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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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集_第5节 厨艺

段一林一看,便认出了窈窕淑女的姚邵两位女子,还有大块头的厨房主持江姐,而江姐身后也跟着三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膳堂里的人见这几人走了进来,吵杂声夏然而止。而这时,江姐清了清喉咙,朗声道:“今天,我们南湘馆的两位美女主管有话要对大家说,大家掌声欢迎!”

“美女主管”四字从江姐的口里蹦出,大家都觉得搞笑,忍不住笑着拍起了手掌,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而姚邵两位主管被赞得脸带桃色,一抹红云久久在脸上不能散去,不知迷死了在场的多少男人。

姚瑶站前一步,对着大家美声道:“大家都知道,再过十天便是我们山庄非常隆重的五年一度的厨艺大赛。自从十五年前段大哥和富大嫂离庄之后,我们南湘馆一直落空‘主厨’的宝座,每每都输给其他三馆,说来让人晦气。今年这一届,我们要重铸辉煌,为南湘馆争光!”

(吆喝声四起)

而在旁的邵华接着道:“所以我们根据三夫人的意思,决定集众人之力量,争取今年重夺‘主厨’的宝座!”

一经说起厨艺大赛,大家热血沸腾,有人写忍不住问道:“那请问两位主管,我们应该怎样做?”

邵华柔然一笑,道:“我们需要大家的建议。从今天起,谁在厨艺方面有好点子的,不妨对江姐提出,如果得到采纳,我们重重有赏!”

“好啊!这个法子不错!”

“对啊!我们应该支持!”

“我们是时候出份力量了。”

“一把打败西厢馆,重夺‘主厨’的宝座!”

……

段一林对这个厨艺比赛倍感新鲜,但当中的情况他一无所知,对南湘馆上下议论纷纷觉得纳闷,不由向小石打听道:“小石,你知不知道这个比赛是什么一回事?”

小石解释道:“每五年一度的厨艺比赛是我们山庄喜庆的大事之一,今年刚好是第二十届了。比赛的那天山庄里非常热闹,如果哪个馆赢了,不但能得到老爷和众夫人的奖赏,而且还能负责接下来五年山庄里最主要的菜肴,是莫大的荣耀。”

段一林终于有了些眉目,点点头,道:“照你这么说,山庄里还有其他一些大事了?”

小石点点头,道:“还有十年一度的琴棋书画比试,二十年一度的道法修为比试,这三样可称得上我们山庄的三大喜事。只可惜,我们南湘馆的三夫人最不喜舞刀弄枪,听三叔说,每一次道法修为比试我们都不参加,所以得到荣誉的机会越来越少,庄里其他馆的人也看不起我们。”

段一林觉得诧异,道:“那三夫人很喜欢厨艺吗?”

小石摇摇头,叹息道:“也不是。三夫人喜欢的是琴棋书画,听说以前每一届都是三夫人包揽的,不过后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三夫人心灰意冷,再也没有拿过头名了。我想姚姐姐他们想夺回主厨的宝座,是为了让我们南湘馆在庄里扬眉吐气而已,并非是三夫人的意思。”

段一林点了点头,对小石的猜测也甚是同意,不过他终究对整个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这时,大家在姚邵两人的带头下,不少人纷纷替江姐想方设法,好坏注意参差不齐,听得江姐眉头紧皱,如果不是碍于姚邵两位女子在旁,她早就大发雷霆了。

直至最后,江姐实在郁闷,寒声道:“今天大家就到此为止,谁有更好的想法明天再说,散了。”

最后的最后,江姐捂住耳朵扬长而去。

第二天,段一林醒来,**的黑崽早就不知所踪了。段一林猜想最多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去找小石闹着他出去找吃的。

