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亮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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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险

第五十三章 排险

陈锋从墙上摘了武装带一边走一边扎在腰上,丁三跟在他后面,两个人飞快跑到训练场上。路上丁三断断续续地把事情原委说了。原来二营三连训练的时候迫击炮的炮弹卡在炮膛里面了。

二营三连是营里面战斗力最强的一个连,连长是补充过来的,四川阆中人,叫杨棋,以前是排长,刚刚提拔的连长。杨棋打仗是没得说,但带兵有点马虎粗暴,陈锋也曾经跟他谈过几次,但没想到三连到底还是出了事。

陈锋经过杨棋身边的时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杨棋看的心理直发毛。

“怎么回事,”陈锋问边上的三连的周正。

“长官,也不知道是咋地了,炮弹卡在膛里面了。”周正看着陈锋脸色难看,小心翼翼地说。

“顶过火了没?”陈锋探着脑袋朝炮口里面看。

“顶过了,信子也拧掉了。”周正回答。

“操,那随时会爆,你去趟团部,把陈章叫来。”陈锋指着站在边上的一个老兵房肃纳。

周正还站在边上,陈锋看了他一眼,“脑子有毛病啊,带着兄弟退到后面去。”这时周正被点醒了,招呼兄弟们迅速后撤。

“长官。”丁三要上前过来,被陈锋一个手势制止了。他把军装脱掉,身上出了好多汗,把衬衫的袖子挽起来,蹲下来仔细的打量着这门迫击炮。

“丁三。”

“长官。”

“让杨棋去把那个工事坑挖深,就是现在那个操练用的主机枪阵地工事。”

“是。”杨棋一扭头,带着一帮人抄家伙就去挖坑去了。

时间紧张的一分一秒的过去,陈锋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慢慢地就不害怕了,现在只要不碰这门炮,炮弹肯定就爆不了。

杨棋带着人挥汗如雨地挖了一个小时,这时陈章也早赶过来了,尽管陈锋被降职了,但陈章还是敬了个礼,“团长,怎么了,听说窝弹了。”

窝弹是军里的俗称,意思是炮弹在击发状态下卡在炮膛里面,这个陈章倒是不陌生。

“真他妈的发愁,这上头配发的炮弹不过关。你有辙吗,能不能拆下来。”

陈章摇摇头,“这个得从底下拆,我没把握,我看不见得是炮弹不过关,有可能是是咱这些炮太旧了,这门炮没准比我们有些岁数小的新兵都大。”

“那可不,山西那边造的,可不就是个老爷子炮。”

“等打完了仗,以后生个孩子一定要他学工,给咱国家造点好炮。”

“光有炮顶个球,还得有飞机,看人家那飞机飞的,多的好象是纸糊的一样,不用花钱。”

“唉,说这个有个啥用,谁让咱自己造不了飞机呢。就那么几百架,连以前的霍克都还当宝贝呢。”

“那好,你儿子学造大炮,我儿子学造飞机。”

“成,哈哈,团长,我要是多生几个呢,再生个专门造战舰的。”

“那好,我也多生几个,咱没的好东西,都让他们学去。”

“关键是飞机,啥时候能看着咱自己造的飞机飞在天上,能掩护我这些当步兵、炮兵的。”

