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川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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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五章 乙级辰字,告急

鹰钩鼻动作很快,快到整个身体都化成阳光下一道看不清的淡淡烟尘。之前还有说有笑的一老一少两名哨兵只来得及发出自己生命中最后一声闷响便在一阵窸窸窣窣的草木颤动中拖进了树林,而地上的血迹也被人细心的用枯叶盖上,若非特殊境况、短时间内人们不会在意两名哨兵的失踪。

为了避开碉楼最上层兵卒的视线,鹰钩鼻并没有让一众人等跟上来,几乎是在楼上那人回身看过来的前一刻鹰钩鼻翻身藏在了一楼的瓦檐之下,就如同蛛网上的蜘蛛一般死死的吸附在屋檐之下,悄无声息如同即将探首的毒蛇。

明显可以看见一直紧绷着脸的鹰钩鼻骤然松弛下来,他轻轻呼出一口热气手脚连续翻动便要落地之际忽而斜前方的简易而坚固的柏木侧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却见的从里屋走出一个瞧年纪不过三十岁的络腮胡汉子,鹰钩鼻眼神闪烁其间慢慢藏好身体。

络腮大汉哼着鹰钩鼻听不懂的唱腔一步三叹的摇摇晃晃向屋外周边的空地处走出,边走还一边解着裤腰带,看样子是个出来防水的懒散闲汉。鹰钩鼻微不可察的皱起了眉头,屏气凝神身体诡异的贴在房梁处,手脚并用慢慢朝络腮大汉爬了过去。

带着青草泥土芳香的山风从阳光的封锁中冲了出来,尽数泼洒在络腮大汉满是横肉的脸上,不知是他的发梢他的衣襟、还有他的大胡子也同样迎风飞扬。汉子解下腰带在潺潺的水声中发出一声长长的满足叹息,脸上神色是说不出的快活惬意。

鹰钩鼻东躲轻柔却绝对迅捷的在廊檐瓦盖处急速穿行起来,除了偶尔溅落几丝的尘埃之外哪怕是最轻微的声响也不曾碰撞出。森然阴冷的眼眸中是一片肃杀寒意,伴随着越来越亮的目光鹰钩鼻双脚弯曲而上身下摆,竟是整个人都倒吊在飞檐之下,手中握着的是城管惯用的制式军刀,经过特殊的抛光处理后可以避免反光而暴露行踪的的效果。

不知从何时起鹰钩鼻带着寒意的嘴角已经微微上翘,那是一个令人冰冻的冷笑。络腮胡全然不清楚危机依然临头,头顶不足一尺的距离便是鹰钩鼻越来越近的匕首,正一寸一寸缓慢而又凝重的探了下来。

鹰钩鼻选择下手的方位是几经思考的,只要在这个角度不仅处于络腮胡的视觉死角之后,也避开了碉楼顶端哨兵的巡查、最重要的则是避免了因为在空地上因为阳光照射而倒映出影子的潜在败笔。鹰钩鼻已经开始朝那些埋伏在杂草丛中的下属打起了眼色,只等自己得手便一拥而上,处理尸体进行扫尾工作。

如此多番设计,若是你还能侥幸活命,那也只能怪自己运气差到了极点。鹰钩鼻冷笑着轻柔的转动着持刀的手腕,而另一只手掌已经五指微张,争取在下手的第一时刻捂着此人的嘴鼻、避免发出动静。

听不懂的山歌小调还在络腮汉子的嘴里哼着,看得出他今天的心情很不错,至于是什么原因也就汉子自己知道了。这一泡尿竟然尿了整整二十多息的功夫,知道在红黄相间的土地上积聚出一滩小小的暗黄色水坑才停下来。

“诶。”络腮大汉突然间发出一声惊叹,而此刻距离他身体不足半尺的鹰钩鼻更是双手一抖,短刀差些脱手而落。鹰钩鼻咬着牙齿双手迅猛伸了下去,而松拳成掌的左手更是成锁喉之势径直摆动而下。

只是鹰钩鼻出手突然,而络腮大汉更是在这关键时刻忽然蹲了下去,他饶有兴趣的低头看着自己尿液水面上慢慢浮现并且越聚越多的红晕状线条,很是侥幸逃过一劫的络腮汉子却是顾不得脏而伸手将某些枯叶拂开。

血液…还未冷凝的鲜血。络腮汉陡然吃惊竟是顾不得系好裤腰带而站起身大声叫出声来:“敌袭、敌袭,全队加强戒备。加…”

令鹰钩鼻始料未及的一幕突然爆发,甚至比他青年时期买彩票中奖还要来得突然和令人毫无思想准备。双手猛然一分,鹰钩鼻整个人都翻身落地半跪在络腮胡身后,刀光与血光乍现,在络腮胡说到‘加’字的时候死死的捂住了他的双唇。

络腮胡闷哼一声,鲜血猛然从他的脖颈动脉处疯狂的喷洒出来,几滴飞溅的血珠狠狠的砸落在身下的水坑上,除了几圈剧烈的涟漪波纹之外,便是哨卡内部陡然吹起的雄浑、苍凉号角。

“呜…呜…”

这声音对于鹰钩鼻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在以往与这帮人战斗的岁月中时常能听到这种令人头疼的号角声。鹰钩鼻暗骂一声不好面色凝重将手臂伸出半空猛然摇晃了一下,旋即那些藏在树丛中的下属尽数冲了出来。