段一林梳洗罢,像昨天一样,带上劈柴刀到了后山认真砍柴,砍完之后就挑着担子回到柴房。未回到柴房,隔壁的小厨房便传来了怒骂的声音。

“杀千刀的,该死的畜生,今天不宰了你我就不姓匡。”紧接着又是一阵盘碗相撞的声音。

这时旁边传出了一个笑声:“哈哈,匡大师,看来你这手‘风鱼烧肉’算是夭折了,我想江姐没口福尝到你的手艺了……”

话音一落,周围附和起来了一阵笑声。姓匡的汉子更是愤怒,紧追着“畜生”不放,一直追到了柴房,恰好与段一林撞了个正着,而追者高大的身躯摔了个四脚朝天,段一林却纹丝不动。

段一林并非有心,急忙放下肩上的干柴,扶起了姓匡的汉子。姓匡的汉子见一个少年把自己撞倒,大是羞怒,破口就骂,丝毫不让人。

下一刻,他一转眼便见到那杀千刀的“畜生”就蹲在段一林的肩上,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状,更是怒火冲天,指着黑崽道:“原来这只死狗是你养的,哈,那就好办了。”

段一林微微转头看了一眼黑崽,心知百分之百是它惹的祸,急忙道:“不知它给你添了什么乱子?”

“乱子?那是大乱子,说不定这次厨艺比赛就毁在那畜生的嘴上。”姓匡的汉子狠声道。

段一林内心一震,想不到黑崽捅出了这么大篓子,急忙“扑火”道:“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回事?你过来看看,这

就是那畜生做的好事。”姓匡的汉子实在太气,一股脑走进小厨房指着那一盘佳肴愤愤道。

原来,这是一道风干鱼与鲜猪肉混烧而成的佳肴,其中几块被咬得不成样子,死人也知道是黑崽贪吃下的杰作。段一林心里有气,但碍于在众人的面前无法发作,低声赔礼道:“这位匡大哥,真是对不起了……”

姓匡的汉子一甩手道:“别说废话,要对得起我,就赔我一道一模一样的菜来,抑或把这只畜生打死!”

黑崽一见对方要弄死自己,勃然大怒,跳起来指着姓匡的汉子装模作样,痛斥不已。段一林黑脸一寒,随手一抓,一把摔了它出门外。黑崽大是不平,依然还在门外指手划脚,跟人说理,可谁也赖得理它。

其实,刚才段一林一眼看到这道“风鱼烧肉”的时候内心莫名一动,似乎被某些东西牵引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一般,不过那感觉很快的消失在感知的器官里。

段一林抬头看了一眼姓匡的汉子,低声道:“匡大哥,除此之外,难道就别无他法了?”

姓匡的汉子气在头上,丝毫不让步道:“我看你舍不得你的死狗,那你就赔我一道菜,否则没得谈!”

段一林看了看在旁看热闹的几个人,皆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根本就没打算好心帮自己。再看看不远处的台上放着剩下的猪肉和风干鱼,段一林话也没说一句,径自往锅前走去。

大家一看段一林走向锅前,很摆明是要赔一道菜,于是鄙视的神情纷纷滋生,窃窃私语起来。而姓匡的汉子更是冷笑,道:“我看你怎么赔我的风鱼烧肉。”

段一林知道别人都在耻笑他,不过他个人并没有受到这些无聊的影响,脑海里翻滚着做“风鱼烧肉”的灵感,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走到台前,熟悉的挑起了料酒、葱段、酱油、芝麻油、白糖、味精等配料。大家见他混乱挑选配料,完全没有章法,有些人还忍不住笑出了声,鄙视程度更甚!

段一林将剩下的风干鱼用温水泡洗,改切成两指见方的块,有条有理,做法完全不同于之前。姓匡的汉子一味想看他笑话,根本是耻笑而不言。接着,段一林将带皮的净猪五花肉切成一指见方的块,焯水待用。

一切准备有序,烧旺火热锅,下少许油滑锅,再投入五花肉稍煸炒,放入葱结、风干鱼、高汤、味精、白糖,酱油和料酒,烧至大半刻离火起锅,最后淋上小麻油,撒上葱段,色香味俱全,使得一些人慢慢有了诧异!

