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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章 徐州决战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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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的徐州城,空气清新凉爽,只不过今天再如何清新凉爽都抹不去陈登等人一天的疲惫了。//百度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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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士们席地而睡,地上的湿气让很多年纪稍大些的老兵极不适应,尤其是身上的旧伤在这时会隐隐作痛,不过在生死面前,这点痛,还真算不得什么了。

难得的一两个时辰的休息时间,陈登却没有回家。战士们打了一夜的仗现在急需睡眠,可他陈元龙却还需要负责指挥百姓将所有的守城物资搬上城墙,甚至在城内还需要尽可能的清理靠近城墙的地方,以免曹操的投石车准头不好伤及无辜。

只是这年头又有谁是无辜?或者又有谁不是无辜?

陈登的心情沉重,而且此时此刻,心情沉重的理由可以有很多,比如曹军攻城的压力太大,比如今日如果曹军不来攻城,就又可能在徐州某个郡县传来屠城的消息,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但陈登知道自己心情沉重的理由并不是那些东西。

在今日早些的时候,大军从战场上回返,一路相安无事,只不过在进城的时候,因为先后顺序的问题,三部分军队之间突然产生了摩擦。事情的起因实在太简单,简单到甚至连陈登和是仪都没顾虑到这样的问题。可事情的起因又太复杂,复杂到一切都只是内部矛盾即将爆发的前兆而已。

刘备在战场上的所作所为普通士兵可能不知道,可稍微有些头脑的,比如王修,那是根本瞒不过的。只不过让众人稍稍意外的是,青州军里有头脑的人着实多了些。

王修就是那种读书读到骨子里的傻子,在他的心里,为了民族百姓的大义,个人的小义是随时可以牺牲的东西。所以王修就算是对刘备再如何不满,也不会宣诸于口。可是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青州第三师剩余的九个团长居然联名上书。

这“书”是给是仪的,就在下邳城外。但是九个粗犷的汉子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到,洪钟般的声音传出去老远:“要求是仪严正交涉,惩罚刘备军团的怯战。否则要求罢免王修的师长职务,青州军团也因此退出此次的行动。”

所有人都有留意到,他们嘴里喊得第一个词是“怯战”。张飞怒目圆睁,但哼唧了半晌却没什么重话出口;关羽的脸色仍旧是那么红,也看不出来此时有多红一点或者少红一点;至于刘备,却反而温和的上前去不住的对着青州军团道歉,姿态极低。

所有人再次诧异了。青州军团要求罢免王修师长职务的时候众人就已经诧异到了极点,可刘备向他们道歉后他们脸上并没有感恩戴德的表情就让众人明白,原来他们自以为的极点远远不是终点。

陈登从中得出了两个很重要的情报。第一,青州军团的编制极为混乱,士兵要求罢免将军,基本等同于军队哗变的事情,在这里居然可以光明正大的提出来;第二,郭嘉或者萧文对于整个青州军团的威信有些不足,从对于长官的道歉他们居然无动于衷可以看得出来,萧文或者郭嘉他们经常道歉。

但是青州军团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的地方,比如他们的团长,就能够看明白整个军事行动的利弊,也有能力知道刘备他们是不是“怯战”,这点是其他军团所不及的。

可当陈登看向是仪和王修的时候,却第三次被震惊了。因为王修选择了沉默,并且主动下了武器,而是仪却笑着对陈登说了一句:“十票里九票都选同意,我这一票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出于对这投票的权力的尊重,我还是决定反对他们。”

事情自进城顺序起,自然也要以进城顺序终。刘备方主动让步之后,事情在陈登看来表面上是解决了,青州军团终究还是留在了下邳。可陈登却并不以为本质上事情也已经搞定,不论是青州和刘备之间的冲突,还是王修和青州兵之间的猜疑——陈登觉着这是肯定的,都还潜伏在暗处,只等着在某一时刻集中爆发。

这是个小插曲,但却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下邳的形势,进城之后刘备的沉默曹豹的躲避都表明事情已经不再简单。徐州兵没有那么高的素质去发现刘备在昨夜的战事里时不时偷懒了,而在徐州百姓眼里,刘备仍旧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而跟他们的英雄过不去的青州兵,就只是不敢承担战败的责任的懦夫。

