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冬
王胖子更加的迷茫了，他越听越觉得殷商是语带弦外之音，恼人的是，他没能琢磨透这短短几句话里的含义。
两人的交谈，在此告一段落。
北境之路遥远，马车的速度又不能提的太快，不然马会受不了，按这般脚程来算，商队一天至多赶个百里的路程。
其实这已经算是不错了，要是拉满了货物，这速度还得慢上不少。
每隔一个时辰，商队就会休整一次，停歇两炷香的时间，到了饭点时，则会停歇半个时辰，这一路上，原野里风景悠然，时不时也能遇见别家的商队，彼此之间还会打个招呼。
途径其它城池时，李玉也会让商队休整一日，找几家不错的客栈安顿人员，让大家好好歇息一晚，还可以喝点小酒，吃些小菜。
随行的人因此笑容满面，气氛十分的融洽，不少人更是对李玉越发的尊敬，觉得自己是跟对了人。
这里面，唯有殷商格格不入，并且随着商队渐行渐远，他的眸子，也越发的深沉而阴冷。
王胖子莫名不已，询问了好几次也没能从殷商的嘴里问出半句，最后他只能摇着脑袋，晃悠着自己的肥臀走开了。
这世上，或许无人能理解殷商此刻的感受。
那是一种明知前路危险，却不得不去的无力感，即便他为此准备了三年，但他依然不抱百分百的希望，刀剑无眼，他很不希望自己身上被戳个洞，然后就此身陨。
李家会派人前往望北城的事他早就知道了，甚至他很清楚带队的人是李玉。
三年前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脑子里就浮现了这副场景，如同刚进入一个游戏时，游戏里总会先交代出一个背景，而游戏的进程，也是根据这个背景先给游戏人物一个合适的身份，再开始进行接下来的副本以及新手任务。
尤其是角色扮演游戏，更是会将背景故事铺垫的淋漓尽致，每一个新版本，都会有一个新的大背景，还有大量融入其中的小背景，游戏人物依据背景，完成任务并进行等级上的提升。
殷商的新手任务就是协助李氏商队前往望北城，作为任务奖励，他将会真正的开启剑士模板，至于任务失败的下场，剑士模板下方的方框并没有给出提示，但他毫不怀疑自己会面临危险，甚至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他甚至不能无视这个任务，因为方框里写着一段厚重的血色字幕：若玩家不执行新手任务，将被执行销号处理。
销号是什么意思，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九零后，殷商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一种大恐怖，一种不可言喻，不可理解的抹杀。
别人死了还能有尸骨与灵魂，他要是被销号了，这天地间可就再无他存在过的证明，或许世人的记忆中，也无法找到他存在过的一丝痕迹。
而新手任务，也并非如游戏中的新手任务那般简单。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敌人，剑士模板下方的方框对此没有任何提示，只是告诉他要护送李氏商队安然前往望北城，并保证李玉不受人所杀。
但谁要杀她？
是山贼？
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殷商不知。
他在新人保护期内不能离开天平郡，只能通过买消息获得一些情报，这个世界的能量体系相当的复杂，通过三年的情报收集，殷商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各类修炼职业多达上百种，光是同等性质的能量体系就有四个。
在神州大陆最容易接触到的是真元，这一类以武者与玄修者居多，同时还有魔法、斗气能量体系，据说这种修炼者诞生于神州之外的西方，神州内地很少见，但并非没有，两地之间常年有生意往来。
还有一类较为神秘，在神州以南有一处范围极其广阔的原始地带，神州之人将那里称之为三荒，而那里的人，自称为巫，所拥有的能量体系，称之为法，那边的人与神州同样有着往来。
因为这些原因，即便他已经不遗余力的做准备，还是觉得不够万无一失。
说白了，他就是怕死。
上一世死的莫名其妙，连自己怎么过来的都不清楚，白白浪费了那具用了二十几年的身体，这一世借体重生，他可不想再轻而易举、糊里糊涂的死了。
清风寨，是一处隐于密林，建造在山崖顶端的山贼据点，寨子里居住着三百多人，除了老弱妇孺之外，还有两百多人是这个寨子里的主要战力。
前些年北地大旱，粮食收成甚微，不少人没了活路，被逼得走上了土匪的路子，最后楚国朝廷出面镇压，又实行了招安政策，时至今日，这片地区只剩下了清风寨这一处山贼窝。
