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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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九章 无所谓对错

“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力量么?”鹰钩鼻仰天躺在杂乱无章满是泥屑尘土的废墟瓦砾之间,眼眸中的神采逐渐流逝减少,就像安装在身体各个部位的能量晶石中的流动物质,不过这一刻已经全部破碎崩裂炸开,只剩下焦黑的一片。

“不要小看的你的任何敌人,哪怕他的手中没有刀。”胖子提着长刀慢慢走到鹰钩鼻的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鲜血囫囵的脸庞,不悲不喜的说道:“你太过坚持自己心中的信仰,而这种盲目的崇拜让你的双眼迷蒙而看不清事物真正本质。”

“不错,你们拥有威力强大的武器和领先这个世界数千甚至上万年的文明基础,正是这种人类文明进程上的优越感让你不可一世而且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世界的所有生灵、乃至于包括人类在内的所有生物都是蝼蚁般的存在。”

胖子看着他有些茫然失神的涣散目光嘲讽着笑了起来:“其实你错了,每一个文明社会的存在都有其必然的道理可言,而你们这类人却要逆流而上想要凭借手中的科技力量打破这种已经存在了千万年的古老格局,无若逆天而行而尸骨难存。”

“周小瑜那小子跟我说过你们的一些事情,你们以探求人类自身以外的所有东西来为自身进化提供便利和捷径,而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则是以人类身体内部为法阵方向,进而不断的探索和开拓。”

“这是两种不同文明的碰撞和融合,每个人都对于自己归属的文明有着强烈的认同感。”胖子看着他灰败死白的神色不由叹了一口气,摇着脑袋说道:“真是的,和你说这些有什么用了,归根结底终于还是要靠自己手中的拳头分高下。”

“你们是入侵者,而我和身后的那小子只是为了保护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而抗争的小人物。你可以很自豪的说似你这般的实力不菲之徒可以在很短的周期内投入战斗,而我也可以很负责人的告诉你,在我之上还有许多隐世不出的老辈强绝人物,杀你如屠狗。”

“你说了这么多又怎么样。”间或一轮的灰白色眼珠让几近死亡的鹰钩鼻看上去有了几丝难得的生气,至少让人知道这个男人还活着、还有思维可以进行思考:“自打这场战争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断断没有中途收场的可能,你和我身后的两个世界只能有一者能存活下来,败者只能成为对手的阶下囚。”

“可你们终究是非正义的一方,难道你就不觉得可耻吗?”胖子狠狠朝鹰钩鼻身上啐了一口,脏乱的地面上是一道浅淡的黑影在阳光的映射下一闪而过:“这场战争是你们挑起的,你们才是这场战争的罪魁祸首,身为入侵者的你们难道就没有一丝的廉耻之心嘛。”

“战争开始的那一刻就无所谓正义和罪恶了,历史从来都是为胜者歌功颂德的玩物,现在下这样的结论貌似有些早了,除非你们这个世界能赢下这场战争,到那个时候你们才有盖棺定论的资格。”

鹰钩鼻感受着头顶有些晒人刺眼的阳光,隐约瞧着挂在白云间的太阳就像一个金黄色的油饼,很想张开嘴巴咬上一口:“我们的文明本身就是建立在资源的不可再生之上,就像是一个永远也填不满的黑洞,永远需要食物来供养,如果要怪也只能怪这种病态的文明制度了,至于在这种制度中长大成人的我们,是没有错的。”

“错与不错,对于此刻的你而言又有什么意义呢?”周小瑜漫步走到鹰钩鼻的身前,轻声说了起来:“就像狮子吞狼、狼吃麋鹿、麋鹿食草、草也无辜一样,人们以为当他们说出了人性本善时说出了一种伟大的思想,但他们忘记了,但他们说出人性本恶时说出了一种伟大得多的思想。”

“我从来不认为这个世界是美好圆满和谐的,因为这个世界上出现了人类这种智慧生命,即便是在人类出现之前也有食肉动物的肆虐无休,在我的认知世界中我们所出的世界从来都是可怕的、未知的、神秘的、以及无情的。”

“天道无情而人间沧桑百年一叹。”周小瑜满是苦涩意味的笑了出来:“被这种深深印刻在脑海中的思维理念控制着的我们,本身就是没有资格评判另一种文明的优劣,要想拥有这种资格只能凭借自己手中的拳头。”

周小瑜冷笑一声:“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出身于体制之下的你是因为生存的本能而作出的这一切,对你而言这是完全没有错的,因为人这种生物在有些时候比禽兽还要禽兽,你不过是遵循着自己的意志行事罢了。”

“这一刻终究是你败了,所以你失去了为自己辩护的资格和与之相匹配的身份条件。因为你输了所以你无法为自己的行为定性对与错,这个资格掌握在我的手中,而我要与你说的是,你错了。”

周小瑜弯腰将他散落在脚边甚至微微变形的军刀扔到了鹰钩鼻的身前:“因为你输了,所以你错了;因为你错了,所以你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相应的代价,而这个代价就是你的生命。”

鹰钩鼻苦笑一声,望着跌落在胸膛上的匕首咳嗽起来:“还真是看得起我呀,竟然和我说了这么多不相干的话,我想你说了这么多无非是想为自己杀人找一个借口罢了,这又何必呢,你终究还是杀了人。”

“你又错了,现在我将你的东西还给你,便是你自己杀了自己,与我何干?”