暗潮汹涌,在曹军压境的危急关头好像显得有些完全没有必要甚至让人想要一拳将之全部消灭,可陈登终究是理智的。刘备和青州,他两个都不能得罪。

狂乱的马蹄声响起,把陈登从所有的烦恼里解救了出来。曹操,终于还是出现在了下邳城外。

四面围定,两军对峙。情形和当日的彭城是何其相似,可是不过数日时间,彭城已经变成了乱坟一座,而下邳,也即将步上彭城的后尘。

吱吱呀呀的声音传来,曹军中又开始推出那十数具投石车,不堪重负的车身总之吱吱呀呀的响着,让徐州城上的每个人都在幻想下一刻那高大的投石车就会轰然碎成一地,但是直到第一块巨石越过城头,那投石车仍旧稳稳当当,并且吱吱呀呀的重新开始装填。

“轰”的一声,巨石在下邳城内响起,城内顿时鸡飞狗跳声响成一片。陈登终于确定彭城之战输的不冤,而刘备也开始庆幸自己当时并不在城内,只有经历过一切的曹豹,才开始很偶然的将目光转向青州兵,眼睛里期冀与愧疚并存,并且还有一丝丝的疑惑。

战场再次开启的毫无征兆,仿佛从很久以前开始,战争就放弃了春秋时期那般文雅的打法,下战书通知然后重兵压境谈判最后选定战场开战,这一切程序好像再都没出现过了,可每个人又都清楚的记得,好似就在不久前,战争还是有着基本的禁忌的。

五轮投石之后,曹军才开始攻城,只是这时,下邳城上的徐州守军已经被投石车压制的惨不忍睹,几乎曹军在第一次的强行登城中就有士兵登上了下邳的城头。

败势来的这般迅猛,几乎将曹豹和陈登给打晕了,而刘备面对这等情况,却也无可奈何。

其实刘备已经被深深的后悔所淹没,当初在城下,回过神的时候彭城里面的驻军已经开始慌乱撤退,这让刘备打心底里看不起徐州兵马,但是没想到今日自己站在了城上,才发现在这样的武力压制下,想要坚持住是如何的艰难。

“诸位将军......”从进城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沉默的是仪终于还是开口了,犹豫半晌,是仪叹口气,无奈的对着刘备先躬身道歉:“刘将军莫要和他们一般见识。那些团长......也是心疼自己手下的兵,还有......太史慈也恐怕凶多吉少,你知道......他们关系很好的。”

“子羽贤侄有话请讲,备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刘备的谦卑是出了名的,这时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总之面子上是做的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

“其实是这样的,青州有一样武器,可以大规模的压制攻城的士兵,但是这要有个前提,就是派人去毁了那投石车,毕竟这东西就只有两架,一旦拿出来,可能就要面临曹军投石车毁灭性的压制......”

诸将面面相觑,如果真有这样的东西,派出死士前去强行攻击投石车是值得的,但是,一来这玩意是否真如是仪所说有这么大的威力,二来,派谁去强攻投石车?

“那东西发挥作用前还需要些准备,我先去了......”是仪看着眼前的局面,越发的觉着萧文只看重几个人才而不赚取徐州的做法是对的,如果真的萧文派遣了大部队来帮助徐州守城,只怕会被拖累到丢了青州和洛阳。

王修这边其实已经在准备了,大型弩车是青州研发了很久的武器,当初借用给马腾的那个其实就是副产品之一的,只不过对于爆炸性动力,青州掌握的实在有限,那玩意就只能当做一次性消耗品使用,如今这架弩车,虽然速度实在太慢了些,但是好在完全是以人力启动的,这已经是青州匠师集体智慧的结晶了,王修估计再有十年都不见得能够再次改进弩车了。

无数的滑轮和链条组建成杠杆,再通过数百跟弹簧将普通的人力数倍数十倍的提升,煤炭的使用带来的好处显而易见,那就是炼铁炼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而至于高炉什么的,萧文不知道现在的工匠做出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梦里的高炉,但至少效用上,已经完全满足了萧文的需要。

相比较于曹军投石车的巨大与笨重,青州的弩车完全就是一架钢铁怪兽,造型奇特但身体单薄,越发的让下邳城上的徐州兵没有信心了。

关羽张飞两兄弟最终还是从曹军势力薄弱的侧面下了城,然后一路努力的向着投石车的方向杀去,而城上备用的羽箭更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往投石车的方向射去,几架在城上看去也不过如此的投石车,周围瞬间就积累了层层的尸体,这杀戮如此惨烈,以至于曹军都没什么人敢再去操控指挥投石车,而城上的青州弩车,却已经蓄势待发。

