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期限三年
三年前,那时惜凉承受着和我如今同样的痛苦,她都熬过来了,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坚强?
我从惜凉的那包烟中抽出一根,学着她的样子刁在嘴里,却发现怎么也打不着火。她说:“你往嘴里吸就好,我给你点火,然后在吐出来。”我照着她说的样子做,火点着了。十八年,第一次吸烟。
接着她说:“烟中有一种叫做尼古丁的东西,它会让人镇定,这也是我爱它的原因。”
然后惜凉把烟和打火机放到桌子上,站起身:“我回这个城市的“家”看看,你自己静静吧。”说罢,她转身就走,我凝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人海。
我起身拿了四瓶哈啤过来,只是突然很想喝醉,喝醉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启开一瓶,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罐。一瓶,两瓶,三瓶...喝到第四瓶时,视线开始模糊,仿佛所有声音在一瞬间开启了静音,所有景物开启了静止。我知道,我醉了。我的酒量一直都很不好的。
模糊中,看到对面走来一个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身影,可一时间,已经想不起来他是谁。他慢慢的走到我的身边,然后坐下,手里拿着一杯酒。看着他越来越清晰的轮廓,熟悉感渐渐袭来。他端起杯子问我:“喝过吗?”看到他杯子里的冰茶我无奈的摇摇头,他接着说:“这是一种酒精浓度很高的烈酒,如果心情不好的话,喝这个吧,比你手里的那个更容易醉,而且,没有那么苦。”我看了看手里的哈啤,自嘲地笑了笑,对于这个世界,其实我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抢过他手里的冰茶,一饮而尽,说不出的味道。他笑了笑,他本来想说冰茶不是要这么喝的,可是他看到我摇晃的身体正在向外走,于是他便也跟了出去,扶着我走出零点。
第二天一早,我发现自己睡在家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回的家。正思考着呢突然听到厨房有声音,于是我抱着枕头就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门口,趴在门上,看到里面有一个个子高挑,身材完美的男子围着围裙正在做早饭。
陈易远,怎么会是他?
我和陈易远是高中时的同学,从高一的时候一直到高三,一直在同一个班级,也不知道他这个美男家里又那么有钱怎么看上我的,或许只是玩玩而已吧。我不相信在我身上会出现电视剧里那些轰轰烈烈的爱情,更不会相信我可以钓上一个金龟婿。其实自己并不讨厌他,甚至说这三年来他已经深深的走进了我的心底,可是,我还是不可以接受他。爱情,不过只是镜花水月而已,陪我一生的人不会是他。多年后,生活真的验证了这句话,尽管谁也不甘心,可能,这就命吧。
我把枕头砸了出去,刚好砸到他的身上,他转过身,宠溺地对我笑了笑,然后继续做早饭。然而这时我的脸已经扭曲到一团了。
我怒气冲冲的走到他面前,伸出食指指向他的鼻子问他:“如实招来,你怎么会在我家。”
他关掉火,转过身无奈的笑了笑:“我可是好心好意的送你回来,然后有好心好意的给你做早饭。”
我努力的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情,想了许久,脸颊突然微微泛红,昨天晚上不是他送我回来的吗
,于是我抬起头问他:“你怎么会在那里的?”可是抬起头来却看不到人。
转身回到客厅,看到他正把温好了的牛奶倒进杯子里,然后把粥盛好放在我坐的位置上,随后他才抬起头要回厨房叫我。只记得在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我们四目相对。我的脸再次泛红,别过头去,然后走到餐桌前,很不自然的说了声谢谢。
吃饭的时候我们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人打破这样的尴尬,我只好努力地往嘴里扒粥,希望可以快一点吃完,可是粥太烫嘴了,在努力也会吃的很慢。虽然我一直低头扒饭可是我仍然感觉的到陈易远那双炙热的目光一直看着我。
我终于忍不住了,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冲着陈易远说:“你可以走了。”陈易远无奈的摇摇头,起身走向门口。已经出去的时候我叫住他:“喂,昨天你怎么会在零点。”
他转过身对我一笑,不否认,这笑比阳光还要温暖。他说:“难道你忘记了吗?我说过,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尽管你在怎么伤害我。”
我轻轻哦了一声,然后低下头,转身关上门。靠在门上喃喃自语:“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然而那边,陈易远淡淡叹了口气:“三年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接受我。”
