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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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_第9节 神卦

楚家庄的后山。

树木葱郁的里面总存在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这些秘密皆被楚家庄列为“禁令”,一般人是无法知道的。其实也很正常的,试问驰名天下的哪一门那一派没有它鲜为人知的一面呢?往往就因这些神秘的因素使得它更具内涵,足以让世人津津乐道,甚至还能招引一班慕求者,一举几得。

楚家庄作为当今江湖中唯一能与沧桑派、佛门、无情谷齐肩并首的世家,实在不简单,而它的神秘和高深甚至比那些大门派还要过之而不及。

段一林神灵出窍的那一刻,被楚霸先毫不留情的“镇魔砍”当头劈下,幸好剑刃最后懂得回身救主,才免于命丧当场。不过他还是整个人被打成重伤,狂吐了许多的鲜血,狼狈不已的坠落到后山,折断了不少的树枝才总算落地。

落地那刹那,气血浮动,段一林又呕出了几口鲜血,脸色早成了土灰。刚想就地死去就罢,怎知周围出现了许多搜寻的人影,下意识告知他要逃命,于是他忍痛爬了起来,跌跌撞撞没有方向的走去。走了一会,只觉得眼花缭乱,天崩地转,实在坚持不住倒了下来。

这时,搜寻的人越来越近,此起彼伏的指挥声连成一片,远远的传来,仿佛就在耳边。后山的深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喜:“爹,你看,他真的在那里,你实在太厉害了!”

“哼!用不着这么兴奋吧?”

说着一条蒙面娇小的身影快步地走到了段一林的身边,蹲下身急忙扶起段一林,只见他面如死灰,襟前全是血迹,大肆惊恐道:“爹,他是不是要死了?”

她爹如鬼魅出现在她身边,一把段一林的命脉,冷然道:“他哪那么容易就死?”

女子慌忙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爹似乎有点气道:“怎么办?赶快走呗,不然你我都要跟着他陪葬!”

女子急忙点点头,就势背起段一林,急道:“爹,你带路!”

她爹稍稍一愣,道:“你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背着一个大男人?快放下来给你爹!”

女子不耐烦道:“废话少说,快走!”

她爹无奈,摇了摇头,似乎也暗中叹了口气,挑了密林的一个方向走去,而搜寻的人早就分布了整个后山,看来又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这里,唯恐比登天简单一步。她爹忽然停下了脚步,摸了摸黑布包裹的额头,似乎一脸无奈。

女子急问:“爹,你怎么不走了?”

她爹郁闷道:“你说怎么走?现在全世界都是追兵。”

女子皱皱眉头,紧张道:“你不是说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吗?刚才你都能找到他,没理由走不出去的。”

她爹哼了声,厚脸皮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也没想楚霸先这老匹夫这次如此有勇有谋了。你爹这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知道不?”

女子没好气道:“你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正当十万火急的时候,前面的树枝上忽然荡下了一个小黑影,两人定眼一看——原来是黑崽!

女子喜出望外道:“黑崽,怎么会是你啊?”

黑崽朝蒙面女子咧嘴一笑,跳了起来,跑到女子的跟前,如果不是她背着自己的主人,它准会跳进别人的怀里。

女子忽然又感到丧气,喃喃的对黑崽道:“追兵就快要来了,黑崽你知不道怎么逃跑呢?”

她爹听了女子这傻话,也没好气道:“问什么不好,却问一只畜生,真是的。”

黑崽一听有人骂自己,大是不平,指着她爹指手划脚,神情颇为不屑。她爹也懒得跟畜生一般认识,干脆眼摆白眼,站在一边等死。

黑崽骂完女子她爹,转身对女子笑了笑,径自挥了挥手,示意女子跟它走。

女子又一次惊喜道:“你说你知道出路?”

黑崽得意的点点头。

女子仿佛久旱逢甘露,大喜对她爹道:“爹,我们快跟着黑崽走。”说着背起段一林跟着黑崽走去。

她爹急道:“你竟然信一只畜生的话,你……你……”

他无奈,只好大叹跟着女子走去,边走边摇头道:“呜呼!反正横竖都要死,无所谓了啦!”

