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回门
39 回门
“呵呵呵呵…今儿个真是看了场好戏…没想到老夫人那般厉害的人物,竟会栽在一个小丫头的手里,真是大快人心啊!”唐氏一改前些时候的憔悴,整个人都变得精神了起来。兴许是压抑的久了,唐氏居然说出这番大逆不道的话出来。若是叫人听见,可不得了。
胡妈妈陪在她身边,亦是惊奇的合不拢嘴。“说起来这四少夫人还真是有些本事的,日后这府里可热闹了…”
唐氏收起笑容,冷哼着。“老夫人也该收收性子享享清福了…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整日装得跟个闺阁里的小姐似的,也不嫌累!”
“夫人慎言…”胡妈妈打量了四周一圈,这才放下心来。
唐氏这些日子一直被禁足在自个儿屋子里,直到裴瑾嫁过来才得以恢复自由。这才刚没安分几天,就又恢复了以前牙尖嘴利的德行。
“这几日,那些小妖精们可还安分?”放下裴瑾不提,唐氏最关心的还是侯爷的动向和态度。
禁足了几日,她才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早些时候,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说什么她一个庶女出身的,根本就没有资格坐上侯夫人的位子。起初,她也没太在意。毕竟,侯爷仍旧称呼她为夫人,并未因为那些流言蜚语就休了她,或直接将她贬为妾室,态度上有些冷淡。以前侯爷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她,每个月还是会照例来她房里两次。可近来却一连好几个月都不曾踏足她的院子,这情况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胡妈妈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有些事情瞒不住,于是在她耳边小声的说了些什么。唐氏听后大怒,脸色顿时黑如锅底。“这些小浪蹄子,一天不折腾就浑身不舒服。胆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不知死活的东西…”
唐氏骂的顺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胡妈妈绷着脸,不敢笑出声来。要论妇德,唐氏还真是欠缺不少。本来就是养在姨娘身边的,教养能好到哪儿去?若不是运气好,嫁的夫君有出息又不是喜新厌旧的,否则这侯夫人的位子,还真轮不到她来坐。
话虽如此,但胡妈妈还是很坚定的站在唐氏这一边的。毕竟,侯爷再怎么宠那些小妾,但也没动力休妻的念头。“夫人您慢些走…”
芳菲苑
“媳妇给母亲请安,母亲请喝茶。”半个时辰之后的裴瑾,早又恢复了言笑晏晏温柔端庄的模样,规规矩矩的跪在杨氏的跟前,双手奉上香茗。
杨氏平日里看着粗枝大叶不拘一格,但见识了裴瑾刚才那一番以柔克刚的手段之后,整个人还在云里雾里,好半晌回不了神。若不是巩姨娘好意的在一旁提醒,她怕是还会继续发呆呢。
裴瑾也理解杨氏被吓到之后无法尽快复原,便耐心的举着茶盏,等着婆母大人的下一步动作。
杨氏反应过来,端起茶盏胡乱的吞咽了一口,忙亲自去扶儿媳妇起来,道:“快些别跪着了…在芳菲苑里,可没那么多规矩…”
说实在的,这跪来跪去的确是累得很。幸好衣衫不是太单薄,否则这膝盖上指不定又要青紫一片了。
“夫人…”巩姨娘轻轻地拉扯了一下杨氏的衣袖,示意她要有所表示。
杨氏哦了一声,这才将手里的鼓鼓的一个大红包递了过去。“这是娘的一点儿心意,媳妇可别嫌弃…”
“母亲说哪儿的话…”裴瑾推迟了一番,便接了过来递给了一旁的侍画。
裴瑾又给巩姨娘和张氏见了礼,这才在一旁落座。屋子里起初只剩下杯盏相碰的声响,不过很快便又热闹了起来。
杨氏这大大咧咧的性子,很快便恢复如常。想起儿子远去边关,丢下媳妇一个人面对严苛的老夫人,她心里就极为过意不去。“媳妇啊…娘对不起你啊…这新婚燕尔的,还未尝尽做新娘子的喜悦,就要独守空房…真是苦了你了…”
裴瑾笑得温和,接话道:“母亲严重了…男儿志在四方,更何况夫君还是侯府长房嫡孙,就该出去建功立业为皇上分忧。媳妇以他为荣,怎么会觉得苦?”
