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_第2节 出发
邺城，段一林终于与黑崽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繁荣的城市，东行三十里，便是望海楼的所在地，也是中原附近一带居民出海的唯一地点。段一林一经打听，急忙地进了城里。
城内商品铺肆集聚，街道的两边人来人往，各自忙活着，一派清明上河图的景象。段一林出生于边陲，虽然居住中原五年，但常年呆在沧桑峰上，根本没有机会逛过闹市。如今置身其中，处处令他大开眼界，应接不暇，仿佛山人没见过海一般。
他肩上的黑崽也用黑溜溜的眼珠注视着周围的一切，看到人潮来往，高兴之时还不忘拍着两只前爪，咧嘴露牙，一副高兴的模样，长长像小狗般的小嘴就是不曾发出声音来。
段一林转头看了看他肩上的黑崽，见它满怀兴致，比自己更甚，像极一个哑巴和傻子，不由皱了皱眉头，显得有点无奈。
不一会，走过较为稀疏的人流，街道两旁的商店也慢慢少起来。忽而，风里传来了一股肉香，使得段一林不由精神一振，而他肩上的黑崽变得不安份。
转过大街，在通往东边的街道拐弯处，赫然有一位女子和一位老人正在卖包子，热腾腾的包子在蒸笼里四处飘香，引来了不少的行人。
段一林对吃极为拿手，而这包子的香醇令他也注意起了卖包子的两人。女子装束一般，二十上下，瓜子脸，发结上裹着头巾，脸带笑意，忙得不可开交；而老人六十左右，头发银白，脸上全是皱纹，和蔼可亲，典型善良的百姓。
段一林不禁暗暗点头，佩服这两人的包子包的非比一般，想来手艺是不错的，不过可惜自己身上毫无分文，不能一尝为快。
刚走过卖包的摊子，肩膀忽然一轻，黑影一闪。段一林转身定眼再看之时，黑崽不知何时早已跳上了人家卖包的桌子上，倒把女子吓了一跳。
女子一看是一只小巧可爱，且像狗又像狸的小东西，最搞是它一副馋相，紧盯着笼子里的包子，怔怔出神，不由笑了起来，道：“咦，这是谁家的小狗？好可爱呢。”
她的话音一落，段一林便急忙跑了过来，急忙道歉：“姑娘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
说着双手便要抱起黑崽，谁知黑崽似乎撒娇般的，屁股一端，坐在台桌上，用前抓指了指面前白皙皙的包子，意思再也明显不过。
段一林眼睛一傻，想之不到黑崽居然能做出这样的行为，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噗哧”一笑，朝段一林看来，微笑道：“这位公子，看来你的小狗喜欢上我家的包子了。”
还未等段一林反应，黑崽便大是点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段一林更是傻了眼，却让女子开心不已。
女子接着说：“公子，我家的包子很美味的，不如你就买两个给它吧。”话一说完，黑崽拍起爪来，动作令女子大开眼界，她想不到小狗也能如此聪明。
片刻，段一林才尴尬一笑，呐呐道：“不是我不想买，只是我没带钱！真是不好意思。”说着双手硬生生地抱起了黑崽，而黑崽十分不愿意，不停在他手里挣扎，一声不发，但全身的动作却生动非常。
段一林轻声责道：“黑崽，你再不听话的话，我就丢了你。”
黑崽似乎很懂人性，格外不愿意的停止了挣扎，但双眼还是死死地不放过香气勃勃的包子，任由段一林把它抱走，可怜巴交！
被黑崽一闹，也惹来了不少的看客，段一林大囧，头也不回就跨步往前走。忽然背后传来了一阵追步声，随之一声呼唤：“公子，你等等！”
黑崽大喜，而段一林一回头，看到了刚才卖包子的女子，她手上拿着用油纸包着的几个包子，段一林不由一愣。
女子启齿一笑，整齐洁白的牙齿勾画出平淡中迷人的美丽，道：“这几个包子是给黑崽的。”
说着伸到了黑崽的爪子上，黑崽一把捧住，嬉笑不已。女子摸了摸它的头，看了一眼呆住的段一林，轻笑一下，转身就跑了回去。
段一林觉得内心激动，想对人家告谢，可如何也说不出来，看到那份纯真的笑容，似乎一切都是多余的。
他叹了口气，转身而走，思绪有点凌乱，而他肩上的黑崽一边大吃包子，一边朝远处的女子招手。
女子开心的大笑，朝她身后的老人柔柔道：“爷爷，双儿好喜欢那个黑崽！如果它是我的就好了。”
老人呵呵一笑，道：“这个黑崽也确实另类，似狗非狗，但却聪明绝顶，惹人疼爱，可能是稀物，爷爷也很喜欢！”
女子笑笑点头，心里还是挂着那只小东西，当她再看段一林的时候，背影早就模糊矣。
段一林断了思绪，转头朝吃得起劲