数名文职打扮的青州士兵此刻正在城墙高高的垛子后面不住的推算着什么,漫长的等待之后,弩车的操作员开始再一次调整参数,金属磨合产生的吱呀声刺耳无比,可弩车周围的这些人却全部不为所动,连皱眉都没有,而最终随着一声舒气的声音,所有的文职人员全部撤离,弩车,终于准备好了。

“嗖嗖嗖”的声音不断从弩车上发出,车上面搭的数百只纯铁制羽箭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就全部被射了出去,青州兵甚至连战果都不看,迅速再次忙活了起来,调整参数的再次调整参数,设置发条的继续上发条,而重新摆上羽箭的也不顾危险直接背对着曹军开始搭箭,一切都显得有条不紊。

只是城上的其他人却有了片刻的失声。

机械本身的力道加上从城上射下去的动能,让每一只羽箭射出的时候都兼有了力量和速度。这两者结合起来,在弩车的射程范围内,将所有曹军的士兵直接贯穿,并且钉死在了地上。

如此凶残!

在城上纵观整个场面,密密麻麻的曹军中,突然就有那么一块土地,整整齐齐的插着数百只铁制羽箭,每只羽箭上或有一俩个曹军,或有三四个曹军,巨大的冲能让他们一瞬间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但是他们手里的刀枪却挥舞着,许多人还保持着奋勇杀敌的狰狞表情。

这些或许震撼,但并没有震慑力。真正让所有人都感觉头皮发麻的,是被羽箭贯穿的这些人,除过少部分极端不幸或者极端幸运的直接伤到了要害立时死掉了,大部分都还活着。

活着,却又生不如死。

战场寂静了片刻,然后突然传出了哭天抢地的喊声,这声音中包含的并不是类似疼痛这样的情绪,这叫喊中包含的,是一种巨大的恐惧。活着的人看到自己身上被黑黝黝的铁器贯穿而过在自己身上弄出了两指粗的洞口,那种身体不由自己控制的惊恐,瞬间摧毁了他们的理智。

众人还没有从深深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青州弩车新一轮的射击已经开始了,数百只黝黑的羽箭从天而降的时候,切好抬了头的曹兵只不过觉着就像下了一场雨似的,可是这雨水却成了他们这辈子最后的风景。

张飞关羽仍旧在忘我的杀着,对于能够将武艺修炼到他们这一步的人来说,心智已经变得极为坚韧,并不会轻易被动摇,只不过看他们现在经过的战场明显比刚才多了不少的断肢残臂,就知道他们内心也并不那么平静。

弩车齿轮咬合的声音再次传来,金属摩擦引起的刺耳声此时让很多人隐隐作吐,因为这声音每多响一次,就意味着数十到数百的人将会经历被羽箭贯身的痛苦。逃跑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可两三次下来,他们也明白了这东西不仅难以防备,速度也极快,至少不是徒步的他们能够跑的赢的。

战事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士兵都已经没有了继续打仗的心思,而当青州兵的另一架弩车也高高矗立的时候,这恐惧蔓延的速度甚至超过了瘟疫,瞬间占满了所有人的心。

“嗡嗡”的破风声再次传来,曹操看着又一轮收割性命的羽箭从天而降,紧皱的眉头在经历了不知多少的挣扎之后,仍旧沉声高喝道:“投石车集中攻击弩车!”

曹仁曹洪已经在为了投石车的安危而奋力厮杀了,随着曹操的将令,这厮杀更进入了白热化,只不过来抢夺投石车的是关羽和张飞,这使得曹仁曹洪的步伐始终没有进一步的突破。

当弩车整整射出了十轮之后,那令人心悸的齿轮咬合的摩擦声终于停了下来,羽箭的打造极为耗钱,就算是萧文有了流水线作业,两架车共五千只羽箭也已经是青州财力的极致了,尤其这样的羽箭其实稍微加工一下至少能够打造出一千只纯铁的战矛,就更让这些羽箭显得珍贵。

徐州再次有了胜利的希望。连番的苦战让曹军已经没有了当初从衮州出发时候的雄赳赳气昂昂,这个时候徐州兵马如果能够一鼓作气,下邳城立于不败之地还是可以的,只是,这可能吗?

