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关于大婚
番外一 关于大婚
这是春末夏初的某一天,窗外巨大的梧桐树上停了几只知了不耐烦地摩挲着自己的翅膀,我皱着眉看着房间里堆着的一大摊红色金色的丝绸和一顶看起来就重得匪夷所思的缀满珍珠黄金的凤冠,心情着实郁闷得紧。更可恶的是,身后的丫鬟一点不体谅我的心情,一个劲地夸赞着那摊红布的做工精良,价值不菲,那凤冠美丽非凡,举世罕见,我越听越想把那布塞进她的怀中了事,好解了我的万般愁思。
“娘娘,奴婢不明白为什么你不喜欢这么好的东西呢?陛下为了这些东西可是花了好些心思,这丝绸是由南方最珍贵的珍珠蚕吐的丝制成的,这凤冠上的珍珠更是从南海深海中获取的,十分不易。要是奴婢嫁人的时候能有那么好的东西,十遍八遍都嫁了,娘娘你为何要和陛下怄气呢?”小丫头托着自己的下巴羡慕地将我望着。
我惆怅地望一眼那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东西,哀怨地叹一口气:“好东西谁不喜欢呢?可是成亲这样的大事一辈子只能经历一次,我想按照自己的意愿来嘛!”
“你的意愿?不要又提起什么白色的纱才好。”一个人影从六扇屏风后转进来,口气是无限的宠溺和无奈。
“我就要做白色的婚纱!我们那里的风俗女子结婚都是要穿白色衣服的,这样才能表现出新娘的无限纯洁!”我不甘心地将殇夜瞪着,努力争取最后的自由。
“娘亲,父皇说你想让我们做花童,花童是什么啊!”殇夜身后钻出两个小小的脑袋,圆子怯怯地拉着殇夜的衣角,大大的眼睛无辜地看着我。
“花童就是在自己身上插满花,然后立在大厅里当花瓶的儿童嘛!”酒酿在一旁自得地摇头晃脑。
我的嘴角开始抽搐,殇夜脸上却溢出满满的笑,走到我身旁坐下,把两个跟屁虫抱到大腿上,又分别塞了两个甜果给酒酿圆子。小丫头早就有颜色地退了出去。
“舒儿,白色在我瞾国只有丧葬时才用,着实不吉利。皇帝大婚的事,可绝对任性不得。我什么都可以依你,这一次,你就依了我好吗?”殇夜的语气有些无奈。
我恨恨地转过头去不理他,其实关于婚纱的事,我已经和他闹了不知多少次了,也算彻底颠覆了我在殇夜心目中善解人意的形象,不过我并不打算妥协,这可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人生只此一次,怎么可能随便答应?!
“娘亲,红衣服很漂亮啊,娘亲为什么想要白衣服呢?人家阿姨结婚都是穿红衣服的。”圆子仔细咬着手中的糯米团子,一双眼睛实在清澈无辜。
我转过身,忽视殇夜凝视着我的眼神,捏着圆子手感极好的小脸说道:“娘亲就要穿白色的衣服嫁人,不然……”我偷偷望一眼殇夜,然后清了清嗓子,“不然娘亲就不嫁给你们父皇了。”
这话当然是冲着殇夜说的,可怜小小的圆子不知其中的撒娇深意,立马变成一副泫然欲泣的小可怜表情,伸出小手拉拉边上的酒酿:“哥哥,娘亲不要父皇了……我们又没有爹爹了……”
我的小心肝一抽,刚打算向圆子解释,一旁的酒酿三两下把手中的糯米团子塞进嘴巴,鼓着脸颊像只肥硕的青蛙,口齿不清地对殇夜说:“父皇,你应该去银庄把娘亲的钱给全部取出来,这样娘亲没有依靠就不会轻易逃走了。”
我气得直按酒酿的脸颊,糯米撑得他的小脸变了形:“酒酿,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竟然胳膊肘往外扭!”
殇夜宠溺地笑着把酒酿放到地上,借以逃脱我的魔爪:“儿子是我和你一起生的,儿子帮着老子,倒也算不上胳膊肘往外拐。而且儿子的方法虽然粗暴,但也确实简单好用,我寻思着明天就派人去办这件事,正好最近南方要修筑水坝,这笔钱也算物尽其用了。”
我被这父子俩气得够呛,为了改善我孤立无援的境遇,我把坐在殇夜腿上的圆子一把抢了过来,指着一大一小两人控诉:“圆子,娘最喜欢你了,你说,你是听你父皇的话还是听娘亲的话。”
圆子怯怯地望我一眼,又怯怯地望殇夜一眼,看见殇夜正在悠闲地喝茶,凑到我的耳边说:“我听……”
无奈一个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圆子的话:“女儿,父皇在皇宫东面给你修了个小圆子,以后你可以把你喜欢的小动物都养在里头,喜欢吗?”