“好孩子…”杨氏亲昵的拉着裴瑾的手就不肯放,眼睛红彤彤的,活像是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裴瑾对这位婆母的印象实在是有些吃惊,不过却也觉得亲切。以前就听侍书她们提起过这位先侯夫人,她们只用不拘一格这四个字来形容。今日真正的接触过之后才知道,她们的形容是多么的苍白无力。这哪里是不拘一格,放在如今这社会,简直可以用奇葩来形容。在规矩森严的古代,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这样随性而又矛盾的人来。私底下大大咧咧的像个顽皮的孩子,可是在老夫人跟前又乖得像个小媳妇儿。莫非是因为老太婆太过厉害,所以连婆婆这样外放的女人都对她忌惮?
“瑾儿啊…呃,我可以叫你瑾儿吧?”杨氏张口叫了之后才想起来询问媳妇的意思。
裴瑾倒是无所谓,名字取了就是给人叫的,便大方的应道:“当然,媳妇巴不得母亲能这样亲昵的称呼我呢…”
“真是个懂事的…”杨氏似乎已经忘记了先前在老夫人院子里发生的事情,一口一个夸赞,都笑得合不拢嘴。
巩姨娘和张氏见杨氏这么宠小儿媳妇,却并未露出任何的不满,反倒是乐见其成。这个发现,更是令裴瑾感慨不已。
长房这一家子果然都不正常!
高门大户里头的妻妾之争,嫡庶之争,哪个不是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住在卢府西苑的那一家子,就比较正常。侯夫人与小妾们势同水火,嫡出的与庶出的更是争宠争得头破血流。可是长房这几口人,安分的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妻妾和睦得比亲姐妹还要好,兄弟之间更是亲密无间。
裴瑾偶尔忍不住歪歪,莫非是这芳菲苑的磁场的问题?不过话说回来,少了那些不必要的争斗,日子倒是真的惬意不少。
嗯,她决定了,一定要将这种氛围维持下去,坚决守护!
从芳菲苑出来,已经过了晌午。裴瑾跟卢少棠的新房,是在靠近芳菲苑不远的扶摇居。回到内室,让丫鬟们拜见一一打赏之后,裴瑾这才得以脱身,可以好好地补眠。
侍书侍画仍旧是她房里的大丫鬟,另外几个陪嫁的丫鬟,有一个二等两个三等的,其余的负责洒扫的粗活。还有几个据说是府里各个主子赏赐的,裴瑾只提拔了杨氏送来的那个为二等丫鬟,侯夫人和老夫人送来的则挑了两个懂事的为三等,其余的全都眼不见为净,打发到了看不见的地方。
裴瑾这一睡,就是整整一个时辰。等醒过来的时候,日头都偏西了。
“少夫人想必饿了吧,先用饭吧。”侍画正在外间指挥丫头们收拾东西,听见屋子里的动静,便知道肯定是主子醒了。
对于少夫人这个称呼,裴瑾一时之间尚未适应,忍不住挑了挑眉。“什么时辰了?”
“申时两刻了。”侍画一直记着时辰呢,所以很快便做了应答。
裴瑾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
“晨昏定省是什么时辰来着?”裴瑾一边接过她递过来的温热的帕子净面,一边懒懒的问道。
侍画眉眼处带了丝得意,应道:“少夫人安心的用膳吧。老夫人那边儿的人过来,说晚上不用过去请安了。”
“她会那么好心?”裴瑾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
侍画轻笑出声,道:“听老夫人院子里的小丫头说,老夫人茶饭不思,在榻上躺着,尚未起身呢…”
看来是气得不轻!裴瑾掀了掀嘴角。这还是刚开始呢,若是日后她再敢无理取闹,还有的受呢。
心情颇好的用了两小碗饭,裴瑾才放下筷子。
“少夫人,这是少爷吩咐交给您的府库钥匙。”侍书忙完了外头的事情,这才想起卢少棠之前的交待,将一串亮晶晶的钥匙从腰间接了下来。
他还有个人小金库?