谁知黑崽大摇大摆的带着他们从后山的大路走来,丝毫没有遮掩的打算。女子心内大震,慌忙道:“黑崽,你怎么带我们走大路啊?这样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黑崽摇摇圆球型的脑袋,镇定地笑了笑,稍长的小嘴露出了一排洁白细小的牙齿,扭头继续在前面带路。

女子多少还是不放心,转头低声道:“爹,你说我们有没有走对路?”

她爹皱皱眉头,道:“你不是很相信那只狗的吗?”

女子这时动气道:“爹,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她爹瞧了一眼正要发脾气的女儿,淡淡道:“古人云既来之则安之。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死狗可不是笨狗!”说着紧跟着黑崽走去。

女子大是吃惊,自言自语道:“不是说信谁都好,不要信一只畜生,哦,是一只狗吗……”

黑崽果然聪明绝顶,一路上大摇大摆专挑阳光大道走,反而路上根本碰不着一个追兵,有惊无险的走到了楚家庄的大湖楚湖岸边上。

这回可喜了那位女子,她对着黑崽毫不吝啬的赞美道:“黑崽,你实在是一只聪明无比的小狗,智商太令人惊讶了。

黑崽稍稍咧嘴而笑,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很平静的接受别人对自己的赞美,仿佛这些事早已对自己多见不怪矣!

女子这时又眨眨眼,巴结道:“黑崽,你说接下来又怎么办?”

而她爹却道:“你没看见那么一个天大的船坞在眼前吗?接下来当然是坐船走了。”

女子怀疑道:“坐船行不行的?楚庄主会不会早已派人盯住了楚湖的水路?”

她爹冷哼了一下,道:“楚霸先一辈子粗头粗脑,肚里就只有一股所谓的正气,简直有勇无谋。我看他绝对以为那小子还在后山之中,根本没想到要封锁出路的,咱们这回悠然大方的走出去。”

说着赫然拿下蒙在脸上的黑布,露出了一张四十左右书生面容的头脸,这人赫然是——贾先生。那么至于那位女子,莫不过是阿碧了。阿碧见自己老爹拉下了脸上的黑布,有股难得的霸气,自己也拿下了脸上那块,露出了一张越发花容月貌的脸蛋。

接下来,贾先生几人果真悠然的划着小船出了楚家庄,而且顺着青川河直流而下,两天之后到达了河流下游的平州城。

平州城,位于青川河的下游,水文发达,交通方便,人口众多,商贸发达,与浏阳城相距刚好一条青川河,距离不下千里。由于平州城地处将近神州浩土东边的广阔大海,商贸交易频繁,城内繁荣气息比浏阳城还要浓。

贾先生一辈子居无定所,常年流浪江湖,如今有了段一林这么一个病人,只好住进了一间小客栈里面,而阿碧则天天守在段一林的左右,照顾非常周到。段一林受伤各外严重,幸好贾先生医术高明,辅之以药物,两天过后他终于醒了过来。

每一轮重伤的沉迷其间,段一林都仿佛在做着无穷无尽的残梦,在生与死边缘不停的挣扎,最后筋疲力尽之际才无所眷恋,醒了过来。

一间简陋的房间,通明透亮,四处静悄悄,而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子或许由于劳累,趴在床边静静的睡了起来。乌黑的长发垂在脸庞,清秀的脸蛋惹人喜爱,呼吸均匀轻然,有一副睡美人的神态。

段一林看了看趴在自己身旁的阿碧,陌生里面找不出一丝的熟悉,心里想着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忽然阿碧动了动,睁开水灵的双眼,便看到段一林思索的眼神,急忙坐了起来,玉脸微红,羞喜交加道:“你、你什么时候醒来了?”

段一林回答道:“刚刚醒来而已。请问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姑娘?!……难道你不认得我了?”阿碧眼睁睁的看着惘然的段一林。

段一林微微摇摇头,道:“我们认识吗?”

