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 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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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沦陷

第23章 沦陷本卷完

前线找不到炎落宇的尸体,到了下葬那天,大雨倾盆,雨点夹着冰雹打在人脸上,生疼。无忧亲眼看着人们把皇帝的龙袍送入了皇陵。虽为国丧,但战争期间一切从简。

炎之陌从皇陵归来,就坐在东宫的窗前,望着屋檐的水柱沉默。从侧面看,他明净而忧郁,特别孤独。

无忧取下案台上贡放着的宝剑,捧到炎之陌面前:";这个算是你大哥的......遗物,还是交给你保管吧。";

炎之陌哀伤的眼神扫过剑鞘,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剑紧紧地抓在手心。

战争期间,炎落宇的死对整个南楚国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对于炎之陌自立为皇太弟,朝中大臣多有不满,值此危难之际,有兵权的人才有说话权,所以他们不得不服。

这一年太难熬,到了新年的时候,举国上下没有一点喜气。这个时候,每个人都好像变得突然**起来,亡国的气息蔓延在彼此的鼻端。

炎之陌整日整日地穿着白麻孝服练兵,雨水冲刷出他的棱角,当他在御书房里处理政事的时候,无忧好像看到了昔日炎落宇的影子。

除夕夜,帝京城再一次被哀伤笼罩。

邺城告破。

苦守了两个月之久的邺城,终于经不住北军的连番猛攻,全面沦陷。四十五万大军死的死,伤的伤,其余全部沦为俘虏。据逃回帝京的士兵说,城破那一天,楼万里站在城楼上,用长剑割破自己的喉咙,跳了下去!

战士当死于沙场。振威大将军的名号也随着这场战役,成为了历史。

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炎之陌脸上没有太明显的喜怒哀乐。对于楼万里的恨,好像也被邺城沦陷的紧迫感淹没。国将不存,何来个人恩怨?

更多的,是对帝京城的担忧。南楚最坚固的防线邺城被破,加之南帝驾崩的消息,南楚军队的士气必然大受打击,沿江的其余据点更加不堪一击。

果然,正月十五还没过,长江一线的所有据点都告破,北军势如破竹,大张旗鼓地造船渡河。君寰宸的主军与薛不屈的先锋军会合,决定在长江口渡河,直捣建康城。

春风试手梅蕊,积雪半融的时候,无忧跟随在炎之陌身边,出城视察城防。城郊的原野上,积雪化了一半,露出斑驳的草地,照夜狮子欣喜地撒开四蹄,似乎离开四川以后,它就没有这么恣意地奔跑过。

无忧与炎之陌共乘一骑,她靠在炎之陌的臂弯里,当照夜狮子疾跑起来时,飞扬的发丝掠过他俊秀的面庞。他们一同感受了春的第一丝气息。战争似乎离这条护城河,还极遥远。角楼下,青色的柔蔓还趴在箭垛上,等待阳光。

炎之陌把马停下,手指搭在城墙缺损的一块泥砖上,他想要在城墙内再添筑一道内城墙。沿着城门走了一段路,他的眸光渐渐变得悠远而深邃:";以前做什么都有大哥为我铺好了路,从没想到有一天,我要自己面对这一切。";

无忧仰望着他,忽然不知如何安慰他才好。古城的砖墙缝隙里,长满了湿滑的青苔,见证着这座都城的青葱岁月。如今,它也面临着一次考验。如果南楚败,建康城将不再是一个国家的首都,而沦为天朝治下一个州郡的首府。

炎之陌的手挪开,按在无忧的手背上,认真地看着她:";如果......如果建康也沦陷,我将无颜面对大哥。对不起,忧儿,我曾经说过只为你一人生,可是现在我还背负了大哥的使命,如果城破......";

他还未说完,无忧已经用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巴:";我不会阻止你去做什么。但,我绝不会独活。";

";忧儿......";他的脸上写满了怅惘。

无忧忽然向他伸手:";你大哥的剑呢?给我。";

炎之陌用莫名的眼神看她,从剑囊里抽出宝剑。无忧抓过来,冲他眨眼一笑:";我先替你保管。免得你学楚霸王乌江自刎。";