裴瑾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看来,她是嫁了个土豪啊。
明面儿上卢少棠是个不学无术的风流公子,整日游手好闲,但裴瑾却知道这些不过是他为了打掩护而故意做出的姿态。实际上,他的财富和势力早已不输给二房。单从他手底下培养的那些人以及零星遍布的商铺就可以知道,他绝对是个超级隐形富豪。
掂了掂手里的钥匙,还有些分量。
既然他如此信任的将身家都交到她的手里,裴瑾也就不客气了。“嫁妆可都清点清楚了?”
“全都点了一遍,记录在册了。”侍书命一个小丫鬟将手里的几本册子拿了上来。
她的嫁妆竟然有这么多?
裴瑾随意的翻了翻那厚厚的账本,忍不住暗暗地惊叹:看来她这一世是不用愁吃穿了。这些东西要是放在寸土寸金的二十一世界,那得值多少钱啊?!
“嗯,既然都弄清楚了,就一并放进去吧。”裴瑾大方的将钥匙交到侍书的手里,对这个大丫鬟是绝对的信任。
侍书先是微微一愣,继而满心欢喜的拿着钥匙出去了。
等一切都安顿下来,天色也不早了。
裴瑾午后睡得饱了,到了晚上却是来了精神。于是,将侍画召来身边,问道:“荀嬷嬷如何了?”
老夫人被气晕之后,自然无暇顾及别人。
裴瑾在离开宁安堂的时候,就嘱咐侍画将这个老不休的婆子给关了起来。凌氏是长辈,她也就只能过过嘴瘾,不能真的将她怎么样。可是一个低三下四的刁奴,还是有办法整治整治的。
“还关在后院的柴房,不过听说仍旧不老实。”侍画说的含蓄,那是不愿意主子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闲话。
裴瑾怎么会不清楚她的用意,可想而知,那个婆子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先关着吧,每日给一碗水就行了。好歹是老夫人跟前的人,若是随意处置了,指不定又会给我冠上一个什么罪名呢。”
侍画也是担心主子的名声有损,这才没有折磨那个老东西。不过侍书可就没那么好心了,即便不能拳打脚踢,至少也要让她付出代价。于是,她在那水里加了点儿料,两日不到,那个婆子就虚弱的不成人形了。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后院柴房
“我要见老夫人,你们凭什么关着我!”
“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你们这么对我,传出去不怕得个不孝的罪名吗?”
“你们等着!有朝一日等我出去了,非得弄死你们不可…”
刚被关进去的时候,荀嬷嬷还挺有骨气的,即便是灰头土脸的却还是咬着牙挺着脊背,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还敢跟看门的婆子大放厥词。
饿了半日之后,声音就小多了,态度也变软了一些。
“有没有人在啊?就算是要关我,也不能不给饭吧?”
“先把门开开吧,这屋子里满是霉味儿…”
又过了一日,她连抱怨的力气也没有了。胡乱的在稻草上坐了,嘴唇都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除了每日一碗水维持着生计,腹内早已空空如也,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哪里还有力气做别的?