并非清风寨不识时务想与朝廷硬抗，实乃清风寨从不杀人越货，只收商队的过路钱，甚至还会出人出力，协助商队赶路，当初负责剿匪的那位将军也因此放了他们一马，承认他们是一个合法的押镖人，之所以当地人还是称呼他们山贼，实际上只是习惯了而已，其实双方一直是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这也是令殷商疑惑的地方，因为他实在想不通，连明面上的山贼都是做正常生意的押镖人，那商队会面临何种危险？
……
……
此刻，
清风寨的大堂里，左右早已屏退。
清风寨两位当家坐在首位，各自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已经写满了凝重，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名模样冷峻，身穿月白色华服的青年。
“按他们的脚程，明天就会途径清风寨的势力范围。
大当家，我还是那句老话，寨子里除了两百多号兄弟，还有人拖家带口，眼下的这条财路，断不得。”
柳三将最后那三字咬的很重，随后他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水，面朝大当家遥遥示意，道：“固守原则，有时候不一定是好事，大当家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清风寨内的其他人做打算，没有谁愿意一辈子当个押镖的，何况那些百姓，不也一直叫你们是山贼嘛。”
几乎凝滞的气氛转眼变得更加沉重，只有两道粗重的呼气声不时响起。
一道是满脸挣扎的大当家发出，一道是眼露贪婪的二当家所发出，两人的呼吸，早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平静。
当初如果不是为了生存，谁又愿意落草为寇？
虽说朝廷是变相的承认了他们，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哪日看不顺眼了，说推了清风寨也就推了，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大当家最先冷静下来，他凝视着柳三，郑重的开口：“十万两白银，这笔钱，足够打动江湖上的一些高手，我们只是一群为了不被饿死才集结在一起的草莽，这种事，为何找我们来做？”
柳三淡淡一笑，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有些事，非草莽不可用。”
“我记得天平郡内没有姓柳的家族。”
“大当家倒是记得详细，确实没有，三儿只是替人办事，传个消息而已。”
大当家顿时了然，他虽不清楚究竟是谁想要断了李氏商队的活路，不过倒是自行脑补出了两个可能。
要么是李氏的对头，要么是李氏家族内部争权，他们这样的草莽，是洗脱柳三背后之人嫌疑的最好利用对象。
如果动用江湖人，这事自然就不单纯了，李氏与朝廷必然会展开调查，但是动用他们，李氏与朝廷至多认为是他们这群山贼猪油蒙了心，相应的也不会再去调查背后的隐秘。
“李氏人脉众多，朝廷更是实力雄厚，即便我们之后化整为零分散出去，也总有人会被找到的。”大当家的脸上布满了担忧，他是希望能安稳度日的，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余生不入刀光剑影的纷乱当中。
“也一定有人能够藏的好好的，不是吗？”
柳三打开折扇，悠哉的靠在椅子上，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大当家隐晦的拒绝意味：“他们商队随行的护卫不过三十余人，凭你们的势力，足以将他们吃干抹净。
至于缴获的那十万两白银，相信你们二人也能合理的分润下去，从此远离此处，带着银两去别处发展，总好过在这里做个人人不喜的山贼。
三儿的话就说到这，消息已经点透了，做不做这单生意，就看你们自己的决定，告辞。”
柳三走了，走的很干脆。
如来时一般突然，去时，仍然给人突然的感觉。
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整个清风寨人尽皆知，有一批带着十万两白银的商队要经过此地。
……
林间，一名黑衣男子缓缓走了出来，柳三见到后点头示意，道：“激化的差不多了，这清风寨啊，今晚就要内斗一场了。”
“十成？”
“嗯，十成把握，
人心复杂，挡人财路，等同杀人父母，”说着，柳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山贼间的义气，不值一提，一定会乱起来的。
那个二当家，是条可以利用的狗，明日一早，大概就是他统领全寨了。”
黑衣青年缓缓点头，道：“你觉得他会如何选择，是隐而不出，坐看商队的人死绝后再寻机会离开，还是会在一开始就出手？”
“李家好歹是帮了他，他这人记恩，不会那般无情，除非……他不在商队里。”