过了一会,我拿出电话打给惜凉,问她在哪里,该回学校了。她告诉我她在原来的家那里。听她的语气像是刚刚哭过,我连忙打车去了那里。记得上车报出地名后,司机叔叔说:“小姑娘,你一个女孩家去那里是很危险的,要多注意点。”我点点头。心里却泛出了莫名的好奇感。那里不是住宅区吗?会有什么危险。
等我到那里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已是枯草遍地。我拦住一位过路人,我问他:“大叔你好,请问这里是怎么了?我记着以前这里是住宅区的呀。”大叔淡淡的叹了口气,望向这片废墟,幽幽地说:“拆迁了,都两年了,仍然没有人管理。”
我的愁绪也随之而来,惜凉看到这副景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这个有着童年回忆的地方竟然长满了砸到,还有零零碎碎的砖头孤独的屹立在这里两年。
我在这片废墟中寻找着惜凉的身影,后来在一个角落里看到她,她抱着双腿坐在那里,眺望着天空。我静静地走过去,以同样的姿势坐在她旁边。我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笑的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一样。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除了天空什么都没有。
她看着天空对我说:“这里已经满是枯草,废墟遍地,可是,这片天仍然没有变。”我也同样的看着这片拥有许多年少回忆的天空,微微地扬起嘴角。
她接着说:“我生活在这片天空下,它凝聚了我太多的微笑和眼泪,所以它永远不会变,是永远。”然后转过头看向我。
我却岔开话题,说了一句与天空无关的话:“陪我卖房子去吧,惜凉。”她点点头,起身拍拍土,伸出右手拉我起来,我也同样的伸出右手,然后,对视一笑。
因为这里打不到车,公交也没有了,所以只有走路回去。
惜凉脱掉了穿在脚上的高跟鞋,用手领着,赤着脚走在柏油路上,还好是南方,天气不算寒冷,赤脚走也是跟惬意的感受。
我索性也脱掉了高跟鞋,用右手提着,左手拉着她的右手。记得她曾经开玩笑地说过她左面的位置除了她的老公以为,谁都不可以站。然而我却信以为真,一直站在她的右边,只是这些她从未发现。
在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位老爷爷正在推着一位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进小区。我连忙跑过去,嘴角扬起了一个大大地微笑,说:“马爷爷,又推着杨奶奶去看海了?”马爷爷看到是我,到也笑了起来,他说:“是阿,20年前你杨奶奶说过最喜欢海了,所以我承诺过要每天都带她去看海,一晃儿,都20年了,唉,时间可真快,那时候还没有你呢。”
看着马爷爷我竟有些心酸,可是我始终搞不懂,这究竟是责任还是爱。
我回头看了下还在原地等我的惜凉,接着又冲马爷爷笑了笑:“马爷爷,同学等我呢,我先走啦。”然后对马爷爷和杨奶奶说了声再见就转身离开。
走到惜凉身边我淡淡地叹了口气,惜凉张嘴准备要问我些什么,我却先说:“20年前,杨奶奶得了脑瘫,马爷爷就一直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她20年。”说罢,我还冲惜凉眨巴眨巴眼睛。
她拍拍我的肩说:“孩儿阿,相信爱情吧。”我伸出手握成拳头的样子,假装向她挥去:“喂,你说谁是孩儿呢,你比我大多少似的,哼。”
再回b城的那天我们坐的是列车,心里想着,能省点就省点吧。那套房子,连同家具一起卖掉了,我已是所剩无几了,唯一没有卖掉的是那本记载着回忆的日记本。
忘记了曾经听谁说过,最幸福的莫过于是两个老人。他们从花季一直相守到老去,从黑发一直相守到白头。这么些年的风风雨雨不知最后竟会成为什么,我亦不清楚马爷爷和杨奶奶之间究竟是亲情还是爱情。
马爷爷不怨无悔的一直守护着杨奶奶,二十年,不短暂,甚至可以说成是很长。唯有他们,才会让我相信世界上爱情是真是存在的。
生活让我们学会伪装,又让我们丢掉了真实的坚强。
阳光穿过树叶透过车窗映在了桌子上,斑驳的影子布满了整张桌子,明明是一个这样的艳阳天,空气中却有一丝惆怅,至于这些惆怅,或许是来自于心底。
有时候,有些东西,真的是连眼泪都洗不掉,比如那些不堪入目的事实和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它们像针一样刺在自己的胸口上,自己却无法阻止,任由它们**。生活就是这样,刚给我们一点点希望,然后又让我们绝望。
有时候真的想找一个很爱自己的人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身边的人会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最后只剩下我自己。
我看向惜凉,她正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尽管什么都看不清,可视线依旧不肯离开。这样不累吗?
有时候也想问问自己,像现在这样活着不累吗?我真的搞不懂,搞不懂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尽管把别人看的很清楚,却始终看不清自己。就如同自己蒙住了自己的双眼,然后掉进了万丈深渊,在那里迷失了自己,却没有人伸出手拉起我。
在阳光中死去,在最绚烂的包围下死去,心花怒放却开到荼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