我看到圆子眼中一亮,心道不好,果不其然听到圆子细细的声音:“我听父皇和娘亲的话,圆子喜欢娘亲穿红衣服!”
我颤抖着举起手指着殇夜:“你……你竟然贿赂女儿!”
殇夜悠闲地抬眼望我一眼,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我们的女儿是站在真理一边的。”
一旁的酒酿老大不高兴了:“父皇,我也要礼物!”
殇夜摸摸酒酿的小脑袋:“北方刚刚进贡了几匹血汗青,我择了一匹小马叫人饲养起来了,明天去马房就可以看到!”
“父皇万岁!”酒酿高兴得忘形。
我被彻底孤立,执拗地扭过头去,打算孤军奋战到底:“反正嫁的是我,其他人等一律给我退到边上!”
忽然一只戒指出现在我眼前,一朵缩小版的粉色八重樱悄然绽放在我眼前,花瓣晶莹剔透如流水,透过花朵能够看到银色的指环。一只手指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慢慢牵起我的右手,把那枚戒指套进我的无名指:“你说过人的无名指是连着心脏的,给心爱的人套上戒指,就可以把自己藏进她的心中。虽然我的技艺不足以打造这朵花,但是这指环却是我亲自打造出来的,不知道这样是不是可以把你感动,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殇夜说得动情,我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的深情,我很少能够清清楚楚分辨殇夜眼中的感情,但是这一次,我可以毫无阻碍地读出殇夜的感情,因为这感情如此强烈,如此纯粹。殇夜的嘴唇微微开合,声音带上了某种迷幻人的魔力:“舒儿,嫁给我!”
我被摄了魂,身体的反应快于神智:“好。”
然后殇夜很好看地笑了,一个柔柔的吻印上我的额头,再然后,我听到殇夜叫人进来给我量体裁衣,再然后,当所有人退出去以后,我终于回神,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把自己卖了?!
懊恼愤怒火爆!
殇夜这家伙,竟然对我使用美男计!
虽然我自己还很没种地掉进陷阱,掉得心甘情愿。
“舒儿,夜已深,我们就寝吧!”殇夜的眼睛被跳跃的火光蒙上了一层**人的酒红。
我坐在床沿上抄着手转过头去不理他。
殇夜在我身边坐下,将我的身子揽了过去:“我叫他们做两套衣服,一套红的一套白的,我们结两次婚好不好?”
我诧异地转头看殇夜,看到他唇边诱人的笑意:“一次大婚给天下看,一次成亲给亲人看,这样可好?”
我又呆呆地点头,殇夜已经俯身向我吻来,我毫无招架能力。
“我要天下人都知道我娶了这世上最独一无二的女人,我要得到所有亲人的祝福!舒儿,你说我是不是太贪心了?”殇夜的眼中满是笑意。
我的呼吸已经有些不稳,可是我忽然记起了一些重要的东西,制止了殇夜进一步的动作,我坐起身来,垂下头去。
“怎么了?”殇夜的眉头皱起来。
“我有一些事要坦白,等听完这些之后你再决定要不要娶我吧!”我说得严肃,殇夜也正了正脸色。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哦。”
“我有可能比一般人老得慢,但是我保证,我绝对不是什么妖怪。”
“哦。”
“我的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完全不同,所以有很多这里的事我搞不明白。”
“哦。”
我终于恼了,为什么不管我说什么殇夜都这样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搞得我好不容易调整出来的惆怅情绪完全烟消云散,我横眉冷对殇夜:“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殇夜好奇地望我一眼:“听着呢!”
“那你怎么没有反应?”
“我不是回答了吗?”
“那算什么回答?”
“你想要什么回答?”
我被堵得语塞:“你就不会表现得诧异点吃惊点吗?搞得我感觉好挫败!”
“我为什么要吃惊诧异呢?”
我打量妖怪一样打量着殇夜:“这样的天方夜谭你都不吃惊怀疑一下?”
“你告诉我的事我从来坚信不疑。”
“可是……可是你不害怕吗?”
殇夜苦笑:“你说的话只让我确认了我的妻子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我为什么要害怕?害怕你用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方法解决了一些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问题?还是害怕你红颜永驻而我却得依照自然孤独老去?”
我愣愣地看着殇夜,不知道该说什么。
殇夜把我搂紧怀中,他好听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只要你不再离开我,只要能和你平平安安一辈子,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最怕的无非是你一次次离开我啊!”
我感到自己眼眶湿湿的,多久没有这样的感动:“殇夜,我保证,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离开你。要是你先我而去,我就给你去守墓!”
“啥舒儿,说的这是什么话呢!虽然我很喜欢听。舒儿,我发誓,不止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找到你,把你牢牢捆在我的身边生生世世。”
我在殇夜怀中微微点头,整个人都像在云中飘。
“舒儿……”殇夜叹息着吻上我的唇。
我勾着殇夜的脖子,把两个人的距离缩到最短。殇夜,今生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长夜漫漫,红烛灼灼。情意浓时,心怨朝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