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似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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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_第七十四章

然后再缓缓吐出一口气,徐忧的疼痛感才慢慢消失不见。

坐了良久,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觉得夜色仿佛更深了,可是老人依然没有睡意。老人没睡,徐忧和东方小红也不好先提出睡觉的要求。只得静静地坐着。

“你们去睡吧。”老人忽然开口说道。

“前辈,您不睡吗?”二人疑惑的问道。

“哎!”老人深深叹了口气,道:“我睡不着。”

“为什么?”二人齐声问道。

老人用深邃而悲哀的眼神望了二人一眼,缓缓道:“因为明天,这里就要被强拆了。我是唯一留在这里的人。官府已经下了最后通牒,叫我最迟明日午时前搬走。届时,他们便将出动人手,强制拆迁。可是我却不愿搬走,因为这里是我住了五十年的地方,更重要的是,我的老伴就在这里,她虽然在四十年前去世了,但是我知道,她一直都在我的身边,默默地守护着我,陪伴着我。每当夜深人静时,她就会坐在我的对面,陪我聊天,陪我喝酒,陪我说着永远也不好笑的冷笑话。亦如六十年前,那张永远定格在时光的漩涡里亘古不变的春花秋月般的容颜……”老人用苍老的声音缓缓絮叨着若干年前的往事,双眼熠熠生辉,脸色一片神往,那点点滴滴甚至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像世间最清澈的流水一般缓缓滑过二人的心田,将昔日的幸福和温馨重现。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泪水涟涟。昏暗的烛光倒映着滴滴晶莹的泪水,无形当中将它们镀上了一层陈旧的昏黄,像一张张时过境迁的纸笺,上面的字迹格外沉重,甚至早已模糊,而我们依然会不遗余力地去研读它们,

直到清晰无误地认清上面所记载地一切。尔后,喟然长叹或泣不成声。

老人讲得很慢,一字一句,虽沧桑却有力,虽琐碎却温馨,这是简单的幸福,颇像一首温情的浪漫的协奏曲,没有最高音,也没有最低音,只有起伏不大趋势缓慢的中间音,它们横贯生命的始终,历久弥新,化为永恒。

老人说完,天色已近四更时分,老人困顿不堪,似已无力再说话,最后嘱咐了他们几句,说里屋有两间空房,要休息的话就去休息吧。说完后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东方小红和徐忧也早已哈欠连天,在药香的萦绕中走进了里屋。徐忧因为脚

伤,走路困难,所以二人并没有分房睡,只随意选择了一间不大不小的卧室,没脱衣服,躺下就睡着了。

三个人都很累,不知不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时分,日晒三竿,鸟鸣阵阵,忽听一阵“砰砰”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祝老头!已经是最后期限了!你到底搬不搬?”来人粗鲁而霸道,嗓音雄浑而嘶哑,不见其人,先闻其声,便能断定此人定是个五大三粗的家伙。

二人翻身而起,正准备向外走去,忽然房门打开,老人孱弱而苍老的身躯出现在二人的眼前,缓缓道:“官府的人来了,他们要拆迁了,这房子保不住了,你们快走吧!”

“可是,老前辈,你不走吗?”东方小红疑惑的问道。

老人叹了口气道:“我都这把年纪了,能往哪里走?就是走,也走不了多远……”

“难道您就留在这里?”徐忧接口问道。

老人忽然抬起头,深邃的眼神中忽然闪现出一丝坚定而决绝的神色,“对,我就是要留在这里,我就不信他们会连我一起拆了?我要守在这里,守着这里的一切!”

看着老人的坚定,徐忧似乎也受到感染,豪气勃发,朗声说道:“老前辈,不知您可会武功?”

老人摇了摇头,道:“不会。我从小就不喜武功,我只喜欢文学。可是我的家里却不支持我,他们认为我没有读书的命,只能扛着锄头,一辈子当农民。我曾经为了看书,常常借着月光或凿壁偷光,想尽各种办法,也不知造了多少的孽……”

老人还没说完,门外“砰砰”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响声较之前更加猛烈,仿佛换成了一柄铁锤,在强烈的冲撞下,这扇不结实的木门随时都会破碎。

徐忧皱皱眉头,对东方小红道:“小红,你去把门外几个人打发了吧,他们像几只苍蝇一样,很讨厌!”

东方小红微微一笑,道:“放心,马上就安静啦!”说完,东方小红便如一阵疾风般冲了出去。

然后只听见“啊啊啊啊”的几声惨叫,门外的世界立时安静了下来。当东方小红微笑着返回里屋的时候,老人的脸色变得有些惊讶,忙启齿说道:“想不到姑娘年纪轻轻,武功竟然如此了得,真叫老朽大开眼界!今日恩情,老朽难以言报,请受老朽一礼,聊表谢意。”说罢,

微微鞠了一躬。

东方小红吓了一跳,哪里敢承受老人如此大礼,慌忙鞠躬还了一礼,连连摆手道:“老前辈万万不可!快不要这样!您这不是折煞我吗?我的心脏脆弱,承受不了!”

“是啊,老前辈,我们这么做也是对您的报答,要不是您,我们只得露宿街头了。所以……您千万别这样。再说了,这些官府的人如此嚣张,仗着朝廷的力量,欺压百姓,强拆民房,此等做法,与禽兽何异?即使他们不来强拆,只要我们看见,绝不会轻饶他们!”徐忧义愤填膺地说道。

老人摇摇头,道:“小兄弟,谢谢你的好意。其实这一切,我也有责任。不瞒您说,朝廷确实存在强拆民房的现象,但在这个镇上却没有。自从知道我是难缠的钉子户之后,他们并没有采用暴力手段进行拆迁,而是派了许多说客和儒士来与我进行商榷,他们给我的补偿很高,说是只要我肯搬走,便承诺给我一套山清水秀的价值十万两白银的大型宅院。可是我拒绝了。原因有两点。第一点,那个地方太远了,离这里不下百里,如若我搬过去,很可能就累死在路上,即使有仆人照应,车马肩舆接送,我的身体也扛不住;第二,我已感觉到大限之期已近,最多不过个把月就会死去。如此短暂的时间,让我离开生活了近六十年的故乡和宅门,我觉得已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这里有我抹不掉的回忆。所以我决定留在这里,直到死去。可是官府人员只是奉旨办事之人,他们并不能理解我的苦衷和无奈。眼看拆迁的日期一天天逼近,派的说客也越来越多,他们的态度也越来越不耐烦,终于给我下达了最后通牒,也就是今天中午,最后一次,如果再不搬走,就要强制拆迁了。不过幸好上天有眼,让老朽在残损之年得遇两位救星,在最关键的时刻挽救了我。如何使老朽不感激呢?所以鞠躬道歉本是理所当然,两位当得此礼,不要觉得有愧于心。”

东方小红和徐忧听完老人的言论,唏嘘了一阵,不置可否。徐忧忽然想到一件事,问东方小红:“小红,那些人一共来了多少?”

“不多,也就四五个。”东方小红道。

“他们的武功怎样?”徐忧问道。

“他们根本就不会武功。”东方小红道。

“那他们可能不是拆迁的。”老人忽然接口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