“还真是会找理由啊。”鹰钩鼻苦笑一声,却是哆嗦着伸出手掌缓慢的握住了这把曾经给人心安感觉的军用制式短刀:“我一直都认为像我这样的人是不得善终的,不曾想却是死在了自己的刀下,你说这算是报应吗?”

“因果业报,我是不信的。”周小瑜冷着脸摇了摇头:“实际上我更相信我自己,因为这世上真正能值得信赖的不过寥寥数人,所以在更多的情况下人只能够相信自己,因为但你身处绝境的那一刻当中你会发现除了自己任何人都是不可靠的。”

“我即将死去,而你也终究会死去,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会死去,这是必然而不能抗拒的命运结局,我只是在想既然明知道自己会死去那么我们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碌碌蹉跎一辈子到头来不过是黄土一抔,那我们此刻所做的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呢?”鹰钩鼻说到这里、情绪激动而浑颤抖起来,抬头瞧着身边的周小瑜,像是在无声的询问着什么。

“果然人在弥留之际总会说一些奇怪而让人头疼的话语。”周小瑜伸手摸了摸有些痒痒的鼻头,没有看鹰钩鼻近乎祈求的渴望眼神:“你这个问题本身就是没有意义的,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你,但我想说的是从我们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了这个世界中的一员,或许庸碌无为,或许声名显赫,但既然活着你就得想办法继续活下去,因为没有人想死,因为对于这种未知的东西人们从心底还是感到恐惧而难以接受的。”

“哪怕是提出这个问题的你,所有的表现也是在害怕死亡,还怕那种未知之后的黑暗和苍凉,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终究只是一个即将死去的人罢了。”周小瑜回身用手遮住眼睑望向高空之上的太阳,突然觉得它好像一块金黄色的油饼,果然早饭还是要吃的好。

“我曾不止一次的假想过当自己面对死亡的那一刻会做出怎样的反应,无数次想象中的悲壮或者恢弘的场面都不过只是一场可笑的梦罢了。死亡的滋味是什么只有等到喉管被切开的那一刻才能具体感受,就像那个被我亲手割喉的络腮汉子一样。”鹰钩鼻看着另一处被木材瓦砾遮掩住的废墟说道。

“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到的是恐惧还是疑惑,我想但我死亡的那一刻会不会也是这种神情。”鹰钩鼻看着周围破败的狼藉景象有些感慨的说道:“我讨厌那样的神情,就像是一直在盯着我一样,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才会解脱。”

“可这世上真正潇洒写意的人又有几个呢?甚至有许多人哪怕是身死之后依然背负着难听的骂名和令人不齿的名声。”鹰钩鼻颤抖着举起了手中多了好几个缺口的匕首,这是之前和胖子对拼留下的痕迹。

“这一刻我多么希望她还在我的身边,一如既然的恬淡笑容有种让人心安的舒畅。”

鹰钩鼻轻轻哼着一只周小瑜从来没有听过的曲调:“记住我的名字,澹台忆尘。”

“好名字。”周小瑜轻轻颔首示意,望着他的双眼诚恳而凝重的说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澹台忆尘虚弱的笑了起来,颤抖的双手猛然抓紧狠狠的关进了自己已经坍塌崩坏的胸膛,嗤啦一声仿佛裁剪衣布的嘶溜声响毫无凝滞的捅了进去。

原来这把刀倒是挺快的,这是澹台忆尘最后的想法。

胖子看着他咽下最后一丝白气,任由鲜血既然土地,对于场外那些还在响起的零星战斗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因为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定局,唯一让周小瑜意料不到的是多处骨折而近乎瘫痪的黑袍怪。

周小瑜眼色阴冷的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和胖子一齐走到了黑袍怪的跟前,对于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周小瑜像是没有看见一般沉声向他问道:“如此压倒性的优势你才能将自己弄成这幅摸样,也真是难为你了。”

“在我想来无非就是你贪功心切而大意中计,最终落得这幅人不人贵不贵的难堪下场。”周小瑜没有本点同情心的看着他:“我想着滋味不好受吧?”

“东西在哪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过了还一会儿黑袍怪似乎才发现自己身边有旁人:“我要见桃夭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