阿碧大惊,小嘴成了“o”字型,喃喃道:“你不会是被打坏了脑袋吧?爹,爹,你在哪里?”阿碧说着急忙站了起来准备找她爹,而她爹不知何时就在身后,吓了她一跳。

贾先生看着心急如焚的阿碧,淡淡道:“什么事情那么急躁?”

阿碧指了指段一林,惊道:“爹,他好像脑子出了问题,连我都不认识了。”

贾先生并没有过多的惊讶道:“他岂是连你都不记得,只怕连那只死狗也不认识了。”

“你说什么呀?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为何不告诉我?”阿碧一口气说一连串的责问。

贾先生掉转头看了一眼糊涂茫然的段一林,道:“你别忘记你爹我是大夫。”

阿碧丧气的叹了一口气,同情道:“那他岂不是很惨?”

贾先生反问了一句,道:“惨?能在通灵镜中捡回一条小命,那是十世修来的缘分。我倒不晓得他的运气怎么这么好,竟然大难不死。”

阿碧愤愤不平道:“爹,你怎么说得巴不得他死一般。”

贾先生话里有话说了一句,道:“死了干脆一了百了,如今不死,只怕以后是祸害。”

阿碧怒瞪了一眼贾先生,转头立即堆上笑容,道:“我爹他嘴无遮拦,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段一林心里也疑惑,但听阿碧两人的争吵,他一点东西也记不起来,随即道:“姑娘你言重了,我还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才对。”

阿碧接着道:“什么救命之恩呢,我这次是还你上次对我的救命之恩才是。”

段一林微讶:“我曾经救过姑娘?”

阿碧点点头,道:“救过,就在去巨海的那次,如果不是你,我早就死掉了。”

段一林默默道:“居然有这么一回事,为何我想不起来?”

“你如今记忆刚被重组,何况以前的记忆又被七窍囚禁,你根本就无法记得起。”贾先生插嘴道。

段一林抬眼看了看贾先生,道:“先生为何这般说?”

贾先生摆摆手,道:“我现在跟你说你也不会明白的,何况你的事迹谁也说不明。”

段一林看了看有点深沉的贾先生,也没有多问,心想自己原来还是一个这么有过去的人物。

阿碧当下道:“一林,我觉得你目前最为重要的是要恢复自己的记忆。”

段一林看着阿碧不解道:“姑娘刚才叫我什么?”

阿碧解释道:“你原名叫段一林。呐,黑崽来得正好,这是你心爱的小狗,黑崽。”

黑崽看到段一林醒来,一下子跳上了他的肩膀,脸上眉花眼笑,伸出舌头舔了舔段一林。段一林默默的念了念黑崽的名字,记忆还是一片空白

阿碧凝视了会冥思苦想的段一林,同情道:“你也不用强迫自己了,你的记忆暂被禁锢,再想也没有用,看看我爹有什么办法可以医治你。”

贾先生忽然事不关己道:“呐,我也是毫无办法,千万别来烦我。”

阿碧向贾先生走了过去,肯定道:“爹,你不用骗我,你一定有办法的。”

贾先生挤挤眉头,道:“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你爹真是当代神仙不成?”

阿碧追问道:“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爹,你再仔细想想。”

贾先生摇摇头,道:“不用想,他的病根本不是药可治的,除开有奇遇。”

“奇遇?那就说明还有机会,那你说是什么奇遇?”

贾先生戳了一下阿碧的脑袋,不以为然道:“所谓奇遇相当于奇迹。如果奇遇能说的话,就不叫奇遇了。”

阿碧嗔怒道:“那说了不如等于没说?咦,你不是还有一个办法吗?”

贾先生纳闷道:“有办法难道我自己不知道?”

阿碧掷地有声道:“易经神卦!”

贾先生脸色一变,拍案肃颜道:“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这方法岂能乱用?”

阿碧反问道:“那当初我们在巨海独自偷生,你也说那方法不能乱用,到底什么才能乱用?救人性命,成人之美,就是乱用?”

