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汐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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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持之有故

三十九、持之有故

澄汐独自坐在湖心亭的楼阁里,四面环湖,只有一条九曲桥直通湖心亭,那是澄汐私人的地方,不允许任何人出入,连打扫都有专门的下人。她喜欢这里的幽静,和前院的繁花似锦不同,这里是整个王府最深最安静的地方。吟香醉月、水榭楼台,只有沉浸在这里的时候,澄汐才会真心地觉得,其实做亲王也是不错的,至少这个地方是她喜欢的。

一抹黑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楼阁里,澄汐连眼都未抬,会出现在这里的除了影,不做他想,甚至连颜枫,都不曾踏入过这里。

“跟丢了?”不是疑问的口吻,而是肯定。

“是,跟到京城郊外,突然就消失了。”影的脸色铁青,他自诩轻功非凡,从未有失手的时候,那说书人身形诡异,步法也是说不出的怪异,他将内力提到最高才勉强跟上。

澄汐不怒反笑,眼底一片了然。一只手有节奏地敲打石桌,半响,才抬头看着影,“你难道猜不到?”

影的眼底明显闪过一抹疑惑,只一瞬变明了,“西域秦家?”看到自己的猜测得到澄汐的颔首,不由地陷入了沉思,西域秦家的人,近十年未在中原现身过,据说久居西域,这一次突然出现在萧国,所为何事?

西域秦家,曾经让武林中人闻风色变的家族。秦家的先祖秦时月酷爱弹琴,她曾说,“琴者,情也;琴者,禁也。”传说她潜心弹琴之时,连飞鸟都会驻足赏乐,连禽兽都会悲戚落泪。而她,也是一个武痴,琴武相结合,自创了以古琴作为武器的一套琴功,若是辅以内力,杀伤力极强。

十几年前逐鹿中原,誓成中原第一世家,事实上差一点就成功了,但是不是为何,十年前居然一夜间消失,并且发誓再不踏入中原,永久居于西域。但是即使这样,江湖中人谈到西域秦家,仍是个让人心惊的家族。

习武之人,对各种武功都了然于心,影对自己过目不忘的本领很是自信,只要是他看过的武功,就算记不住全部,也能记住七八成,那说书老人诡异的身法,不像是中原人士,倒像是他曾经去西域办事见过的秦家人的身法。

只是,澄汐是怎么知道的呢?影有些不解地看着澄汐,她应该并未看到那老人的身手,难道仅凭几句话就能断定这老人是西域秦家的人?

仿佛没有感觉到影疑惑的目光,澄汐透着浅笑,她怎么会不知道那老头是谁呢?好歹也算救过她一命,马马虎虎算是她的半个师傅吧,虽然那家伙不过丢了几本破书,留了几句话给她便跑了,但是严格说来总算是有些渊源的。

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她还会不知道么?西域秦家,除了琴功了得,还有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易容之术,同样了得。什么白发苍苍的老头,分明就是个刚过四十的大叔,他的易容之术再精妙,也掩不去那眼底惯有的嬉戏,秦詹的眼睛,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有留下什么痕迹么?”澄汐终于抬头问道,意料之中地看到影递过来的一块丝绸方帕,上面只绣着**,下身是极细微的水波。眼神一凛,龙陷浅滩。只是,这龙,指的是谁呢?澄汐,还是。。。。。

心底暗骂,这人怎么还是如此无赖,既然来了,还躲躲藏藏,玩什么猜谜游戏,只一幅画,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突然又想到了无音,那粉玉也是西域的东西,无音会不会和西域秦家有什么关系呢?想到这里,心里已是一团乱麻,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无音,秦詹,殊君,只是,她暂时还理不出头绪来。

“你把这些讯息传给涟漾吧,既然我想不出来,那就让她去伤脑筋吧。”澄汐非常无良地对影吩咐,突然眯起了眼睛,过了一会儿睁开,已是恢复了平日的清亮,“翎的新人训练得怎么样?”