斜阳西照,墙缝里的阴暗处,悄悄地钻出了一株嫩芽。

三月初,北军突然以八百艘金翅战船,深夜渡江。经过三天,全员攻破长江天险,将建康城团团包围。

在这个刚刚到来的春天,建康成为南楚的最后象征。唯有炎之陌亲自率领不到十万人马顽抗。

建康守卫战仅仅持续了十五天,被困城中的宦员士族们就无法忍受了。君寰宸的军队,三日便是一个战术。火攻,水攻,土堡攻,井栏投车,木造水牛,让人应接不暇。建康城外,一片焦土,尸体堆积如山,到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尸臭。城内米粮紧缺,又开始流行恶疾。炎之陌让文官带领妇女孩子先行撤退,而被留在城中的世家贵族的男子,想法设法地要逃出城去,尽管炎之陌加重了城门的守卫,每天夜里依然有人冒死潜出城外。出了城,被北军抓到即是死,现在这种时候,连飞鸟都全被射死,何况是人。如果逃跑失败,他们被炎之陌抓回去也难逃重罚,可这样也不能打断他们对生命希望的渴求。

建康城已成了一座死城。无忧每日的膳食从三菜一汤变成了日日米粥,直到最后,连米粥也变成了米汤。

半个月过去,无忧已经精疲力竭,但每天还是要强打精神坚持着。许多士兵站着的时候,便睡着了。炎之陌消瘦惊人,两颊的骨头全暴了出来。他每日除了守城,还要管理军中各种杂事。

落日时分,炎之陌站在城楼上,神色凝重地俯视战场。他的眼睛充血,嘴唇干裂,脸上沾了灰尘,颇有几分狼狈。无忧把手里的一片甘草递给他,让他放在口中咀嚼。自己则靠着内城墙,喃喃说:";半个月不到,外城墙就全毁了。";

";还好我们筑了一道内城墙。";他掌心按着一块砖墙。刚才结束了一场厮杀,无忧一张嘴,满口都是烟尘,加上尸臭味,血腥味,硫磺味......

无忧静静地站在他身边,半晌,问:";城里的粮食最多还能坚持多久?";

";剩下的粮食不多,已经都分给百姓了。军队从昨日起就开始杀战马、挖草皮,这么下去,最多再坚持三天。";炎之陌的声音好像被沙漠里的沙子滤过,嘶哑不堪。

他从四川带来的十万亲兵经过大小数次战斗,如今只剩不到五万,全都背靠着城墙坐着,奄奄一息地望着落霞满天。在他们的眼中,已经看不到生的希望。

无忧垂下眸子,再次沉默了。

君寰宸大军三十万,经过几次小规模战斗,损伤的只是皮毛。此时,他们就在十里外安营。

无忧望着远方炊烟燃起的方向,什么也没说,走下了城楼。

夜幕降临,四野死寂。一人一骑突兀地出现在永定门。守城士兵借着月光看清马上的人,诧异地问出声:";皇后娘娘?";

无忧一身皮铠的男装打扮,坐在马背上,冷声道:";本宫有要事出城,你们只需放行,不用惊动东宫殿下。";

守卫犹豫了片刻,建议道:";现在外面可能还有北军的探子,要不属下派人陪您出城,沿途保护您吧?";

无忧摇了摇头:";不用,本宫所办的事极为机密,你们不宜知道。";

守卫不便多言,只好放行。待无忧的马走远了,才赶紧叫人过来:";你们赶快去报告东宫殿下,皇后娘娘一个人深夜出城了。";

无忧打马前行,追赶着月色,脚下踩过的是刚刚结束不久的战场。回首望去,建康城笼罩在柔和的月光下,不像战场的激烈,倒像是诗人们梦游时所见的模糊城郭,有一种夹杂着绝望的苍凉。

她不需要人保护,如果有北军的探子恰好发现她,正省了她寻找北军大营的时间。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整个建康城的百姓被困死,更不能让炎之陌自杀殉城。只要北军的统帅是君寰宸,她就还有一丝希望。

南楚气数已尽,如果这个国家不可避免地要走向灭亡,那么让她为这国家的百姓,做最后一件事......

