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请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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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在下冯良睿,字子衿

李兴旺胆战心惊,觉得女儿一定是疯了。

郑玉呆呆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若音所说的每一句话,对他来说都分外遥远,以致于他一时半会儿竟然没有明白,若音究竟说了些什么。等到他终于回过神,只听到若音疏远客气的一句“状元爷请回吧”。

郑玉木木地忤在那里,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他从来没有想过,仙仙会用这么冷淡的表情待他,看着他像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王礼贤顾不得搭理郑玉,紧张地问若音:“你全部想起来了?”

若音摇摇头:“只梦到一个辰宿殿的场景。”

王礼贤想追问她梦到什么场景,竟然让她迅速理清旧事,还哭得那么厉害,旁边郑玉慢慢反应过来,咬着牙,瞪着通红的眼睛,却仍在努力克制着情绪,假装轻松:“梦境而已,仙仙你在说笑吧。”

若音的话在旁人听来或许很疯狂,可是郑玉比谁都清楚,九天之上真的住有神仙。他身上祖传的玉佩就是最好证明。还有邓婉芝口中的蓬莱太华,朱言手中出现又消失的弯弓……可他不愿意承认,他害怕一旦承认了,那个打小仰望着他的姑娘就此消失。

若音伸手撑住脑袋。她想同郑玉说清楚,可她实在太累,累得多说两句话都嫌费劲:“状元爷,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郑玉不接话,挤出的笑容分外勉强:“你一定是累坏了,先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他甚至不敢去看若音的神色,低着头匆匆走出去,仿佛逃跑一般。

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若音再没说出半个字,直接一闭眼睡着了。李兴旺惴惴,生怕怠慢仙家,见朱言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离开时甚至带着两分笑意,才稍稍放宽心,赶紧扶着女儿躺平。王礼贤帮着展开薄被给她盖好。

纵然冯少被朱言踹成了猪头,一身华服折腾得破破烂烂,完全看不出颜色质地,仍然被眼睛毒辣的老

管家认出,领着一帮家丁扑上来,抱着大腿痛哭流涕:“少爷哇,老奴可算找到你了……”

冯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羞于见人,掩着面尴尬地往外躲,老管家干干瘦瘦的,力气居然大得惊人,揪着人死不撒手,拉扯间听到朱言一声冷哼:“行了行了,要哭丧等人死透了再说。”

他是状元爷和丞相千金都不敢惹的人。老管家知道轻重,不敢放肆,松了手。冯少趁机挣出来,也不嫌脏了,瘫在地上装死。朱言一眼瞪过来:“明天给我去元家提亲。”

冯少再次露出脑瘫一样的表情:“啥?”

朱言的意思,这丫敢帮着别人算计他徒弟,没有一巴掌拍死已经是天大的恩赏,若音想把这副身体留给子衿,冯少乖乖献上才是正理。可子衿面对元秀清时,心中明明动了狠念,这会儿却觉得如此做法与强抢无异,非常不妥。朱言越发不耐烦,扔张符贴到冯少脑门上,让他们自己商量去。

猪头冯少顶着可笑的符纸,看到眼前半透明的子衿时,淡定地没有发出半声惊叫。

开玩笑,蓬莱太华的门人都出现了,一只妖魂有什么好奇怪的。

子衿说明只是借用身体,不是取而代之,请冯少放心,只要肖元二家解除婚事,他便寻别的法子修炼形体,决不纠缠冯少,同时许诺日后定会报答。

冯少瞧了瞧门神一般的朱言,悲哀地发现,除了答应子衿,他根本没有第二项选择。

提亲的事就这么定下来。老管家得了赦令,迅速找到一顶软轿,急急切切地抬着少爷回府,自然好一番折腾。

郑玉心事重重地回到老宅,懂事的仆从立即迎过来服侍更衣洗漱。邓婉芝瞧着他青白的脸色,想起用秘术与罗姨联络时,罗姨听到朱言名号惊吓的模样,忽然对郑玉生出一丝嫌恶:要不是他坚持回宁城,也不会撞上朱言那位煞神。而郑玉只顾着自己想心事,忘了

问她蓬莱太华门弟子的事情,夫妻二人一夜无话,各自睁眼到天明。

这一夜,若音反成了睡得最踏实的。直到日上三竿时,隔壁王婶送来熬好的枣花粥,她才被粥香唤醒,肚子里发出应景的咕噜声。她揉了揉肚子,捧着满满一大碗粥,顷刻吃得一干二净。

李兴旺看着她吃,几次欲说还休,瞧着她吃完了正要开口,她却从柜子深处翻出一套粉裙细细摩娑,眼底涌动着李兴旺看不懂的情绪。李兴旺叹了一口气,悄悄退出房外。

这套粉裙是王礼贤送的。可是若音记得很清楚,昨天的梦境里,她隔着一扇窗与仙君说话时,身上穿的就是这套裙。清浅的颜色,配着繁复的暗纹,漂亮得无以复加。

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挣扎着叫嚣着往外翻滚,又被不知名的力量生生压制。若音不知道,昨夜她睡熟以后,朱言重新加固了她身上的封印。现在还不到她完全苏醒的时候。

若音深吸一口气,慢慢换上粉裙,尺寸恰好,量身定做的一般。她仔细束好腰带,原地转了一圈,仿佛要给什么人看似的,然后定定站了一会儿,换出一副笑脸踏出房间,瞧见李兴旺时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脆生生唤道:“爹!”

她笑容清爽,仿佛又回到从前没心没肺的模样。身上的长裙映着朝阳,流光潋滟,耳间紫晶坠轻轻晃动,明媚动人。李兴旺有一瞬间的恍神,心中怅然:疯丫头长大了。

朱言不知从何处冒出来,递给她一支袖箭,和上次的一模一样。若音毫不客气地收下。这回她学了乖,顺从地收好,张嘴却是大不敬的两个字:“滚吧。”袖箭是危急时向朱言传讯用的工具,给她这玩意儿,显然是他要离开。

朱言倒挺欣赏她这肆无忌惮的模样,因此也不同她计较,伸手弹了她一脑崩,恶声恶气地训斥:“分清楚什么叫危急时刻!做一支这玩意儿,知道要费多少工夫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