“情报可准确？”
“放心，情报是咱们大人亲自探查的，你知道他的性子，没有十足把握绝不犯险，虽然好色贪杯，但在正事上，他可从来没有马虎过。”
黑衣青年认同的点了点头，对自家大人，他还是相当信任的。
这时，一股冷冽寒风自北方吹来，他的衣服微微鼓动，露出了腰间挂着的一块金属腰牌。
腰牌上，刻着北陵卫三个大字。
“呼……寒流这么快就来了啊！”
马车的货架子上，殷商揉了揉已经通红的耳朵，在内心无奈的抱怨着。
冬天，快到了。
两人的交谈，在此告一段落。
北境之路遥远，马车的速度又不能提的太快，不然马会受不了，按这般脚程来算，商队一天至多赶个百里的路程。
其实这已经算是不错了，要是拉满了货物，这速度还得慢上不少。
每隔一个时辰，商队就会休整一次，停歇两炷香的时间，到了饭点时，则会停歇半个时辰，这一路上，原野里风景悠然，时不时也能遇见别家的商队，彼此之间还会打个招呼。
途径其它城池时，李玉也会让商队休整一日，找几家不错的客栈安顿人员，让大家好好歇息一晚，还可以喝点小酒，吃些小菜。
随行的人因此笑容满面，气氛十分的融洽，不少人更是对李玉越发的尊敬，觉得自己是跟对了人。
这里面，唯有殷商格格不入，并且随着商队渐行渐远，他的眸子，也越发的深沉而阴冷。
王胖子莫名不已，询问了好几次也没能从殷商的嘴里问出半句，最后他只能摇着脑袋，晃悠着自己的肥臀走开了。
这世上，或许无人能理解殷商此刻的感受。
那是一种明知前路危险，却不得不去的无力感，即便他为此准备了三年，但他依然不抱百分百的希望，刀剑无眼，他很不希望自己身上被戳个洞，然后就此身陨。
李家会派人前往望北城的事他早就知道了，甚至他很清楚带队的人是李玉。
三年前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脑子里就浮现了这副场景，如同刚进入一个游戏时，游戏里总会先交代出一个背景，而游戏的进程，也是根据这个背景先给游戏人物一个合适的身份，再开始进行接下来的副本以及新手任务。
尤其是角色扮演游戏，更是会将背景故事铺垫的淋漓尽致，每一个新版本，都会有一个新的大背景，还有大量融入其中的小背景，游戏人物依据背景，完成任务并进行等级上的提升。
殷商的新手任务就是协助李氏商队前往望北城，作为任务奖励，他将会真正的开启剑士模板，至于任务失败的下场，剑士模板下方的方框并没有给出提示，但他毫不怀疑自己会面临危险，甚至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他甚至不能无视这个任务，因为方框里写着一段厚重的血色字幕：若玩家不执行新手任务，将被执行销号处理。
销号是什么意思，作为一个穿越而来的九零后，殷商是再清楚不过了。
那是一种大恐怖，一种不可言喻，不可理解的抹杀。
别人死了还能有尸骨与灵魂，他要是被销号了，这天地间可就再无他存在过的证明，或许世人的记忆中，也无法找到他存在过的一丝痕迹。
而新手任务，也并非如游戏中的新手任务那般简单。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样的敌人，剑士模板下方的方框对此没有任何提示，只是告诉他要护送李氏商队安然前往望北城，并保证李玉不受人所杀。
但谁要杀她？
是山贼？
还是其他的什么人？
殷商不知。
他在新人保护期内不能离开天平郡，只能通过买消息获得一些情报，这个世界的能量体系相当的复杂，通过三年的情报收集，殷商了解到这个世界的各类修炼职业多达上百种，光是同等性质的能量体系就有四个。
在神州大陆最容易接触到的是真元，这一类以武者与玄修者居多，同时还有魔法、斗气能量体系，据说这种修炼者诞生于神州之外的西方，神州内地很少见，但并非没有，两地之间常年有生意往来。
还有一类较为神秘，在神州以南有一处范围极其广阔的原始地带，神州之人将那里称之为三荒，而那里的人，自称为巫，所拥有的能量体系，称之为法，那边的人与神州同样有着往来。
因为这些原因，即便他已经不遗余力的做准备，还是觉得不够万无一失。
说白了，他就是怕死。
上一世死的莫名其妙，连自己怎么过来的都不清楚，白白浪费了那具用了二十几年的身体，这一世借体重生，他可不想再轻而易举、糊里糊涂的死了。
清风寨，是一处隐于密林，建造在山崖顶端的山贼据点，寨子里居住着三百多人，除了老弱妇孺之外，还有两百多人是这个寨子里的主要战力。
前些年北地大旱，粮食收成甚微，不少人没了活路，被逼得走上了土匪的路子，最后楚国朝廷出面镇压，又实行了招安政策，时至今日，这片地区只剩下了清风寨这一处山贼窝。
并非清风寨不识时务想与朝廷硬抗，实乃清风寨从不杀人越货，只收商队的过路钱，甚至还会出人出力，协助商队赶路，当初负责剿匪的那位将军也因此放了他们一马，承认他们是一个合法的押镖人，之所以当地人还是称呼他们山贼，实际上只是习惯了而已，其实双方一直是和平相处，井水不犯河水。