在原野上跑马时,无忧总觉得剑囊里的剑一直在跳个不停,而手中的剑也跟着她微微的喘息。将见故人的忐忑,对建康城命运的牵挂,以及近乡情怯的矛盾,糅合城一种复杂的心情,在胸腔中跳动。

城门西角,炎之陌正带人夜间巡视,忽然从黑暗里冲出一人一马。

";殿下!皇后娘娘方才从永定门出城,独自一人往敌军大营去了!";那人在马背上高喊,声音在静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嘹亮。

炎之陌脑海里第一瞬划过的,便是北军主帅的名字!

说不清是被背叛的愤怒,还是对她终于抛弃自己选择了那人的悲哀,炎之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冰冷中凝固,一股莫名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搅升腾,只差一个爆发的缺口......

哗--

斜插着的旗杆被拦腰斩断,破旧的大旗在夜风中呼啦一声,裹成一团飘坠下来。

见到君寰宸的时候,是在北军主帅的营帐里。她的马徘徊在北军大营外,被人当作奸细抓起,有高级将领认出她,前去禀报了君寰宸。

主帐的灯火摇曳,无忧走了进去,那人背对着她,高挑颀秀的身材。衣服是月白色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纹的雪白滚边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在这个烟尘滚滚的战场,他的打扮显得格格不入,却又无可否认的俊秀非凡。

听到帘帐掀起的声音,他转过身来,白色的衣衫,在昏黄的烛火中划过一画至美的侧影,荒芜的古城,因此陡然生色。

";我以为至少要等到城破的那一天。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了你。";他的姿态,风流自在,又让人念叨起这遭受毁灭的建康城,曾经有过的宁馨的春光。只是面容稍显单薄,显然连日的征战让他消瘦不少。

无忧客气地打量他:";王爷比以前憔悴,想是劳心过甚。";

他唇角微弯:";皇后何尝不是?两国交战,竟还要劳动皇后亲自游说。";

什么时候起,他们可以这样自如地打着官腔太极?什么时候,彼此的称谓有了那么多的敬词?明明是对立的立场,却不得不来请求他,这样伤人一千自损八百的话还要说多少?

无忧苦笑,带着几许自嘲:";弹尽粮绝,人的心思,总会比平日更会走捷径。王爷不闻河边无定骨,春闺梦里人?";

君寰宸的眼中微露愕然,好象是惊讶无忧的坦白。但他随即就轻描淡写地拂开了无忧的话:";两国相争,总有伤亡。千古基业,哪有不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的?";

无忧摇摇头,好像倦了,乏了,自言自语道:";现在我仍是无所畏惧,但是士兵们疲乏了,他们唱着江南的茉莉乡歌,口里咀嚼的是草根。每天都有成百年轻人倒下去,口吐白沫,毫无尊严。他们是战士,应该以战死沙场为荣,而不是这样活活的病死、饿死......";

君寰宸脸上的笑容也为凝重所代替。他沉思了片刻,问:";你是在为敌国的士兵向我求情吗?我天朝的将士也死伤无数,他们正是为南楚士兵所伤,如果我现在向他们的仇人施救,他们会怎么想?";

无忧眼光一闪,忽然走上前贴近他,抓住他的手道:";不,不是仇人......建康城的百姓愿开城投降,南楚将向天朝臣服,从此南北一家,你,我,南北的百姓们都是一家人。";

无忧语声戚切,她有足够把握让君寰宸相信她。他的城府的确够深,但在感情上,还不够冷静,尤其是无忧抓住了他对自己有愧疚。无忧说着,用手指细抚他的手背,他的脸色一沉,像被什么锥心,他拧起眉头,面上因为追忆往事而显得麻木,任由无忧拉着他的手。

半晌,他做梦一般反握住无忧的手,幽幽地唤了声:";忧儿......";

";宸,天下一家,你我也不用在敌对,不好吗?";无忧改变了对他的称呼,用**的声音描绘道。他幽深的眸子里情海翻滚,无忧仔细地观察他,已经分不清是在**他,还是在**自己。

