面部急遽的颤抖起来，那些交织成一张不完整表情的肌肉线条紧紧的皱在一起，粗重的呼吸声瞬间清晰起来。

那些高度浓缩凝聚成攻击形态的神识开始盘踞在周小瑜的意识世界之中，直到慢慢的占据着所有可占用的空间之后，在周小瑜潜意识的调动下开始飞速的旋转移动起来，恐怖的意识流风暴在另一种不为人所见知维度空间中急速席卷开来，这种甚至能将周围虚空同化吞噬的意识洪流瞬间弥漫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

无形的巨网以周小瑜的身体为中心扩散延伸开来，却是在之前所不曾触碰到的极致边缘处遇到了无法渗透的阻力，在周小瑜的意识中那是一团漫无边际的黑乎乎的雾团，模糊而看不清表象的黑色雾团中心区域隐约传来张苍的怒吼声，这边是张苍的磅礴意识实体了么？

如同群蜂一般的黑色云雾从不知道方向的天边远空告诉扑杀而来，群情汹汹直欲有一举而歼之的迹象。周小瑜紧闭的眼皮骤然急遽抖动起来，瞬间作用在他的意识脑海中的痛苦在一瞬间被无限程度的放大，周小瑜只来得及将自身所有的灵识汇集成一处，狠狠的与张苍的充沛能量团体撕咬拼搏交汇起来。

“给我开呀。”已然进入魔障的周小瑜在潜意识的作用下猛然伸手向着身前的虚空捅了进去，如同剧烈翻滚的沸腾开水一般，那些本该如同古井不波的虚空却是在这一刻呈现出肉眼可见的高度碰撞震荡气波来，周小瑜猛然伸手向下探去，而此时他竟然有大半只手掌没入不可见的黑暗虚空中，很是诡异的消失了片刻复而闪现出来。

周小瑜高声叫喝了一声，再次闪现出的手掌像是死死地抓住了什么东西一般，狠狠的向外撕扯拉攥出来，紧接着是一声凄厉悲惨到极致的惨呼声，身前的虚空如同破碎的玻璃一般幻化出片片的斑点，闪耀着迷离的青光洒落一地，却是落地无声的悄然融入地面。

张苍嘶声痛苦的叫喊着，周小瑜看似魔障般的随意撕扯，竟然利用双臂中勃然喷发的自身气劲生生破开现实与虚拟之间的隔阂晶壁，瞬间准确无误的抓住了自己气势高涨的意识雾团，却是在即将包围对方神识的瞬间将自己的意识虚体撕扯得支离破碎，若不是最后关头自己自断一尾，险之又险的逃过周小瑜那一双蛮横不讲理、甚至隐隐有吞噬人灵魂功能的手掌，那么这一刻自己决然陷入假死的状态，到那时一定是凶多吉少了。

不知道方向的某间干净整洁的卧房中，满脸皱纹的张苍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室外随时可能出现的动静，周小瑜的突然袭击让他很不好受，就像是自己骤然出手试图分裂对方的灵识一般，强烈的恶心眩晕感让自己必须要扶着某样东西才能站稳身子，不然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想不到此人对于神识的运用和感知依然精确到这等地步，想来我终究是大意了。”张苍有些懊恼的甩了甩意识不清醒的头脑，或许这样做会让他感觉好受一些：“自己已经在第一时间发出了警报，只要自己再坚持两分钟、只需要两分钟便能逃过此劫，现在只能祈祷对方没有那么快找到自己了吧。”

张苍说完叹着气转过身来，神情莫名的看着书桌上那些胡乱对方的文件资料，那个人定然是为了这些东西来，若真是到了紧要关头，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才行。张苍复杂的看着这些红头文案，一想到有可能亲手摧毁它们，只觉得心头滴血一般痛疼难忍，比之方才的意识受创还要疼得多。

“想不到你也有头疼的一天，还真是罕见呀。”便在张苍游移不定的一刻，突然在他的耳边响起一阵悦耳但语气却决然算不上友好的人声。

张苍豁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怎么会是你？”

“怎么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