如今陷入苦战的可都是刘备的兵马,虽然曹豹有支援刘备五千兵马,可为了关羽张飞的安危,刘备还是派出了至少一半的丹阳兵。

没有青州弩车的压制,城外曹军的反抗立时再次强烈了起来,而这时数万曹军兵围关羽张飞二人,也让两员虎将的回归路充满了荆棘坎坷。

投石车已经有部分开始朝着青州弩车的方向投射了,可惜王修已经在第一时间将弩车的重要组件给卸载了回去。但这点收获对于被重新发挥威力的投石车压制住的形势,简直可以忽略不提。

张飞和关羽二人肯定能回来,这是所有人的共识,只是还能带回来多少兵马,可就真不一定了。

但是城墙上的刘备已经陷入了焦躁中,嘴里不断的哭喊着二弟三弟的名字,尤其对于不知情的普通士兵来讲,刚才青州弩车之所以能够发挥威力,多半的原因都是因为城外那两员虎将能够以身犯险,所以此时刘备的失态更显得煽情。

“来人,随我下去救援二将军三将军!”刘备突然发疯了一般要冲往城下。

是仪此时的表情突然轻松了起来。在徐州厮混了这么久,是仪已经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失望。只不过刚才陈登趁机将刘备的精锐都派出城去还是显得老谋深算,不过这也是他们两个人的心照不宣,不是吗?

陈登皱了皱眉,刘备的兵力已经不足以压制徐州兵马了,而刘备的功绩也不如青州惹眼,那么在这样不利的情况下,刘备便准备先用苦肉计再来个过河拆桥吗?

城门一开,曹军势必反扑,胜负结果必将再次难料!

“刘将军,冷静点!贵兄弟武力高强必然无恙!”最先忍受不住的还是曹豹,但是曹豹的分量显然不够,一句话出口后让刘备赢得了更多瞩目的同时,也将徐州守军置在了出卖英雄的不利地位上。

陈登怒视了曹豹一眼,但是无可奈何,刘备没了好处,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现在的举动与其说是想要拉众人一起下马,不如说是在进行最后的要挟。

“将军,陶刺史已经命令,徐州若能挺过这一次的危难,则徐州城日后归于将军统帅!刺史做出这决定,不过是不想徐州拖累了将军,可事到如今,元龙再不能看着徐州百姓跟着我等受累,临危受命,将军可愿意接收徐州的防务?”

陈登的话让躁狂中的刘备突然就清醒了过来,刘备的目的已经达到,尤其陈登那句“临危受命”更是恰到好处,刘备哭哭啼啼的说了几句“备实无德,焉能取陶刺史而代之。然徐州危急存亡之时,备只有略尽绵薄之力......”

“陈登固请,刘备受命。”——《晋太祖传》

日后史书上的这句记载,在掩去了一些政治内幕的前提下,还算是基本将事实还原了吧,不过这个事实到底对错并没有更多的史官愿意追究,因为搁在汉末这段宏大的历史里,刘备的临危受命只不过风暴中的一朵浪花而已,而且这朵浪花还很快就被掩盖掉了。

因为就在刘备受命的一刹那,曹军投石车的攻击总算是达到了一定的程度,在一声巨大的轰鸣中,下邳城墙西南的一角终于塌陷了。

这塌陷是如此的不合时宜,只要稍微提前一点则刘备和陈登都不用演戏了,可事到如今,刘备已经成了徐州名义上的刺史,也就是说,徐州被曹操破城的败迹,是要记载在刘备的政绩里的。

城上所有的人都愣在了那里,到最后还是曹豹当先反应过来,不等任何人吩咐直接就奔着破口处而去。

可惜已经晚了。

曹军的乐进就处在破口不远处,当城墙塌陷的一刹那,乐进敏捷的把握住了机会,就在城内的徐州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乐进已经带着兵马杀进了下邳城。

有时候世事就是这般无常。

乐进在萧文的梦里,那也是曹军五子良将之一,更是以勇猛著称,武艺比不得张飞关羽也不见得差很远,所以顺着这样的破口,乐进的身影虽然如风暴中的一叶孤舟摇摇摆摆,但终究抵挡住了徐州兵马的反扑,并且将破口不断扩大。

数月的谋划,旬余的苦战,在这一刻,曹军终于开始相信,付出就有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