一切妥当之后,段一林朝姓匡的汉子道:“匡大哥,你尝尝,要赔我只能是这样了,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放过那畜生。”

姓匡的汉子似乎也看出段一林厨艺的不凡,半信半疑夹起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既有鱼香诱人的鲜味,又有肥瘦相间、味道香醇的肉香,两种味道相得益彰,别有风味。

姓匡的汉子吃了过后,放下筷子,赞道:“小兄弟你果真有一手,我匡大力深感佩服!”

匡大力的话音一落,在旁的厨师们大家“啊”声惊讶,个个也忍不住动筷子尝了一口,果然别具风味,不得不佩服,之前的鄙视烟消云散,换上的却是一脸的尊重。

匡大力是一个正直的汉子,刚才只是怒气攻心才出了丑态,如今怒火全消,于是赔礼道歉:“小兄弟,适才大哥我一时鲁莽,请你不要见怪!”

匡大力的话一出,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道:“是啊,小兄弟真是别见怪啊!”

段一林见事情搞定,心里石块大放,笑着道:“大家不必客气,我初来乍到,需要各位多多包涵才是,千万别跟那畜生一般见识!”

“哈哈……不会不会……”

大家再看那畜生时,而它早就坐在盘前大口大口的美味着,实在令他们忍俊不禁。

这么一个小风波就过去了,段一林在厨房里又认识了匡大力一帮伙计,大家一有时间就聚在一起谈论厨艺,这倒喜坏了黑崽——因为它从此以后也等于有了一帮好朋友,所以出入厨房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算是因祸得福。

段一林情急露一手的消息多多少少传到了江姐的耳里,她心里微微泛着嘀咕,想起那天那一个默默烧火的男子,实在是有点人不可貌相的猜疑。

这天。

江姐照往常一样走过厨房,刚要踏进厨房重地之时,背后却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江姐,请留步!”

江姐转头一看,急忙堆上笑脸,道:“文姑娘你有事不成?”

来人的文姑娘身穿淡白色的长衣,一头长长的秀发绑于脑后,举止如行云流水,有着莺惭燕妒之貌。她轻轻巧笑,道:“找江姐还能有什么别的事不成?”

江姐哈哈大笑,道:“明白明白!那不知三夫人今天想尝什么菜?”

文姑娘眨眨眼,道:“你是知道的,最近三夫人很怀旧过去,连人都瘦了一圈,今天她还特意吩咐江姐弄一道风鱼烧肉给她尝尝。”

“风鱼烧肉?”江姐这刻忽然间想起了前几天的传言。

文姑娘想不到江姐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急忙问道:“江姐,有问题吗?”

江姐急

忙摇头,道:“没问题,没问题。不过文姑娘你也常年侍候在三夫人身边的,去年我不是也做了一道‘风鱼烧肉’给夫人,好像很不合夫人的口味,你是否还记得?”

文姑娘抬起纤纤细指摸了摸额头,沉思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三夫人吩咐下来,你就照做就是。”

江姐连忙一笑,道:“极是。那我就先去准备了。”

文姑娘点点头,道:“好!”说完往来时的路走回去。

江姐揣着满怀的心思走进了厨房重地的领域,心里还揣摩着如何做这道“风鱼烧肉”才能合三夫人的口味。正想着,一个瘦小的身影晃过眼前,江姐抬头一看,脑海一跳,计上心来。

“喂,那个谁,你停停。”

那个谁果真停住,回头一看,江姐叉腰站在后面,活生生像一只圆规,微微讶然道:“江姐,你有事吗?”

江姐招了招胖墩墩的手,道:“没事就不找你了,跟着来。”说着径自掉头就往厨房走来。

段一林觉得奇怪,但见江姐往上一次那间厨房走来,知道她又需要一位烧火的人了,当下也没说什么,跟着走进了厨房。

段一林二话不说直接走到坑头蹲了下来,抄起薪柴就生火。江姐眉头大皱,朝他道:“这次你不必烧火,我来烧。”

段一林疑惑道:“那我干什么?”