贾先生神情恢复了平静,淡淡道:“总之不能用,泄露天机,必遭天谴,我怕你是害了他。”

阿碧坚决道:“天谴不外来至于上天,我相信公道自在人间,既存有天机,就不怕别人泄露。”

贾先生大叹道:“你看你,还是那个纯真无知的性子,亏好当年你爹我有先见之明不教你‘读天术’,不然迟早害了你。”

阿碧神情坚定道:“爹,阿碧的命是他救的,如今感恩,不是理所当然吗?你就当女儿求求你!”阿碧这招可是软硬兼施。

贾先生不动声色道:“我们在楚家庄冒死救他一命,已算报还,你和他本无相欠。”

阿碧还想劝说,段一林插嘴道:“姑娘,令尊不帮我自有他的道理,你还是不要勉强了。”

阿碧看看段一林,急道:“可是你没有记忆怎么办?”

段一林淡淡一笑,过往的沧桑点滴铺盖在脸上,使得阿碧内心一动,不知悲喜。而段一林接着道:“也许过去太复杂,重新开始也并非坏事。”

阿碧看着段一林脸上的表情,视线有点模糊,低低道了一声:“你……”

当晚,夜深人静,晚风呜呜的吹着月光如水的交响曲。黑暗深处偶尔有些轻响,清脆可听,传在夜空里显得那么的孤独。

当所有的人都在梦里嚼着自己的牙齿,说着梦呓的时候,阿碧的房间忽然亮了,她纤细的身影被灯光投射在墙壁上。

只见她小心翼翼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个黑木盒子,慢慢的打开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了一个龟壳似的卦盘,还从中拿出八个古老铜钱,并把铜钱摆在面前成八卦状,然后把龟壳放于八卦图中,双眼紧闭,嘴里念念有词起来。

忽然桌面上的铜钱不停的跳动起来,随之八卦图中一道金光射出,幻化成无比凶恶的九头龙朝阿碧扑来。阿碧身子大震,双眼紧闭,口吐鲜血,而九头龙噬而来。

阿碧全身的血气如潮水般涌出,转眼间就要被九头龙吸尽,就在这时,房门突然大开,贾先生飞身而来,手里不知何时生出一道金光盖向九头龙,而嘴里急声念着:“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一数坎来二数坤,三震四巽是中分,五数中宫六乾是,七兑八艮九离门。断!”

贾先生一声低喝,九头龙顿散,所有的血气回复阿碧的身上,而桌面上的铜钱也四处散了开来,易经神卦,一败涂地!

阿碧从死亡边缘惊险的走了一回,冷汗全身,一看贾先生在面前,愧疚的叫了一声:“爹……”

贾先生面无表情,冷冷道:“易经占筮是你能算的吗?我早告诫你,易道广大,无所不包,能力有限千万不能强行占此卦,不然死无葬身之地。”

阿碧低下了头,愧疚道:“爹教训的是。”

贾先生看了低头知错的阿碧,脸色好看了一点,道:“所谓卦,阴、阳为爻,合而成卦。而易经神卦此卦在八卦和六十四卦之外,能知天机,亦能断命,别心想救人,反先送命。”

贾先生说罢,叹了口气,坐到了阿碧的对面,右手朝桌面一挥,散乱的铜钱瞬间成了八卦图,而龟壳也在中间。

接着贾先生闭上眼睛,暗念古老的咒语,桌面上的铜钱不停的变换图样,半晌方止,风平浪静。贾先生睁开了眼睛,额头上大汗淋漓。

阿碧急忙帮其擦汗,关心道:“爹,你没事吧?”

贾先生一边算卦,一边道:“死不了。”

说完,贾先生一个个的摊开了桌上的铜钱,低声念着:“人中之地,人中之人,人中之天。初九,九二,九三,九四,九五,上九,用九,嗯……”说到最后沉吟了。

阿碧慌忙问道:“爹,怎么样?”

贾先生自己擦了擦汗水,道:“八卦之外,五行之内,必有良方。”

阿碧大喜过望,满面笑容道:“爹,有何良方?”

贾先生若有所思,抚了抚额头,道:“一片冰心在玉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