的黑崽，若有所思道：“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耍赖了？”
黑崽抬头看一眼段一林，咧嘴一笑，继续埋头大吃，嘴上也沾满了肉包子的肉汁。
段一林眉头大皱，但心底十分佩服黑崽的聪明，同时也少不了内心对它来历的疑惑，道：“你以前是不是被人饲养过？不然怎么这么聪明？”
黑崽这回可丝毫没理会段一林。
“你别只顾着吃，回我话先……”
“黑崽，难道你是哑巴不成？”
“哎呀，死黑崽，你干嘛把肉屑吐给我？找死！”
一连串的大骂响起，回荡在通往望海楼的路上，奇怪着一个男子怎么这下对着一个动物，话语竟然如此之多。
望海楼。
处于茫茫大海的边上，依海边岩石而造，高四层，青砖红瓦，气势非凡，可以登楼望断天涯路。
不远处的海边上建造了一个港口，码头腹地宽敞，边上停留着大大小小的船只，繁忙着人们的身影。
段一林登上望海楼时，楼上人物复杂，我你他进进出出，长相各异，更有甚人，高谈阔论，天花乱坠，天大的吵闹差点把屋盖掀崩。
段一林相貌平平，丝毫没有引人注目的地方，所以他上来的时候并没有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四处观望，并没有发现吴白志他们的身影，于是便找了一个角落的台桌坐了下来，黑崽跳到桌面上趴着，一副吃饱喝足的模样，双眼眯成一条线。
段一林坐下不久，旁边就来了三个大汉，个个身怀鬼头刀，破天斧，粗犷之中带着霸气，说话粗鲁大声，但隐约也见豪放。
一个年纪稍大的汉子沉声道：“三弟，你刚才可打听到消息没有？”
那位三弟满脸胡茬子，大喝一口酒，沙哑道：“大哥，我打听到很多人都相续出海了。呃，有沧桑派、佛门、无情谷、楚家庄，几乎正道所有的翘楚都动身了。”
那位大哥皱皱眉，道：“那魔道又有什么人物？”
三弟搔了搔脑袋，道：“四大门派都出动了，看来俺们也不能迟了。”
那位大哥沉吟，稍稍低声道：“那好！等一下我们就出发！”
段一林一听到这里，急忙抄起面前的黑崽，快步地往楼下走去。刚走出门口，却与一个人撞得正着，那人“啊”一声，手里的东西散了个满地。
段一林慌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说着弯下身帮对方收拾起东西，而刚抬头，那人却令他吃了一惊！
邺城门外，那一位少女阿碧！
阿碧一见是段一林，喜上眉梢道：“哦，原来是你！你这么匆忙，难道有急事么？”
段一林强笑几下，道：“我急着出海！”
阿碧讶然：“怎么这么巧，你也要出海？”
段一林听她所言，不由道：“难道姑娘也要出海吗？”
阿碧点点头，道：“我跟我爹爹已经准备好船了，等一下就要航行的。咦，你什么时候多了一只小狗啊？好可爱哦。”
女生就是有玩弄可爱的天性。阿碧说着，伸出了玉手往他肩膀上的黑崽摸来，黑崽似乎对阿碧喜爱有加，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玉手，逗得阿碧咯咯而笑。
段一林心里暗暗担心萧梦岚他们，可一时间又不能打发阿碧，万分无奈，答道：“我在路上捡到它的。”
阿碧大惊，道：“在路上能捡到这么好的东西啊？”
段一林被这话问住，不知如何回答。他只觉得肩膀一轻，黑崽立时跳到了阿碧的肩膀，两个玩的不亦乐乎，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看得段一林更是无奈。
阿碧抬头笑问：“它有名字吗？”
段一林哦了声，道：“我叫它黑崽。”
“黑崽？呵呵真是好名字！黑崽真聪明！”
段一林刚不知如何的时候，阿碧视线忽然离开黑崽，朝他看了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很急着出巨海寻找祖洲？”
段一林微“啊”一声，看着阿碧，那张天真纯洁的脸蛋有着未说先知的智慧。
阿碧柔然一笑，道：“既然你急着出海，那你有船不？”
段一林终于想到最重要的事情，不觉赧然低声道：“没有。”
阿碧胜利一笑，道：“那要不要搭顺风船？要搭的话就帮我抬行旅。”说着抱着黑崽并没有理会段一林，却向码头走去。
段一林大喜，心里满是感激，拉起地上的行旅跟着阿碧走去。
码头的一边停着一只吨位不大的小船，船头立着一位中年书生，他极目远眺，神情出奇的投入，不知思考着什么天大的哲理。
阿碧朝那人喜道：“爹，我帮你找一个开船的帮手来了。
”
中年书生一转身，立刻看到了抬着行旅的段一林，脸上的神情变了变，道：“怎么会是他？”