江姐努了努厚厚的嘴唇,丝毫没有感性道:“你炒菜!”

“我炒菜?……”段一林一骨碌的站起来,双眼差点滚了下来。

江姐哼了哼,道:“很奇怪吗?废话少说,你试着做一道‘风鱼烧肉’出来。”

段一林见江姐的态势,不得不点头,道:“哦。”

说着伸手去拿不远的菜刀,谁知手腕一软,差点掉了下来,江姐看在眼里,眉头压根儿就没打开过。

还好,段一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驾轻就熟地在江姐面前“班门弄斧”,而江姐看在眼里,服在心里,觉得段一林委实大有天份,心里有了一个想法。段一林全神贯注,非常的投入,一个钟便完全办妥,一道完完整整的“风鱼烧肉”摆在眼前。

段一林擦了擦汗,从工作中走了出来,看着表情古怪的江姐,呐呐道:“我、我做出来了,你看看行不行?”

江姐也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段一林依言走了出去。江姐拿起筷子,轻轻的夹起了一块鱼肉,嗦一声放进嘴里,一边嚼,眼神一边微微放光,死板的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意,自言自语道:“原来这块木头深藏不露啊!”

落亭居。

江姐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檀香篮子,缓缓的走进了南湘馆北边的落亭居。如今时值八月,繁花零落,落亭居里有着一片萧瑟的冷秋。

迎面的楼台里清晰的荡来了优雅的琴声,琴声间隐约有长笛的伴奏,一曲《浣溪沙》更是平添了冷秋的早来。

“小阁重帘有燕过,晚花红片落庭莎。

曲栏干影入凉波。

一霎好风生翠幕,几回疏雨滴圆荷。

酒醒人散得愁多。”

江姐为人粗矿,根本没有闲情去感时花溅泪,那一曲《浣溪沙》在她耳边丁丁作响,不外只是琴弦的碰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而她心里想着的是三夫人会不会喜欢吃这道菜而已。

江姐来到楼台底下,楼上的琴声笛声弱了下去,而上面也传来了文姑娘的声音:“江姐,你来了啊。”

江姐怕打破这里的沉静,压压嗓门,道:“是。”

这时,楼上也传来了一句散散淡淡的话语:“你上来吧。”

江姐应了一声,道:“是,三夫人。”

楼上台摆着几张案几,每张案几都置有一个花瓶,花瓶上插了一支枯萎多时的梅花枝。如今时值八月,根本没有梅花的影子,可见这些花枝大抵都是去年留下的。也许,这里的主人深爱寒梅,不忍舍弃残花罢。

楼台中间的案几摆着一架陈年的古筝,黝黑的琴木,诉说着过往的记忆。而台前坐着一位年过四十模样的妇人,风韵犹存,只是常年愁绪,脸色不是特别好,装扮也没有想象中的高贵,淡淡然然,甚是平凡,反而没有旁边的文姑娘绚丽,不过却又一股为人夫妇的气质。

江姐朝那位妇人行了行礼,道:“三夫人,你要的菜来了。”

三夫人点点头,看了一眼高大的江姐,然后道:“听说你们几个丫头最近在准备厨艺大赛的事情,是否有此事?”

江姐点点头,道:“回夫人,确有此事。”

三夫人叹了口气,转眼帘外,一副落寞的样子道:“时过境迁,然然也十五年了,教我如何是好呢?”

江姐不知三夫人所叹何事,眨了眨眼,也不晓得如何答话,只好默然。

良久,三夫人回了神,朝江姐道:“量你也忙,你就下去吧。”

江姐点点头,道:“是。”说着退了下去。

帘外,有风掠过,吹动了珠帘,扬起了某些人内心的痛楚,而记忆是如此的深刻,多少年了,也不曾失色。

附:多多收藏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