这也是令殷商疑惑的地方，因为他实在想不通，连明面上的山贼都是做正常生意的押镖人，那商队会面临何种危险？
……
……
此刻，
清风寨的大堂里，左右早已屏退。
清风寨两位当家坐在首位，各自沉默不语，脸上的神情已经写满了凝重，在他们的面前，是一名模样冷峻，身穿月白色华服的青年。
“按他们的脚程，明天就会途径清风寨的势力范围。
大当家，我还是那句老话，寨子里除了两百多号兄弟，还有人拖家带口，眼下的这条财路，断不得。”
柳三将最后那三字咬的很重，随后他站了起来，端起了酒水，面朝大当家遥遥示意，道：“固守原则，有时候不一定是好事，大当家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清风寨内的其他人做打算，没有谁愿意一辈子当个押镖的，何况那些百姓，不也一直叫你们是山贼嘛。”
几乎凝滞的气氛转眼变得更加沉重，只有两道粗重的呼气声不时响起。
一道是满脸挣扎的大当家发出，一道是眼露贪婪的二当家所发出，两人的呼吸，早已经不似之前那般平静。
当初如果不是为了生存，谁又愿意落草为寇？
虽说朝廷是变相的承认了他们，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一旦哪日看不顺眼了，说推了清风寨也就推了，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大当家最先冷静下来，他凝视着柳三，郑重的开口：“十万两白银，这笔钱，足够打动江湖上的一些高手，我们只是一群为了不被饿死才集结在一起的草莽，这种事，为何找我们来做？”
柳三淡淡一笑，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有些事，非草莽不可用。”
“我记得天平郡内没有姓柳的家族。”
“大当家倒是记得详细，确实没有，三儿只是替人办事，传个消息而已。”
大当家顿时了然，他虽不清楚究竟是谁想要断了李氏商队的活路，不过倒是自行脑补出了两个可能。
要么是李氏的对头，要么是李氏家族内部争权，他们这样的草莽，是洗脱柳三背后之人嫌疑的最好利用对象。
如果动用江湖人，这事自然就不单纯了，李氏与朝廷必然会展开调查，但是动用他们，李氏与朝廷至多认为是他们这群山贼猪油蒙了心，相应的也不会再去调查背后的隐秘。
“李氏人脉众多，朝廷更是实力雄厚，即便我们之后化整为零分散出去，也总有人会被找到的。”大当家的脸上布满了担忧，他是希望能安稳度日的，这辈子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余生不入刀光剑影的纷乱当中。
“也一定有人能够藏的好好的，不是吗？”
柳三打开折扇，悠哉的靠在椅子上，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大当家隐晦的拒绝意味：“他们商队随行的护卫不过三十余人，凭你们的势力，足以将他们吃干抹净。
至于缴获的那十万两白银，相信你们二人也能合理的分润下去，从此远离此处，带着银两去别处发展，总好过在这里做个人人不喜的山贼。
三儿的话就说到这，消息已经点透了，做不做这单生意，就看你们自己的决定，告辞。”
柳三走了，走的很干脆。
如来时一般突然，去时，仍然给人突然的感觉。
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整个清风寨人尽皆知，有一批带着十万两白银的商队要经过此地。
……
林间，一名黑衣男子缓缓走了出来，柳三见到后点头示意，道：“激化的差不多了，这清风寨啊，今晚就要内斗一场了。”
“十成？”
“嗯，十成把握，
人心复杂，挡人财路，等同杀人父母，”说着，柳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山贼间的义气，不值一提，一定会乱起来的。
那个二当家，是条可以利用的狗，明日一早，大概就是他统领全寨了。”
黑衣青年缓缓点头，道：“你觉得他会如何选择，是隐而不出，坐看商队的人死绝后再寻机会离开，还是会在一开始就出手？”
“李家好歹是帮了他，他这人记恩，不会那般无情，除非……他不在商队里。”
“情报可准确？”
“放心，情报是咱们大人亲自探查的，你知道他的性子，没有十足把握绝不犯险，虽然好色贪杯，但在正事上，他可从来没有马虎过。”
黑衣青年认同的点了点头，对自家大人，他还是相当信任的。
这时，一股冷冽寒风自北方吹来，他的衣服微微鼓动，露出了腰间挂着的一块金属腰牌。
腰牌上，刻着北陵卫三个大字。
“呼……寒流这么快就来了啊！”
马车的货架子上，殷商揉了揉已经通红的耳朵，在内心无奈的抱怨着。
冬天，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