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道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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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刑主任的家史

    mon oct 19 16:52:06 cst 2015

    原来邢主任的家族在四代之前并不姓‘刑’,都是因为一件事……

    民国1927年,当时道教掌门的落名道场还不是武当,而是终南山秦岭深处的全真教。那时正值盛年的全真总掌教张佩观,同时背负着道教掌门振兴各宗各派的巨任。

    他遵循着自古以来世俗定下的“修道要依附官府豪门”的传统,来到当时龙蛇盘踞的上海依靠国民党政府,成立道教在上海扶持的‘华夏文化自救会’。

    张掌门一直在幕后全力支持自救会的运作,一百多年来道教已经在华夏这片土地上日渐衰弱,张掌门的初衷是振兴道教,希望道教能在他的努力下重新找回巅峰时的风光。只是这种短暂的风光只维持了十年,1937年以后的上海,和十年前截然不同。话事人换了黄姓人,连国民党都要向他交保护费的黑道大佬。

    那个时候,传闻黄先生曾向张掌门发帖,请他去上海最大的戏楼瞧戏,戏好不好看不知道,只是看完戏后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人竟成了师徒。

    师徒大过天,大过父子,大过一切。黄先生全心修道,也是出了名的尊师重教,大有从良出家的苗头。但这如胶似漆的两人突然有一天却翻脸了,原来黄先生代表日本人像他师父索要一样东西,求而不得后黄先生终于想起自己原来是个黑社会,令手下带家伙抄了‘华夏文化自救会’的三层楼总部,还是没找着。

    乱世中的英豪说的就是张佩观这样的人物,徒弟一个一个被威胁,他当然不能坐视不理,带上他们要找的东西叫了辆黄包车,单枪匹马进了日军驻上海总司令部。

    这世上无论做什么都会有个标准,现在叫qa质量监督,唯独修仙没有标准,所以就算张掌门给了日本人一个假的‘青囊中书’第九卷,这群日本人也无从分辨真伪。你凭什么说我给的是假的?!你是有成仙的尺子竖在那里量!还是有什么数据能证明我这个达不到成仙标准?

    拜师只是个借口,黄先生想要的,是修仙,这么大的欲望,又不是找个管吃管住的师父能够满足的;这么大的欲望,是绝对掩藏不住的,更何况黄先生也是号人物。他潜龙于海的在张掌门座下学道这么多年,也是极有天分的那一拨,很快就发现‘第九卷’里有不太正常,但又无法求证的地方。于是写了封信寄给了当时位于武当的正一教掌教---乌眉老君。

    师父当时年近七十,道门中一呼百应之人物,收到这封代表全国四万万同胞声讨道教掌门叛国的投诉信后,表示非常的怀疑。

    全国的道教信徒加起来能踩沉日本岛,只是道教信奉的是避世隐修,信奉天道轮回不可人为干预,所以很多世事都不出手罢了。高居掌门之位何其威风,真是给个日本天皇都不稀罕的道教掌门,怎可能为了一个连茶壶都要抢的日本痿国做走狗?!还出卖道门中能成仙的‘青囊中书’第九卷给他们,有这玩意儿自己不就先走一步了么。

    师父当时心里肯定在想,写这封信的人,你是不是傻~!

    即便如此,师父他还是火速打点行装去了上海,围观事件真相,目的是救出掌门张佩观,顺便收拾下这个写信的黄大傻。

    结果,67岁的师父竟然被小他三十岁的黄先生利用,青囊中书‘第九卷’师父也没看过,这是只有掌门才能知道的秘密,和天师诛五雷轰顶秘咒一样,只传一教掌门。

    抵达上海的当天,黄先生在码头接了师父在大富豪酒店的包间里为师父接风,师父一直都很小心,菜不动酒不沾,不看作陪美人儿只看墙上字画,却还是中计了。

    包间里金碧辉煌,照着中国皇帝和外国皇帝的起居规格装潢布置,金灿灿的罗马柱上美丽素雅的青花瓷,红漆翠璃的盘龙吊顶垂着俄罗斯水晶灯,四面墙上还挂着价值不菲的工笔丹青。分别是荷梅桂兰,留白甚多,但更显出和世面上卖的一幅七尺画布恨不得给你画出十尺花朵的俗物不同。