“喝水。”门外的婆子依旧看准了时辰送水过来,将碗往地上一放,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就去了别处,跟另外一个婆子闲聊起来。
荀嬷嬷早已饿得两眼昏花,见到那碗水便毫不犹豫的爬过去,端起来一饮而尽。沁凉的冷水流入喉管,顺着肠道而下,即便是不能管饱,但也说不出的舒畅,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了一些。
舔了舔微微湿润的嘴唇,荀嬷嬷还想再要一碗,可还未等到她开口,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咕噜咕噜叫,然后她苍白的脸色瞬间爬满了红晕,哎哎的叫了起来。
“这个老东西又怎么了?”听见屋子里的动静,负责看门的婆子回过头来打量了一眼。
“都说祸害遗千年,她能有什么事?她命长着呢…”另一个婆子冷哼道。
“说的也是。”那婆子听了这话,也就放下心来。
显然,她们这些低等的粗使婆子也不待见这个颐指气使,惯会将鸡毛当令箭,对她们呼来喝去的人没啥好感。正常人的心理,都会捧高踩低,更何况是在等级森严吃人不吐骨头的旧社会。
荀嬷嬷这些年仗着老夫人的势,可没少给她们这些低等婆子罪受。如今她落了难,自然是没人可怜她。
屋子里,荀嬷嬷急急地拎着裤腰带,满屋子里打转。腹中的绞痛越来越明显,放佛要倾泻而出。作为一个有头有脸的婆子,自然不愿意让人瞧见这副狼狈的模样。她强忍着走到门边,抬起有气无力的手,不断地捶打着,道:“来人啊…我要去恭房…开门啊…”
好几日没有吃饭,自然是没有多大的力气。她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引起外面那两个谈笑风生不时打着哈哈的婆子的注意。
“求求你们开门…求你们了…”肚子越来越痛,荀嬷嬷的脸上也瞬间变得刷白,额上更是冷汗直冒。
外面那两个婆子正讲到兴奋之处,根本就听不见她如蚊子一般嗡嗡的声音,自然也听不到她的求助。
“你说的是老李家的吧?听说年前刚得了个孙子,可宝贝了…”
“那孩子长得可好了,胖墩墩的,很称手呢…”
“改日去她那边串串门子…”
荀嬷嬷听着外头不时传来的笑声,已经绝望了。顾不了许多,她只得放弃去恭房的打算,想要在墙角找个地方方便方便。可还来不及褪下外裤,那隐忍多时的屎尿便倾泻而下。刺鼻的气温扑面而来,荀嬷嬷自个儿都差点儿臭晕过去。
稀里哗啦的一阵排泄之后,荀嬷嬷的肚子倒是不痛了。只是她的脸色极为难看,也再也找不出一丝的血色。身上传来的粘腻感觉,早已让她的老脸丢尽了。想她这个老夫人身边的第一得意人,要多体面就有多体面,如今竟然做出这样的丑事出来,任谁都过不去心里这一关的。
捂着脸痛哭失声,荀嬷嬷老泪纵横哀嚎不已。
“这婆子又在搞什么花样儿?”
“走,看看去。”
终于结束了笑谈的两人,总算想起屋子里的那个人了。
可是刚走到门口,两个婆子就被一阵恶心的味道给逼退了好几步。那酸腐的气味太过刺鼻,令她们不由得拿衣袖捂住了口鼻。
“这什么味儿?该不是拉了吧?”
“在这里方便,她还真是随便啊…”
“真是晦气,哎呀,熏死我了…。”
“走走走,去别的地方散散味儿。”
两个婆子一辆嫌恶的撇开头,急匆匆的去了角门处。
侍书捂着嘴从转角处离开,眉眼都笑弯了。这个老不死的敢对主子无礼,也该受点儿教训了。拿包药的确要不了她的命,但是却可以叫她再没脸在府里混下去。即便将来能回到老夫人的跟前,也不会再有什么脸面了。
看着侍书窃笑着回来,侍画就知道准没好事。几个时辰之后,就听见院子里的小丫头们聚在一起,似乎都在谈论后院那一位丢脸出丑的事情。有的甚至绘声绘色,将当时的清醒都描述了出来,就好像亲眼目睹了一般。
侍画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主子曾不经意说过的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啊,是这一句:谣言真可怕!
