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回 鹊桥
第八回 鹊桥
林儿在随州屯兵一个多月。七夕节的晚上，诸人正在城中观赏牛郎织女相会，却从军中传来一个消息，说刚刚有一小队北辽军士，乔装进了宁国境内，正在向江夏方向渗透，请林儿拿主意。
林儿奇道：“若是斥候兵，抓了就是，这事也来报告，你们军士长不懂规矩么？”
那传信的人道：“这一队不是斥候兵，倒像是以前和我们打过硬仗的，我们军中有人见过。军士长觉得奇怪，北辽人这时候派这样一队人过来，他担心可能是来者不善，所以来请示大帅。”
林儿沉吟片刻，便唤念七：“带几个人去把那个小队长抓了过来，我亲自问话。”念七当即领命而去。
不多时，就见念七领着几个北辽军士走了过来。林儿便唤家尔迪：“问他叫什么名字，来我们这边做什么。”
家尔迪正要用北辽语问那群军士，谁知那军士中一个为首的倒是胆大，直接指着林儿的鼻子道：“只准你们在此赏牛郎织女，却叫别家天人永隔，狠毒的女人。要杀要剐赶紧动手，爷爷二十年后又是条好汉。”
林儿听那头儿说话颇有些趣味，一时来了兴趣，侧头问道：“这倒是奇怪，明明是你这北辽人跑到我们宁国的国土上，反倒说是我叫你们天人永隔，好叫是强词夺理了吧？”
那头儿也不示弱，仍是驳道：“别人家我管不着，反正我家全都是你们害的！”
林儿见他眼神中对己方诸人俱都有怨怼之色，更加好奇了，续问道：“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前从没见过你，何来害你家之说？”
头儿一脸不忿地道：“我就是个无名小卒，名字说出来也是污了你这仙子的耳。反正我家就是你害的，你赶紧杀了我，好让我下鬼门关咒你全家。”
林儿见他死活不肯说出实情，便叫念七：“替我搜他的身，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那头儿听说要搜身，当即就挣扎起来。可念七只手上稍一用劲，头儿立时便难再动弹。念七在他身边摸索一阵，竟从他的怀里摸出一只玉镯子来，交到林儿手上。
林儿接过镯子来仔细辩认，发现玉质普通，市面上到处都是，没什么特别，一时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就交给身后的姐妹们去看。直传到红香和玉霜手上，那二女才当即一番讶然。
林儿见她们表情，忙问：“你们认得？”二女齐道：“嗯，这镯子我们见过，是在草原上的钱家儿媳妇拿给我们看的。当时本有一对，现在却只有一只，不知道另一只在哪里。”
林儿倒也知道钱家的情况，听二女如此说，忽然就反应过来，道：“他拿着钱家儿媳的镯子，又说我们自己赏牛郎织女，却叫他们天人永隔，难道他就是钱家儿媳的丈夫？听你们说，钱家的儿子是在北辽当兵的，莫非眼前就是此人？”
红香走过去又仔细看了看那头儿，便道：“看他眉目，和钱家大叔真有几分相似，看起来应该就是他了。记得王难消屠汉时，钱家大叔说他老伴已被杀害、儿媳不知去向，难道说，钱家儿子此番不顾凶险来我们这边，又怀揣着这个镯子，就是为了钱家儿媳？”
林儿闻言，忙又去问钱家儿子，可他却嘴硬得很，什么也不肯说。林儿无奈，便叫念七去撬开旁边军士的口，这才得到确切答案：原来钱家儿媳自北辽动乱后，就被人抢了出来，卖到麻城做了窑姐儿。前几天她把这镯子寄到北辽军营，钱家儿子才得到自己媳妇的消息，所以就奋不顾身来到宁国，想救自己的媳妇脱离苦海。
识乐斋诸人得到这消息，无不黯然。一来可怜钱家儿媳不幸的遭遇，二来也敬佩钱家儿子为自己的爱妻不顾一切的态度。玉霜小声道：“在北辽时，我们就知道钱家儿子对他媳妇非常好。他们两个好可怜，林儿，我们帮帮他们吧？”
