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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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留在梦里

青羽倚在柜台后,眉间带点轻愁,瞧见李兴旺后立即换上得体的笑意,不待他开口倒先问他:“若音妹妹最近几日都没来铺子,可是遇到什么事?”

李兴旺赶紧把事情同她说了。

青羽神色凝重,随他回家一瞧,魂魄安稳,元气未损,便知道大概,安慰李兴旺不必忧心。然而她亲自不眠不休守了数日,若音依然沉沉昏睡,青羽无法,只得告诉王礼贤。等他过来时,已是第七日。

王礼贤一眼瞧见若音握在手中的血沁玉,想起她前几日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想转身就走,脚下迈不开步子;想留,被那块玉佩刺得锐痛,僵着身子动弹不得。青羽生怕他跟着生出什么变故,特意又把蓝田紫虹也唤过来。

到第八日时,朱言终于察觉到不对,匆匆赶回来。他没有王礼贤的怜惜,更没李兴旺的担忧,进了门二话不说,先弹若音一个脑崩,破口大骂:“死丫头敢不敢给老子省点心!”

若音居然真的一下张开眼,把一屋子的人都惊到目瞪口呆。她还不知发生何事,迷迷糊糊地瞪着众人,张着嘴傻愣。

朱言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点着她的鼻子骂:“你要是活腻了直说,老子成全你!”

她进入梦境的时候,身边仍带着隐藏气息的香袋,手中玉佩有护主的功用,源源不断帮她补充流失的元气,朱言一时大意,竟让她在梦中游历这么多天才察觉。

若音思绪从梦境中渐渐抽离,眼神渐渐有了焦点:“怎么这么多人?”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朱言身上还带着暗红的血渍,像是打架打到一半扔下对手赶来的,神色间带着两分煞气,凶恶且不耐烦:“这次又怎么回事?”

王礼贤无心听他们谈话,见若音无事,起身便要走。朱言眼尖地瞧见,还未出声,若音先唤了他一句“礼贤哥”。他不由自主停下步子,却不肯回头。

朱言挑了挑眉,敏锐地发觉气氛不对,低声问徒弟:“闹

别扭了?”

若音没搭理。她定了定神,想起子衿曾经说过,女仙若音被诛是因为私放天界重囚;再想到礼贤哥前几日的反应,心底慢慢便有了猜测,同他说道:“我做过不少错事,但是从不觉得救人是错事。仙君同我说,是非对错,不可主观地妄下定论。凤族的事情也是他讲给我听的,你不要讨厌他好不好?”

王礼贤低声道:“我从未讨厌过他。”他只是嫉妒。

若音不知说什么,顿了顿问朱言:“梦境很危险?”

朱言一凛:“梦境本身没什么危险,那本是你前世的记忆。危险的是你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前世。这一世,没有人保你。”

危险,是因为未知。

朱言在这件事上显然低估了若音的心性,她比想象中更执著,也更沉稳。她静静想了一会儿,问道:“所以不管我记起什么,只要不轻举妄动,其实没什么危险?”

朱言想了想:“差不多。”承钧最所担忧的,不过是她魂魄未稳时忆起旧事,然后不管不顾地闹起来,进而惊动天界。当年有承影肯看顾她,而今她要独自前行。

“我没事。”若音抚了抚手中的血沁玉佩,镇静地说道,“不管记起何事,我都不会做什么。你们不用紧张。”她还要留着性命去寻仙君,不会把自己置于未知的危险中。

朱言斜眼:“嗯,你确实什么都不会做。你巴不得永远留在梦里。”

若音居然没同他顶嘴,温顺地承认了错误:“下次不会了。”梦里虽有仙君,可是如果她不醒来、如果什么都不做,仙君就只能停留在梦里。

礼贤刚在心里叹了口气,就听若音问道:“子衿呢?今天什么日子,我睡了多久?”他默了片刻,知道她必定会有动作,劝不住也再无心相劝,黯然离去。

今天是八月初五。离元秀清生辰还剩下一个月零三天。

朱言忙的事情也进行到紧要关头,身上血渍足矣说明一切,因此得了若音不再胡闹

的保证又匆匆离去。房间里很快只剩下若音及李兴旺两个。

李兴旺等了半日,这会儿终于等到机会凑到女儿面前说句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沉沉地叹气,拉着她的手说道:“丫头啊,疯闹起来也要有个限度,可不能再这么吓爹。爹老了,帮不上你什么……”

若音赶紧爬起来:“我爹才不老,我爹年轻着呢。”她还惦记着子衿的事情,除了她竟无人关心子衿,不知他那边情况如何,因此安慰完自家老爹又强撑着往冯府去。

子衿的情况有些不妙。

他这些天递给元秀清的信件被元家人察觉,她的爹爹元耀辉带着人杀气腾腾冲到冯府。冯府里的家丁大部分都先后遣散,只留了两个机灵的帮着打点琐事,远远望见县太爷的阵仗,情知不妙,老早就躲开。子衿独自立在空荡荡的宅院里,坦荡承认递信的事实。

这些信件共有三封,两封是子衿递的,一封是元秀清回的。都没交待重要的事情,不过是些寻常的相思言语。可毕竟牵涉到女儿的声名,加上婚期已近,再递这样的信件未免不合时宜。元耀辉面上无光,鼻子都快气歪了,声称不打死这个勾搭姑娘的混帐绝不罢休。

子衿立在凶神恶煞的打手中央,不见半点惧色,神色温和,语气不急不缓:“元大人,我敬您是秀清的爹爹,是尊长,无论如何都不会与您动手。只要您肯点头,将她许与我,便是打死亦无妨。”

他知道说些这些话无法打动元耀辉,如果他肯用心想一想,必然有更好的回答。可是近些日子以来碰的各种钉子,他心里亦有怨累,实在不想再绕弯子。元耀辉果然不为所动,他是宁城的父母官,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他说话的,闻声喝骂带来的打手:“愣着做甚,还不给我打!打死做数!”

棍棒劈里叭啦地落下。

子衿不闪不避,咬牙受着。他毕竟不是凡人,这点痛楚伤不到他的性命,只是沉了眸,不卑不亢地望着元耀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