阿碧跳上船道：“我刚好在望海楼碰见他，他也凑巧出海，何况我们还欠一个开船的，所以相逢不如偶遇。”
中年书生不知说什么好，脸色变了好几回，当他眼睛看到阿碧怀里的黑崽时，指着它，声音有点颤抖道：“你哪来的？”
阿碧皱眉道：“爹，你没事吧？这是黑崽，是他在路上捡回来的。”
中年书生大惊，转眼看着段一林，把段一林吓了一跳，紧接着，问道：“它当真是你捡回来的？”
段一林慌忙点头。
中年书生一时无语，转身喃喃道：“想不到你也有好运的时候，真是沧海变桑田啊！”
中年书生并没有再理会什么，似乎很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进了船舱，而阿碧和段一林两人被他搞得有点莫名奇妙，面面相觑。
片刻，阿碧才吩咐道：“你不用理会我爹，他有时候神经质，咱们扬帆出发吧。”说着指示着段一林扬起船帆，船随风伴水荡去，不久便远离了岸边，驶向茫茫的大海。
段一林生平第一次出海，海洋之大不比广袤无垠的神州浩土小，也令他再次领略到世间万物的博大，而自己的渺小，内心的苍凉感更甚。
第一次出海总难免会晕船，幸好段一林身为修道之人，那遭遇没有太过折磨人。一连几天下来还能苦撑，不过也算是九死一生，再反观阿碧父女，神情自若，一派如履平地之神态，使得段一林大是佩服。
几天过去，茫茫大海，一片孤舟，不由让段一林十分怀疑能不能找到琼田的所在。而阿碧先前似乎深信自己老爹的博才强识，好几回大打包票，到了最后也不免动摇，而她的动摇被她爹骂得狗血淋头。
无边巨海，传说有十洲，而十洲之一的祖洲便有琼田，琼田之上长有不死草。不死草万年才生一株，授日月之精华，历万年之风雨，其可治百病，提数百年修真，为世间罕有灵物。常人服之，可数百年长寿，生而不老；而修道之人服之，可千年不死，道法飞升。
而当种种，皆出传说，真实与否，不得而知。琼田传说尚有数千年，此间历来有志者出海找寻，而后不了了之。此次消息再次风行于江湖，真假难辨，但正邪两道自古相争，大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皆派弟子出动，一场暗地的相争慢慢成型。
这天，风清云淡，骄阳洒在海平面上，一切变得那么清透碧蓝，气温高得令人微微难受。晃动的海水映照着天空，段一林全身有股火辣辣的灼热感，一周下来，他被晒黑了一层，几乎活像一块碳。
大海，其实在传说中永远是美丽的，而那些人们并没有真正领略到它独有的恶劣，只有深入海中的人才知道。或许可以说，它与沙漠的恶劣没什么分别。
一天中午，段一林坐在船帆的影子下，看着大海微微出神，而船身摇来晃去吱呀吱呀地发着声响，宁静麻木了自己的神经。
忽然背后传来了一声轻咳，段一林回神，转头一看，赫然发现中年男子站在身后。段一林急忙站了起来，恭敬道：“贾先生！”几天下来，他也知道了对方的姓名。
贾先生点了点头，只是仰着头看着蔚然的天空，那里有几朵慢慢凝聚的乌云！
段一林关心问道：“阿碧的病好了点没有？”
贾先生失神的哦了声，片刻才忆起什么，道：“你回去把桌上那服药煎一碗水，给阿碧服下，理应没什么大碍了。”
阿碧终究是女子，经受不起出海的艰辛，前天病倒了，憔悴似乎去了半条命。
段一林点点头，往船舱里面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唤道：“贾先生……”
贾先生转过身，看了欲言又止的段一林，皱皱眉道：“还有什么事吗？”
段一林吞吐：“呃……我想问，我们能找到目的地吗？”
贾先生定眼看了那俯首的男子，皱眉展了展，实在想不出他有何理由要去琼田，反而问：“你急着找到琼田，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段一林微微讶然，急忙道：“没什么。那我去忙了。”说着走进了船舱。
而此时，贾先生的眼神却有点古怪，内心仿佛有什么触动了一下，想到这个男子也不是想象中那样不可堪言，如不是这几天他全程负责衣食起居的话，那日子还真不好过，何况他的厨艺非同一般。
贾先生有点发呆，许久才转头向无际的海边看去，隐约见到了疾飞的海鸥，急忙屈指仔细一算，脸色慢慢地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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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