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她有危险
寂静到诡异的气氛中，侥幸从这场灾难中活下来的人，无一不紧紧盯着那个朝场中步步迈近的女子。她眉眼间愈发冷然，众人就愈发心惊肉跳。
那是名为‘杀气’的东西，在场之人都是久在江湖中打滚、见多了这种杀气的人，并不会对此感到陌生。因为太过熟悉，所以众人都有了担心——她，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亦或是……两边都不站？
没人清楚凌婉容心中在想些什么，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吧。而甚至于她自己，此刻也是不能完全清楚明白的。她只知道，她想杀人，因为她被剥夺了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所以她恨这些能够继续活下去的人，她要杀了他们！
“小师妹，别做会令自己后悔的事啊。”莫君贤想上前阻止她，可他不敢。因为，他怕看见她眼中的憎恨，他更知道——若他此刻出了手，她对他还击，他必不忍心真的伤她。
凌婉容恍若没听见莫君贤的叫唤似的，依然一步步朝上官洪煜逼近。
莫君贤颓然垂首：罢了……罢了……只要小师妹自己不受伤，其他人的死活，又干他莫君贤何事？他在乎的，本就只有小师妹一人而已。
“上官洪煜，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何我明明忘却了前事，可我却记得和你为敌？”凌婉容已然走到上官洪煜面前，这个时候她蹲下来，上官洪煜也没有丝毫可能对她出手了。
上官洪煜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他瞥了一眼上官谦，见上官谦也是如此情况，不由得轻蔑一笑。狐狸的天性是敏锐而多疑，他敢肯定——凌婉容绝不止是站在上官谦那边如此简单！
“本王倒是有兴趣听听。”面对这个让自己唯一动过心的女子，上官洪煜保留了最后的傲气。罢了，不过是一死而已，他是不可能向她求饶的。
凌婉容看向上官谦，弯唇笑了：“这都得感谢你的好皇弟，若不是他将我过往的事情全写下来，我日日贴身保管，日日查看，我又怎么记得住这许多事，记得住我要和你作对呢？”
上官洪煜眼神一厉，原来如此！
他方才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早日看穿凌婉容的把戏，却原来……他看不穿，是因为她本就真收凝心血丸控制，只不过上官谦比他更懂得如何趁虚而入罢了。
“还有啊……”凌婉容笑着拍上官洪煜的肩，“当初，我的确是**了的，只不过那是我和上官谦演的一出戏，我真正**的对象——就是上官谦。”
上官洪煜愤怒地瞪着她，但眼下这处于弱势的局面，却让他说不出一个字来。是他自己傻，是他自己要中美人计，怪得了谁？若他多听徐梨的一个字，今日他也不会沦落至此……
“你一定很恨我，认为我欺骗了你，愧对你的一片真心是不是？”凌婉容缓缓吐出轻语，却突然之间猛地站起，水袖一拂，眼神凌厉无比：“够了！我的王爷！就凭你这些所作所为，你也配得上‘真心’二字吗？”
上官洪煜微微喘着气，不明白为何那心底深处还是隐隐作痛。
就好像……被她踩中了痛处。
“你用鹤涎香控制武林中人，却连我都不放过，害我大好青春年华，却只剩十几日可活！金川之行我遭遇埋伏，你率领大军竟不上前相救，若没有上官谦救我，我今日哪里还能站在此地与你算账？”凌婉容愤懑地看着他，尽数他的罪行：“当你知道我已失去清白，你在心中恨不能杀了我这个残花败柳，你可曾想过我若真被那样一个宵小夺走清白、到底伤心不伤心？”
几声清脆的狂笑，她拔剑指向面前的男人：“你，有何资格认为我背叛你？”
上官洪煜被她说得怔然，但当她拔剑之时，他眼中难免闪过几道冷芒。
是的，上官洪煜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他喜欢一个女人，甚至于爱一个女人，却无法付出自己的全部。凌婉容是个能和他并肩打天下的女人，所以他不可自拔的对她动了心，但这种感情是摻杂了杂质的，无法纯粹。他即便是想纯粹，以他和她的身份也纯粹不起来。
就譬如现在，她威胁到了他的生命，即便她说的有道理，让他隐隐感觉到羞愧，但他还是不愿把性命给她——她要杀他，他若能反抗此刻便已经反手将她给伤了。
杀她，他舍不得；但伤她，他是做得出来的。