一连三日,老夫人都一个人闷在屋子里,谁都不肯见。显然,也是因为这个小插曲而觉得丢了脸。不过前去请安的各房主子,倒是轻松了,也乐得自在。
裴瑾一大早就起身,去了芳菲苑给杨氏请安。今儿个是她三朝回门的日子,不管卢少棠在不在府里,她都是要回去的。
杨氏又是一脸惭愧的模样,为了安抚儿媳妇受伤的心灵,特意命人从她的箱子里头挑了几样名贵的东西,让裴瑾一并带回相府。输人不输阵,儿子不在,她这个做婆母的自然要给儿媳妇撑腰了。若不是考虑到规矩,恐怕她都想陪同儿媳妇一道回去了。
裴瑾再三劝说之下,这才让她歇了这个念头。又将侍画留在府里照看,这才带着侍书和一个叫果儿的小丫头回了相府。
从镇北侯府到相府还需要一段路程,早上起的太早,颠簸摇晃之下,裴瑾就忍不住打起瞌睡来。侍书和那个叫果儿的丫头对视了一眼,动作一致的将头撇开,注意力被沿街的景致给迎了过去。
天气渐渐暖和了,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原本在这个时节出现的一些小玩意儿也都雨后春笋般的冒了出来,花花绿绿的煞是诱人。
“好漂亮的风筝…”果儿是个十二三岁的胖丫头,长得肉乎乎的,性子也跟孩子相去不远,看到好玩儿的总是特别的关注。
侍书悄悄地掀起车帘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五颜六色各种形状的风筝。忽然想起侯府后院有一大块空地,兴许主子闲来没事儿可以放放风筝打发一下时光。
主意已定,侍书便对着坐在门口的车把式吩咐了一句。马车慢慢的停在了路边,不一会儿侍书便拎着两个不同形状的风筝走了回来。
果儿眼睛一亮,垂涎不已。“侍书姐姐,这是买给我的么?”
侍书小心翼翼的爬上马车,没有惊动浅眠中的主子。听见小丫头的话,板起脸来用手指弹了弹对方的脑袋瓜子。“你倒是想的美呢…这是给主子买的…”
“少夫人会玩这个?”在果儿的认知里,高贵的大家闺秀不都是安安静静循规蹈矩的么,怎么会和她们这些丫头一样,玩这些玩意儿。
侍书懒得跟她解释,瞪了她一眼之后就乖乖的闭了嘴不再吭声。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马车总算是到了相府所在的那条街道。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巷子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马车行进的速度也慢拉下来。最终,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停了下来。
侍书不解的挑起帘子,问道:“怎么忽然停下了?”
赶车的小厮踮起脚尖,朝着前方打探了一番,这才回来回话道:“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百姓都围在一起看热闹呢…”
莫非是相府出了什么事?侍书凝了凝眉,掀开帘子钻了出去。
裴瑾恰好在此刻醒了过来,见马车停靠着不动,这才起身打理起自己的妆容来。刚将头发上松动的钗子扶正,车帘子便再次被人掀起,昏暗的马车内突然变得明亮起来。
果儿坐在马车的前段,看见那突然冒出来的人,差点儿吓得尖叫起来。相比起这个丫头的震惊,裴瑾的反应却是慢了一拍,好半晌才不确定的眨了眨眼,望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发起呆来。
“怎么,不认得我了么?”清朗的嗓音由近及远,飘进裴瑾的耳朵,直接撞击进她的心里。
果儿红着脸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顺便掀起帘子,侍候男主子上了马车。
对于这个突然从天而降的惊喜,裴瑾是真的没事先预料到。直到他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脸,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你…你不是…怎么回来了?”
男子咧着嘴笑了笑,挨着她坐了下来,将她娇软的身躯拥入怀中好一会儿,才开口应道:“娘子回门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自然得回来了。”
京城到边关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他突然折回来,就不怕耽搁了皇上的正事儿么?脑子里这样想着,但是听着他坚定而清晰的心跳,她的心突然就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抬手环上了他精瘦的腰。
这个看似不羁的男人,其实再细心不过了。为了怕她被人笑话,远隔千里来回奔波着,如何能不叫人动容?
感受到她手臂传来的力度,卢少棠嘴角的弧度愈发的大了。真不枉他日夜兼程的赶回来,瞧着小娇妻格外热情的拥抱,他更加肯定这个决策的正确性。
两个人亲昵的依偎在一起,谁都没有再开口。
直到马车外响起侍书的轻咳声,裴瑾这才红着脸从他的怀里挣扎着坐起身来,理了理被他波弄得有些微乱的发髻。
怀里少了软玉温香,卢少棠似乎有些不满,重新将她拉回自己的怀里,对外头的侍书吩咐道:“让马车走慢一些。”
侍书嘴角抽了抽,有些哭笑不得。
这都到家门口了,爷您这是闹哪样!