    而且,这四副画中的荷,梅,桂,兰,均是蜷缩的花骨朵,没一枝一朵盛开。

    “乌眉老君,久仰大名了,早就想去拜会却无缘相见。来来来,晚辈干了这杯,您是出家人,随意,随意……”

    这是第二十杯,还是二十一杯?!师父觉得你竟然要灌死自己贫道绝不阻拦,只是看到黄先生摇摇欲坠,逐渐猩红的眼睛,师父逐渐放松了对他的警惕。

    “你们……你们修道……修道之人,真是难以取悦,我对师父那么好,他想吃什么,我离开令人去大酒店抓厨子;他要玩什么,我立刻着人天南海北的收罗;闷了,给他点戏子;乏了,给他叫姑娘。可他老人家从来都拿我当外人,是不是我这个做徒弟的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

    黄先生开始胡言乱语,满嘴酒气,臭嗝翻上来呕得人想跟着他一起吐。

    “师父他老人家喜欢颜真卿,我整块碑都让人从西安弄过来,他却教训我说我破古。还不是为了讨他欢心,让他真心教我道法。”

    师父实在看不过去了,劝道:“难怪你师父不喜欢你,全真要守九大戒你倒是给自己找起师娘来了。”

    “那你说,你说,我师父喜欢什么,他到底喜欢什么,那这些古董??”黄先生说到一半,突然抱住离他最近的一个明青花大肚瓶,哇哇吐在了里面,拿袖子抹了把油光锃亮的脸,红着脸继续向乌眉老君请教:“那……这个花瓶,师父他老人家喜不喜欢?”

    师父摇摇头,他立马把青花瓶砸了。

    “这个…这个琉璃麒麟,他喜欢不?”

    师父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果然,珍贵的唐朝麒麟也被他砸了。

    “那,这个,这个字,王羲之的字,他喜欢?”

    师父更迟疑了,忍痛摇摇头。

    果然,王羲之的真迹也被他撕了,师父心痛得只骂娘,但面子上依然处变不惊,一派掌教威仪要做足,特别是在这个刀场上混的晚辈面前,气场局面这种东西,只要能压住一次,以后彼此就会习惯的。

    ‘这个,这个四大花卉……”

    师父这次倒是肯定的摇头。

    猩红的眼睛微咪,把画凑到师父跟前,却不敢凑太近,打了个酒嗝醉熏熏开口道:“瞎说,老道士,大富豪里没假货,这可是明朝之前之前之前的古画,你看看,仔细看看,十条小黄鱼呢值!”

    师父笑了下,推开他逼到眼前的画:“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用十条小黄鱼买一个如此明显,一眼就能看出高深的浅道理,也值!”

    黄先生一下就怒了,两眼直冒怒火星子,掀翻酒桌骂骂咧咧的冲了出去。师父看他走远了,将那四副画收起扔到窗外,师叔在下面接应。

    这四副画是真的,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也曾是道教掌门,师祖说,‘第九卷’是真正的卷,不是书卷,也不是画卷,而是九朵卷起来还未开放的花包。就这么一句,被师父的师父记在了心里,又告诉了师父。

    这四副画里,整好共九朵。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出自老子道德经:最完满的东西,好似有残缺一样,但它的作用永远不会衰竭;最充盈的东西,好似是空虚一样,但是它的作用是不会穷尽的。

    师父没说这画是假,只是告诉他,这四副画太假,太刻意的不完美和残缺,装的真的似的;太刻意的空虚留白,明显在附和道门无穷尽的精神。

    其实真真假假连师父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