半晌,没有回答。无忧黯然吐息,抽回了自己的手。乍一回眸,看见营帐内的案台上搁了一张琴,那琴并不名贵,只是很普通的木材制造,但是看起来眼熟。

无忧想了想,又道:";为了南北的百姓,我有一曲,愿送给王爷。";

君寰宸眼神迷茫地看着她,任由她取过琴,就席地而坐,弹奏了起来。琴声宛若低吟,压抑辛酸,在丝丝缠绵里保有一种雪松的高洁。君寰宸听着,终于忍不住开口:";此曲乃是履霜。忧国之人才能弹好履霜调。忧儿,难为你了。";

无忧收袖起身,深深地鞠躬,对他一拜:";曲为知音者弹。还望王爷成全。";

君寰宸注视她良久,郑重道:";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别忘了你的承诺,南楚皇庭不会因为你一句话而乖乖地交出建康城。我希望北军进城的时候,可以不费一兵一卒。";他的语气里只有一种旁观的怜惜,没有多余的情分。

无忧忽然生出一种自嘲。她以为君寰宸多少是因为念及旧情才答应她,却原来还是出于两国利益的考虑。

和平交接,无疑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式,除了某些忠臣的傲骨无法容忍。想办法说服炎之陌,是她接下来该做的最重要的事。

打定主意,无忧明确道:";明日我就会向你们交割。但你要保障城内百姓的安全,南楚的官员们,只要不是皇族贵戚,我希望你都能放他们一条生路,还有炎之陌......";

";你提出的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你,唯独炎之陌不行。他的命运不该由我来决定,皇上自有定夺。";君寰宸直接打断了她。

是啊,炎之陌是炎氏直系子孙,君昊天怎么会留下这个活口?果然还是自己想得太天真了,如果不得已,她也只能在两军交接的时候,想办法带炎之陌逃走。

";天亮我会带粮草和药材进城。你有信心说服那帮老迂腐么?要不要我派人为你作证......";

";不用了。";无忧赶忙拒绝,她此行是偷偷出城,若是带了天朝的人回去,恐怕还没进城,就被人当奸细抓起来了。";王爷只要信守诺言就好,我代建康城的百姓先谢过王爷。";

说完,摆了个告辞的姿势。君寰宸送她到帐外,临走时,无忧又瞥了地上的琴一眼,这才想起,这琴正是他们在洛水镇隐居时,君寰宸买来送给她的琴......他竟一直留到现在,连出征时也带在身边?

";睹物思人";四个字已经跳到嘴边,但想起刚才他冷静疏离的样子,无忧又赶紧打消了这个想法。如今最重要的是为建康城解围。她恨不得此刻就是天明,偏偏又还有好几个时辰要熬。

走出君寰宸的营帐时,好几个将领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月亮为黑云所遮,大地上一片苍茫的黑。

无忧一路纵马奔驰,于黎明前,到达了重重封锁下的建康城。

旷野里静悄悄的,建康城四面的大门竟然都洞开着?

无忧心头一跳,晃过一抹不安。她快速催马入城,却见城门里空荡荡的,竟然一个守城侍卫都没?

";驾--";无忧大喝一声,冲进了内城。骏马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驰骋,商铺民宅都大门紧闭,这个都城,在一夜间变成了空城?

无忧快马加鞭,冲进了朱门红漆的皇宫。连宫里都空了?好不容易在廊下发现了一名蜷缩着哭泣的小太监,无忧立刻下马揪住他。

";守城的士兵呢?都到哪里去了?";

那人夹着哭腔回道:";东宫殿下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战死沙场。他要在今晚对北军发动奇袭,城里所有的士兵都被聚集起来,去与北军决一死战了......";

无忧仿佛被雷击中,睁大了眼睛。她终究还是晚来一步吗?炎之陌已经等不及了,要去与北军决一死战。她猛的放开那人,翻身上马,鞭子抽在马臀上,马儿发了狂一般践踏在御花园内名贵的花草上。

";曦儿!";无忧一鞭抽开御清宫偏殿的大门,马儿扬蹄,直接跨入室内。

孩子稚嫩单薄的声音在内室的黑暗里响起:";娘亲......?";