听到这样有情有义的事，林儿一向不会袖手旁观，还不用玉霜开口，她就已经下定决心。只听她道：“这位大哥，你的故事把我们这些姐妹们都感动了。今晚是七夕，你放心，我保你一场现实版的鹊桥会。我现在就放你回去，你把玉镯留在我这儿，我立刻命人去麻城，帮你救你媳妇出苦海，让她回北辽和你团聚。”
那钱家儿子听到林儿这样说，一时有些傻了眼，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林儿却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机会，就叫念七带他们出去，找了船将他们送回淮河北岸。
这一边，红香则主动请缨道：“让我去麻城吧？我认得钱家儿媳长什么模样。”古羽也道：“我和霜妹也去，我们三个都认得。当初是我们害了钱氏一门家破人亡，没想到钱家大嫂竟会遭遇这样的厄运，我们三个一起去，顺便看看还能有什么帮她一下。”
于是，羽、香、霜三人，带着念七夫妇和几个随从，夤夜前往麻城。
今夜是七夕女儿节，麻城城门还没有关，一群少女少妇，正在城西的举水边乞巧祈福。玉霜道：“钱家儿媳会不会也在乞巧的人群中？”诸人便不进城，就在举水边寻找。人很多，找起来也不容易。古羽三人就一路按着钱家儿媳的长相问过来。
忽听有一个人道：“你是说藏娇阁的桂儿吗？她一般都跪在那边祈天。听她们藏娇阁的姐儿们说，桂儿想效仿当年的子霞仙子，渡劫飞升，所以没事就到这举水边祈祷。你说这都进了风尘地了，还有什么解脱不解脱的。”
三人道声谢，便沿着那人的指点去寻找钱家儿媳。一路走，红香却小声问古羽：“上次林儿也说起子霞渡劫飞升的事，羽弟，这到底是真的假的？”
古羽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准。虽说谣传中多有神秘的成分，但也保不齐子霞身上真发生过什么难以言喻的事情。等一会儿见了钱家儿媳，再问问看她吧。”
说话时，诸人已来到指定地点。果然见不远处有一个倩影，正跪地虔诚地祷告。其人清丽千眠、楚楚可怜，古羽三人都认得，正是钱家儿媳。
红香和玉霜连忙跑过去，小声唤她的名字。钱家儿媳回过身来，才见到了这两个她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红香忙去扶住她，再看她的脸颊，比起之前在草原上的模样，虽然更加红润美艳了，却也多了许多风霜。红香迭声道：“大嫂，对不起，是我们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钱家儿媳还有些哑然，只是喃喃地道：“你们……”
红香道：“是大哥来找到我们，我们这才知道原来不幸让大嫂流落了风尘。大哥现下正在北辽等你，你这就跟我们走吧。”说着，她又唤念七，“去藏娇阁替大嫂交赎身钱吧。”
他们来之前，方任侠便早备了为钱家儿媳赎身的钱给念七。念七拿了去藏娇阁替钱家儿媳赎身，那老鸨一开始还扭扭捏捏，听说桂儿是兰心仙子的朋友，当时就吓得险些尿了，钱也不敢要，就把念七乖乖地奉承回来。
红香将替钱家儿媳准备好的衣物盘缠一一交给她，又问到关于渡劫飞升的事。钱家儿媳想了一阵，方才说道：“都是院里的姐姐们说的。她们说我们院里有个密室，据说是当年子霞留下的，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指头粗的小孔，没人知道做什么用。可她们又说，当年子霞就是在那里面做礼拜、感动了上天，才让她渡劫飞升的。”
红香闻言，抿着嘴想了半天，方道：“密室？看来玄机就在这密室中了。大嫂，那我们就不耽搁你和大哥鹊桥相会了。你跟我身后这几个军士走吧，他们会带你去见大哥的。”
钱家儿媳连声道谢，就拿了盘缠，回北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