“本王既然落在你手里，你要杀就杀吧。”上官洪煜瞥了一眼上官谦，冷笑道：“就不知，本王这位皇弟，你可下得了手……他，可是你的男人呢！”
凌婉容咯咯地笑了，手腕一抖让那剑尖顶住了上官洪煜的脖子，而后轻蔑地道：“你放心，我凌婉容可不是那种为男人死去活来的女人。我的男人？哼！如今他体内的毒已解，他一回宫便有三宫六院佳丽三千，又哪里还记得我这个差点和别人拜堂的女人？”
上官谦一怔，当即说道：“容儿，你误会了，我……”
“闭嘴！”凌婉容一声便斥了过去。
见他果然噤声，她脸色才好转了稍许，但仍是鄙夷地态度：“我没有误会你，你不也照样瞒着我快死的事？你是怕这消息传出去，会影响各方势力，让你这帝位不稳呢？还是怕我知道了之后，不再帮你对付上官洪煜？”
“容儿，我……”上官谦定了定心神，想要和她解释清楚。
一道指风过去，她封住了上官谦的哑穴，不许他开口说话。
“我不想听你解释，你在官道上救我，也不过是想让我帮你做贤王府的内应罢了。”凌婉容冷哼一声，瞥向那同样倒在地上的太后：“如果你真心待我，又怎么会让你的母后，前来金川，扰我好事？？？你母后一再的羞辱我，而且她在算计我！”
轻吐一口气，她微微一笑：“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在算计我什么，不过我的直觉一向很准。所以，我要在被你们算计之前，把你们通通杀光！！！”
语毕，她一用力，直直的朝上官洪煜刺去。
寒光一闪，所有人都以为上官洪煜这次必死无疑了。
“不要！婉容，不要！他是我母妃这边，唯一活着的亲人了！”突然，一个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传来，奇迹般阻止了那把即将穿透上官洪煜脖子的宝剑。
凌婉容浑身一僵，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忍不下心继续下手。
她听出那个声音来了，那是上官星辰的声音。她一直都像疼爱弟弟一样疼爱他，除了她以外，不许其他任何人欺负他。但是……上官洪煜，怎么会是他母妃那边的亲人？
“婉容，他是我叔叔，他是我叔叔……”上官星辰哭得梨花带泪的，完全不像个男子汉。或许某些人会对男人哭鼻子感到不齿，但上官星辰这纯真的脸庞加上眼泪，怎么看也就是个孩子，没有人会觉得‘他是男人’。
没有人察觉到，因为上官星辰这声大哭，一条即将腾空而起的身影，又瞬间压抑住了。这只潜藏在人群中的老狐狸，暗暗地观察着凌婉容的一举一动。
凌婉容举着剑的手，迟疑了。
那剑尖，已经沾染了上官洪煜的几滴血。在方才她停手的那一刻，剑尖划破了上官洪煜的皮肤，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能取下上官洪煜的性命了。只是……
上官星辰的哭喊，她没办法置之不理。
“他明明是你三哥，又怎么会是你的叔叔？”凌婉容没有收剑，但却回头看向了上官星辰。
上官星辰抹去了眼泪，开始哽咽地讲述这复杂的关系：“我的母妃，是当年的隆林公主，而贤王的母妃，则是隆林朝的后妃……”
随着上官星辰的叙述，众人才恍然明白：原来当年，幸存的隆林朝人有两个，一个是隆林公主，一个是后宫嫔妃。隆林公主能忍辱偷生，完全是因为这名后宫嫔妃已有月余身孕，是隆林朝的最后一线血脉。
隆林公主为了掩人耳目，在大安朝皇帝宠幸她的那一晚，要求皇帝先宠幸她的婢女——也就是那个有身孕的后宫嫔妃。皇帝为了得到隆林公主，同意了这个荒唐的要求。而两月之后，便查出此婢女怀孕，便理所当然地封了妃，和隆林公主从上下被变成了同辈。
那个生出来的孩子，便是三皇子上官洪煜。而按照辈分，隆林公主是上官洪煜的姐姐，她生下的孩子——上官星辰，自然就是上官洪煜的侄子了。
“荒谬！简直就是荒谬！”太后气得不轻，因为这皇家丑闻，就这么被揭发在众人面前了，实在令她这个尊贵的皇太后感到难堪。
凌婉容眉一挑，冷笑道：“既然他是隆林朝的余孽，那就更不能留他性命了。因为——他会害了你，星辰。”
说罢，她不再犹豫，举剑便朝上官洪煜刺去，这一次再没有了丝毫迟疑。即使上官洪煜在大喊‘不要’，她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于是，那条隐藏在人群的身影动了。
一把匕首冲毫无防范的凌婉容刺去了，那条身影身法极快，明显武功比凌婉容高出许多倍。
凌婉容发觉的时候，便也发觉自己——退无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