";曦儿,你还在就好,";无忧勒住马缰,跳下马来,几步冲上前抱住了黑暗里蜷缩成一团的孩子,";他们把你一人丢在这?";

";炎叔叔让人送我出城,我不愿......我要等娘亲回来,可是炎叔叔说你不会回来了......呜,娘亲......";孩子咬着嘴唇,眼泪鼻涕沾了满脸,不知一个人哭了多久。

无忧心里漫过怜惜,紧紧地抱住他:";别怕,无论什么时候娘亲都不会丢下你。娘亲这就带你去找炎叔叔!";

无忧扯下宫殿里的纱幕,把曦儿牢牢地系在自己背上,再次跨上马背,向着来时的方向又狂奔回去!

她的心跳随着马背的颠簸而起伏,一个声音在心底重复着:但愿悲剧还没造成,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黎明的曙光渐渐照亮这座黑暗沉寂的都城,当红日升起的时候,这座城里的人们迎来的到底是新生还是死亡?

无忧最终没能赶到战场,就在尘嚣初起的时候,一队轻骑横空出世,拦住了她的去路。

";你不能再往前去了!刀剑无眼,战场并不适合女人。";君寰宸依然是那身月白绸衫,他驾驭着汗血马,从烟尘滚滚的战场而来,身上却不沾一丝泥尘,让人联想到";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风采。

无忧并没有勒马的意图,大喝了一声:";你瞧不起女人吗?让开!";

君寰宸却强势地让人拦住她去路:";不是瞧不起,是舍不得。";

这下无忧真愣住了。这个人,连战场生死关头,都能温柔得让人心碎。是啊,他的温柔,从来都会让她心碎。

曾记得那时他们在战场重逢,他也曾说过:我要是知道你有孕,怎么也不会让你离开我半步。可是一晃眼,他们已经分开了五年多了......

";啊!是叔叔!";一直埋在无忧背后的曦儿忽然发出声音,立刻把无忧从回忆中惊醒。他竟然还记得两年多前在豫州城抱过他一次的陌生人!

君寰宸的目光也顺势投向无忧身后的曦儿,当他盯着孩子的面孔时,脸上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迷茫和柔和。

半晌,他好像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为了你和孩子的安全,我决不会放你过去。我虽然答应你要和平交接建康城,但炎之陌突然发动袭击,战士们不可能不反击。他们现在是垂死的困兽,你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进去。我只能保证在战斗结束后给伤员最好的治疗,尽最大的努力来减少伤亡。对于趁夜逃走的建康城百姓,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放他们走。";

无忧忽然无力地松开了马缰。在战争面前,每一个人都显得那样渺小无力,而她竟妄图通过一个人的力量来改变这场战斗的结果,多可笑......

身后,曦儿的小手拉扯她衣服:";娘亲,我们不去找炎叔叔了吗......?";

无忧回过头来抱起曦儿,眼角噙着泪光,微笑:";我们去了,会让你炎叔叔分心。";

战斗从早到晚,终于在夜幕星垂的时候,宣告结束。

南军仅剩的四万人马,做出了最后的垂死挣扎,他们很多人连战马也没有,就徒步撕扯下马上的对手。即使面对多于自己数倍的敌人,即使看着战友不断地倒下,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投降。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即使战至一兵一卒,也要坚持下去!

黑夜降临,晚风吹拂战场,生长在尸体缝隙里的野草迎着腥风颤动,除了前来收拾战场,拖出伤兵的士兵以外,战场上再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无忧在北军营帐看到了炎之陌的照夜狮子。白马的身上有多处伤痕,鬃毛为干涸的血液凝结。见到无忧,马儿一阵嘶鸣,弯曲前蹄跪倒。无忧讶然的俯身,痴痴抚摸它的头顶鬃毛。马儿棕色的眼里好像含着泪水,不知是悲是痛。

无忧忽然跪下抱住马颈,放声大哭。

春光余波尽,四月天拉下帷幕,桃花乱落红如雨。

@@@第5卷结局卷家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