自从澄汐接手“翎”以后,便让影派人去各地的奴隶营或者孤儿乞丐的聚集地,物色了不少有潜力的孩子,带回云雾山。澄汐一直都坚持训练要趁早的观点,而在恶劣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那种韧xing和坚强,有时候连一般人都无法比拟。她希望“翎”能同她一起,迅速成长起来,并不单单只是一个暗卫组织,她希望在将来“翎”能成为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势力,也会是她日后的依仗和王牌。

对于五六岁的孩子而言,即使他们再倔强再不凡,也终究不会是一个成年人的对手,而显然,澄汐的恩威并施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至少那些训练中的孩子们对于这个素未谋面却手握他们生死的瑞亲王又敬又怕。

“除了之前在萧夏边境救下的一个奴隶,其余孩子都已经开始接受训练。”说起那个奴隶,影的眼里闪过一丝激赏,那个8岁的孩子,沉稳非常,思维敏捷,身手也不错,想必出身应该很好,不知为何沦为奴隶,而且听说这一批官奴被带去边境修城,签了死契,终生为奴,世代不改。

他们救下他的时候,他正被那些夏兵鞭打,遍体的伤痕惨不忍睹,他却死咬着唇,不吭声,不求饶,他居然在那孩子的眼神里看到了居高临下的怜悯,明明他才是挣扎在死亡线上的人,明明他才是该苦苦哀求的人,可是在他的眼里全然不见恐惧和卑微。甚至于,他都没有哀求他们救他,那固执到骨子里的倔强,让向来自律的影,出手救下了他。

“哦?叫什么名字?”澄汐感兴趣地挑眉问道,居然还有影的凌厉手段搞不定的孩子?

“不清楚,他一直不肯开口。”影简略地回答,“我派人去调查过,那一批官奴好像是夏国望族陈氏。据说陈氏长子贵为君妃,极得夏帝宠爱,不知为何事被打入冷宫,之后陈氏一蹶不振,连续被打压,最后被查出参与之前藏匿军饷一案,还被发现藏有私军,夏帝怒极,随即杀鸡儆猴,陈氏被株连三族,但是念其家族是开国功臣,辅佐了三朝国主,只是将涉案的人员斩首,其他人都充军流放。”

“他是陈氏的人?”澄汐若有所思地问道,如果她没有记错,夏国陈氏,宠极一时,开国功臣,三朝元老,后宫宠妃,陈氏一家出了无数谋臣,支系庞大,根基沉稳,没想到居然最后还是逃不过被诛杀的命运。转念一想,赏无再赏,封无再封,达到巅峰的时刻,便也意味着他们气数已尽。

“他贴身藏着一个锦囊,那锦囊的做工精细,有些像天蚕丝褴,绝非普通人家能用,而且在锦囊的内侧写了一个“闵”字。所以我猜测可能是陈氏的幺子陈闵。”影面无表情地将他知道的事情如数告诉澄汐。

“陈闵?”澄汐对这个人有些印象,虽说这人才8岁,听说与夏国贤王指腹为婚,待他成年便以正君之位迎娶。话说这陈闵,少年老成,3岁便能言善道,5岁便在夏帝寿辰上大出风头,出言为论,落笔成文,是夏国有名的神童。年仅8岁,便已在武学上小有成就,一般人都非他敌手,若非此次的陈氏案件,也许他会成为夏国的一代谋臣。

“下次把他带来,我亲自训练他。”澄汐的心里打起了算盘,夏国陈氏,虽然看起来已被覆灭,但是这么多年的根基,怎么可能说倒就倒,她相信陈氏支系不过是化整为零罢了。这个陈闵,小心使用,也许在将来,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是。”看着澄汐算计的表情,影的眼底闪过温柔,也许,只要让他守在她身边,便足矣,至少,她还是需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