“是啊,”陈锋扔掉烟头,看着陈章。

两个人在憧憬着未来,憧憬着将来中国变成一个拥有尖端装备的国家,那时候该多好,战舰劈浪,战斗机呼啸着编队掠过海空,一枚枚战术导弹反射着冰凉的光芒。

或许为了这个目标,为了铸造自己的锋利军刀,很多人奉献了太多太多,有将一生光阴给了军工机构的,有积劳成疾病倒的,有牺牲在飞机试飞上的,有在威力实验时殉职的。

为了拥有护卫百姓的锋利军刀,很多人甚至隐姓埋名过了一生,很多人在战后战斗在隐蔽战线上,很多人甚至在死后才被世人所知道。

他们也是英雄,他们的光辉丝毫不亚于任何在战场上浴血牺牲的军人,他们用试管、手摇计算器、铀提炼池,为军刀打造出了夺目锋芒。

在这一群人中,我们或许可以举出无数的名字,但有一个,却是最普通的,也是最让人铭记的。

二十多年后,陈锋在批斗牛棚里,得知一个消息,中国人用一声巨响,宣告中国进入核大国俱乐部。

此后,一个英雄带领一群中华儿女,仅仅两年之后,成功研制出威力更强的氢弹,而这个速度,比世界上任何国家都短。

而这个英雄由于核辐射,过早地离开了我们,直到死后,他的名字才被我们知晓。1999年,这位英雄逝世十三年,国家向他授予了金质的“两弹一星功勋奖章”。

他就是邓稼先,一个光芒四射,却有隐姓埋名的伟大的人。

就在陈锋带人排爆的那天,他或许不知道,几十年后,中国人会拥有威力巨大的武器。

其实威力最大的永远不是武器,而是人心,而是铮铮铁骨的民族精神。这种精神也就是国人骨子里的那种毫不屈服,就算你有飞机大炮,就算你放毒气弹,就算你折腾万人坑,能吓倒我吗?

就算我只有刺刀、手榴弹,但只要还有一发子弹,只要还有一滴血没流干,也要血战到底。

既然几十年前我们能用恶劣的装备将那个不可一世的傻比撵过三八线,那么今天就没必要在他面前腿发软。

既然我们有邓稼先这样的默默无闻,有陈锋这样的视死如归,那么老百姓的每个夜晚都应该是香甜的。

“团长,那你打算怎么办。”陈章看着陈锋慢慢地踩熄灭烟头问道。

“我让杨棋正在挖坑了,待会让他把沙包放在周围,我打算把炮弹倒出来。”

陈章听的惊了,“怎么倒啊?”

“你来看,”陈锋蹲在地上找了石头片,在泥地上画着,“我打算让杨棋挖一个这样的坑,然后把炮慢慢地抬到坑边上,然后把炮口倾斜,把炮弹倒在坑里面,炸也就炸在坑里面。”

“但问题是怎么从这个地方弄到坑哪儿?”

“是啊,我也在琢磨,我看足有小一百多公尺啊。”

“团长,该不会你要上吧,让我上吧。”

“别抢,你当是酒桌上啊,还让两下。这个可不是开玩笑。”

“我的意思是我比较熟悉火炮,还是我来吧。”

“陈章,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人都怕死,不过我经历战斗多了,心理比你沉的住气,到时候谁都怕,但我能控制。你一直是指挥炮兵,前沿的厮杀经的少,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就那个当口,生死的都得放下。”

陈章见自己的老团长样子很严肃,只好不再争了。

“你在边上看着,但要和我隔开点距离,而且要帮我看着,角度不能坏了,角度来回一晃我就怕炮弹在里面晃爆了个舅子的。

“没问题,我眼睛毒着呢。”

杨棋带着人过来报告,坑和沙包都准备好了,陈锋带着陈章又过去检查了一下,坑足足被挖深了三四米,坑边上码了三尺多高的胸墙。

陈锋在地上抓了把土,仔细地揉在手上,然后走到迫击炮边上。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上,陈锋倒是看上去满不在乎地从地上把迫击炮抱起来,稳稳地一步一步走到坑边上。

这一百米不到的距离,陈锋走了足足十分钟。

陈锋抱着迫击炮到了沙包胸墙后面,然后缓缓地将炮座放下,手扶着,慢慢趴到胸墙后面,手一松,炮弹从炮口滑落,扑嚓一下掉到坑里。

“妈比的,是发臭弹。”陈章观察到炮弹没爆,跳起来就骂。

陈锋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也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听说是发臭弹,差点没气的把这帮后方的混蛋祖宗八代全骂一遍。

“团长,我真服你了,你刚才不怕啊。”

“哈哈,谁说不怕,脸上装着不怕,哈哈,你见过几个不怕炮弹的。”陈锋穿上军服,扎上武装带。

“杨棋。”

“有。”

“带几个兄弟拿手榴弹把这发臭弹引爆了,待会去营部找我喝酒,陈章,走,陪我去营部喝点酒压压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