鹰钩鼻狞笑一声,双手猛然在身侧的立柱上拍了一记,手掌分离的那一刻便在木柱上印下一个不算完整的掌印。便在他整个身子竭力而起的那一刻滞留在半空的双脚砰砰接连两声蹬踏在那根梁柱上,二次借力的鹰钩鼻猛然向着三楼顶层的哨兵扑了上去,力求将此人避于掌下。

噼啪而不成节凑的枪声从鹰钩鼻身下的空地上传来,而自从那一声号角过后哨所中的兵卒并没有慌忙的冲出来,而是试探性的开始进攻和防守,一切都是尽然有序的,就像这个世界一样一直按照既定的规律准则运行下去。

那名持长矛而立的哨兵并没用因为鹰钩鼻的强势突袭而慌乱,因为在鹰钩鼻飞身前扑的同一时刻,二楼某处木窗突然间四分五裂,像是被大力侵袭而死无全尸,扑面而来的散乱木屑打乱了鹰钩鼻的进攻步伐,慌忙的避让中隐约瞧见一名全身黑色的瘦消男人。

你可以说他是三十岁、四十岁、甚至可以是五十岁。这是一个给人感觉很奇特的男人,鹰钩鼻翻身落地踩裂数片青瓦满脸警慎的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瘦小男人,好像他的脸上蒙上了一层轻纱叫自己怎么也看不出真是面容来。

碉楼朝西伸展而出的飞檐之上正站着两个男人,一人身着黑色长袍、一人披迷彩军服。相对而立的僵局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鹰钩鼻并没有留给自己太多感想思考的时间,再一次踩碎些许青瓦后阴沟瞬间出现在黑色男人的身前。

劲猛的罡风和惊人的速度让黑衣男人略微撤开一步便猛然定住身子,因为脚下一寸之远便是瓦檐的极致之处。鹰钩鼻双拳连续击打在黑衣男人还不曾伸直的双臂前,缓缓而恒定的后退之中竟是被鹰钩鼻生生砸下了二楼。

但黑衣人没有落地,几乎在他翻身后仰的同时脚尖猛然伸得笔直,却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倒勾在房梁上,想来这一式与鹰钩鼻杀人的那招有异曲同工之妙,黑袍男人陡然拧腰翻身整个身体都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半圆,从另一个侧面再次翻了上来。

鹰钩鼻去势太急却是根本来不及回防已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黑袍男子,拥有高强度感知能力的他甚至可以感觉到从黑袍男人双掌之间蓄势待发的狂暴能量正猛然朝自己袭来,如果这一拳砸瓷实了,最少也是半身不遂的惨烈下场。

如同针刺般的刚猛拳劲让鹰钩鼻半边身子都变得麻木且失去知觉,就在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应够状若疯狂的嘶嚎起来,旋即是一片青瓦碎裂砸落的噼啪声响,鹰钩鼻竟是于此刻生生用气劲震散脚下瓦檐,从瞬间成形的坑洞中掉了下去。

黑袍男人微微一愣、着实没有想到自己精心策划安排的攻击步骤竟然被他用这样简单至极的方法破解开来,心想之前故作弱态而翻身倒下的功夫真是白白浪费了。也正是这一怔神的空隙中,黑袍人中招了。

鹰钩鼻没有掉下去,而是在整个身子都即将下落的瞬间双臂猛然撑开,将自己牢牢固定在坑洞的边沿上,也正是黑袍男人之后的惘然和疏忽,使得鹰钩鼻再次飞身而起、双拳并处连番击打在他的胸腹各处。

砰的一声,黑袍男人竟是直接被鹰钩鼻打进了自己出来那间木房中。猛然承受巨力而最终不堪重负断裂的木墙寸寸碎裂开来,漫天飞舞的木屑之中鹰钩鼻趁势而起再一次谁身上前想毕其功于一役。

散乱而遮挡视线的木屑残渣被鹰钩鼻的高速行进中纷纷震散彻底沦为真正的尘埃,双脚连续蹬踏的木板已全然折断裂开,犹如战鼓轰鸣的快节奏的快意之中鹰钩鼻几步追上来还在半空飞舞而不曾落下的黑袍人。

“你给我下地狱吧。”鹰钩鼻近乎歇斯底里的喊叫咆哮出来,双掌陡然握成沙包大小的拳头,在虚空中幻化出令人眼花缭乱的虚影线条,伴随着嗡嗡震颤的低啸声两只铁拳一前一后、一左一右、一上一下的砸向黑袍男人的右肋和心脏。

砰的一声,世界安静下来。

当鹰钩鼻的拳头距离黑袍男人的前胸还有短短半寸距离的时候便真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咫尺天涯。僵直在半空的四天手臂死死的缠绕在一起,看似占于上风的鹰钩鼻实际上两只手腕均为黑袍男子姥姥捏在掌心。

黑袍男人难得有这么个空间安宁的时间,甚至还朝着鹰钩鼻笑了笑:“有朋自远方来而不亦说乎,却不料等来的却是敌人,不过打归打你总该通报下名姓吧,我掌下可不杀无名之辈啊鹰钩鼻。”

在听到鹰钩鼻三个字的时候鹰钩鼻阴冷僵硬的面部肌肉陡然颤动起来,对于鹰钩鼻来说最讨厌别人叫自己鹰钩鼻,他只是目光阴冷的看着身前的黑袍男人:“你可以叫我血杀。”

“哦,真是个不怎么样的绰号呀。”黑袍男人砸吧着嘴巴点评了几句:“嗯,你可以叫我黑袍怪,因为我一年四季都是这一套黑衣,而且别人都觉得我很怪。”

“光从你的称呼听来便略知一二了。”

黑袍怪露齿一笑,陡然双手用力竟是将血杀甩了出去:“我怪的,可不仅仅是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