裴瑾抿着嘴轻笑,容颜更盛。“爷就别为难她们了…走的再慢,总归也是要下去的。”
卢少棠不满的撇了撇嘴,但却没再说什么。
侍书在心里感慨良久,这才催促着车把式说道:“少夫人说了,走吧…”
赶车的小厮不由得替自家爷抹了一把辛酸泪。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么?少爷成亲之后,怎么就变成是少夫人说了算了呢?不过,看少爷这么急着赶回来,为的就是陪少夫人回娘家,可见对这位少夫人的重视程度非同一般。
马车最终还是在相府门口停了下来,那里早就有丫鬟婆子在门口候着了。
当看到卢少棠从马车里钻出来的时候,不少的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毕竟,卢少棠去边关的事儿并不是什么秘密。又看到他小心翼翼的将裴瑾从马车里扶下来,更是叫同样身为女子的她们狠狠地嫉妒了一把。
庄氏听说裴瑾回门的消息,早就张罗着开了。当看到金童玉女一般的一对璧人并肩走进来的时候,一向沉稳自如的她也忍不住大大的惊讶了一把。
“孙女给祖母请安。”
“孙婿见过祖母。”
小夫妻俩走到庄氏跟前,双双跪拜了下去。
庄氏回过神来,忙笑道:“难得你们能一起回来,快些起来吧。紫衣,让你们准备的糕点和香茗呢?”
“老夫人,早就备好了。”紫衣身为大丫鬟,气度自然是不一样。说话和举止比起小门小户的小姐来,还要得体。
“还是祖母心疼瑾儿。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肚子也饿了。”裴瑾与庄氏说笑着,态度亲昵。
看着眼前这登对的两个人,庄氏原本心里的遗憾也少了许多。又见卢少棠对裴瑾呵护有加,特意赶回来,心里对这个孙女婿就更满意了。
“少棠连夜赶路,想必还未来得及梳洗吧?紫鹃,去大盆水来给姑爷。”
紫鹃应了一声,便挑起帘子出去了。
卢少棠知道庄氏待裴瑾这个并非亲生的孙女也是极好的,故而脸上的笑容又真诚了几分。“劳祖母费心了…”
庄氏忙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能一起回来看我这个老婆子,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三人说笑了一阵,忽然听见丫鬟进来禀报,说是姑奶奶回来了。庄氏忙命人去迎,眉眼的笑意更深。
裴云姗出嫁也有两个月了,婆媳关系也一向良好。知道今儿个是裴瑾回门的日子,便跟婆婆告了假,与夫君一同过府里来了。
裴云姗性子依旧活泼,只不过比做姑娘的时候多了一股子的媚态,整个人也丰腴了一圈儿,可见日子过得无比惬意。当看到挨着裴瑾身边坐下的卢少棠时,亦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瞧瞧…我还以为瑾丫头一个人回府,才特意回来陪陪她的。没想到姑爷也来了,倒是我料错了…”
论辈分,裴云姗夫妇是裴瑾的姑姑姑父,虽然年纪相差无几,但是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免的。
双方见过礼,又是一阵寒暄。
刚好此时相爷也下了朝回府,两个辈分隔了一代的相府女婿便一同起身,跟相爷去书房叙话去了。
屋子里少了男人,裴云姗姑侄俩说起话来就方便多了。
裴瑾捏了捏裴云姗略带肉感的手,打趣道:“几日不见,小姑姑愈见丰满了…真不知王府用来什么珍稀食料,竟这般养人?!”
庄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心里隐隐有些怀疑。
裴云姗红了红脸,却是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她身边的丫头诺儿却笑着朝庄氏福了福身,报喜道:“回老夫人的话,小姐已经有了月余的身孕,这才显得富态呢。”
裴瑾不禁瞪大了眼睛,暗暗腹诽:这姑父可真是厉害啊!小姑姑这嫁过去才多久?就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果然纯天然的饲养很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