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道兄
字体: 16 + -

第一章 这不是我想要的

    wed oct 14 10:46:22 cst 2015

    梅奶奶今年七十五岁,千里迢迢跑来把我爸打了一顿。

    一大早家里就鸡飞狗跳。姐要去小提琴比赛,借老妈的红宝石坠项链撑门面。虽然我不知道比赛和项链究竟有什么关系,但她那副非要到不可的样子让我和婴灵都有点倒胃口

    曾祖母传给外婆,外婆传给老妈的链子没了,老爸拍着桌子要我交代是不是偷去买零食了。我也真是服了他,一点证据都没有的事从他嘴里说出来,跟真的似的。

    生气的跟他顶了一句,竟然抽了皮带就打。听同学说,很多老爸都喜欢拿皮带打儿子,很有快感吗?

    老妈母鸡护崽挡在前面,用力跟老爸吵,链子是她拿去卖了。原来老爸给安排的学校她已经去看过了,校舍破烂老师猥琐。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就是老爸给我找到寄宿学校,又气又难过,回家后瞒着老爸托人给找了另一所师资力量极好的重点学校,而卖链子的钱在缴清各种入学杂费后,她还不得不贴了点私房钱。

    老爸听完就炸了,要知道在我回来前老妈都是以他为天,说话大声都怕惊到他老人家,然后这个男人又顺便想到自己一片漆黑的前程,这都归功于我的一通电话。于是他爆发了,操起手边一切能捞到的东西各种砸。那种疯狂,显然就是师兄口中说的‘难以调服的刚强众生’。

    老妈为了保护我,挨了老爸好几皮带,原本白皙的皮肤一下起了皮带那么宽的红印。混乱躲避中突然听到老妈‘哎哟’一声惨叫,脑子嗡的一下猛从她身后冲出去跟老爸拼命,撕咬扭打下的都是死口。姐姐抱着小提琴踮脚站在角落里边哭边叫‘爸爸加油,打死他!

    混乱中,这个男人惊觉如果不使出全力竟打不过这胖小子,于是两个人打红了眼。局面即使在混乱做儿子的也尽量避开他死穴,还得抽空拦着婴灵阻止她参战。毕竟是我老爸,心里这么想着。可就是因为一念之仁,脚下一崴,被称之为‘老爸’的男人逮到机会,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往脸上招呼,嘴巴一股腥甜心里更是火得要死,想使招鲤鱼打挺站起来,却被姐姐发现,一脚踩在膝盖上,痛得头皮发麻。

    老妈见情况不对,指甲在他胳膊上划出好几条血印,趁着他被老妈分神的空档,一口咬他虎口,疼得他大叫甩都甩不开,手上鲜血一下涌了出来,另一只没有被我制住的手,胡乱从地上抓起个东西,扬起来就往我脑门上砸。

    ‘啊~~!”老妈一声尖叫,骑在身上的男人一愣,准备砸我脑袋的动作迟疑了一下,这时他的理智似乎突然回转了一些,看到手上拿着的,竟是早餐用来抹果酱的薄片餐刀,这下他彻底愣住了。

    就从这里开始,从乡下大巴转火车,火车转公交,公交转一路打听终于找来的梅奶奶突然出现在门口,看到这一幕,想都没想,抡起她带来的两只老母鸡就往老爸头上砸,老爸是读书人,擅长打儿子不代表同样擅长打老人,更何况这时街坊四邻听着动静都跑来看热闹,鸡飞狗跳的场面可不是经常遇到的,被梅奶奶一顿狂挠老爸自认倒霉的选择息事宁人,在邻居的劝架中,这场家庭教育也画上了句号。

    ‘奇怪,门怎么开了?’姐姐奇怪的嘟囔着,当然看不到蹲在门口朝她吐口水的婴灵,被鬼的口水吐到可是要倒霉三年的。

    ‘您怎么来了?大老远的!”老爸对梅奶奶还算敬畏三分,送走那些看热闹的,关起门后主动跟梅奶奶寒暄,见她老人家依旧阴沉着脸不理他,也觉没趣,边满屋子抓鸡边催促我去学校报道,还叮嘱我不要跟人打架,那副慈父的模样好像刚才要拿刀捅死我的人是另外一个‘老爸’。客厅不大,收拾的过程里难免和他眼神交汇,他看我的眼神带有明显的躲闪,多几次后干脆放下手中瓷碗碎片,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票子递给老妈,让她赶紧送我走。然后他小声哄着惊魂未定的姐姐,还拧了把毛巾给她擦脸,一系列的动作下来,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中滋生。

    可以称之为嫉妒吗!

    收拾着行李,牙刷毛巾都放在指定的位置,梅奶奶陪我看完寝室就出去给买好吃的了,老妈在教导处给我办手续,现在正是上课时间,两人住的寝室只有我和婴灵在里面闲着。

    “你怎么了?半天不说话,吓到了!”

    “老娘是个鬼,还有什么能吓到我的!”婴灵自从早上那场恶架后就一直不对劲,门是她开的,她不能对凡人出手这是鬼道的规矩,更何况她脑门上还有轮转幡旗,一旦插手阳间事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了人命官司,轮转幡就会失去效力,她没了杏黄旗的庇护就投不了胎,也会随时被修行之人收去,被限制自由是件无论对人还是对鬼都很折磨的事。

    “你看这是什么!”指着桌上一个插了电的小电锅,开心的逗着婴灵:“以后不用住在家里我们就自由了,之前答应过你的,给你煮各种夹生饭吃却一直没机会。你看,我特意让老妈买了个小电锅,以后天天煮给你吃,你看着多方便还能煮点面条宵夜什么的,以后我们日子就好过了!”

    要搁平时婴灵早高兴的跳起来了,但今天却很不寻常,她蜷着黑猴子一样的身体蹲在门背后,整个人还没扫帚高,连杏黄旗也没精神的耷拉着。

    “你怎么了?不舒服!?”很担心她,忍不住在她额头上摸了把。凉飕飕的很正常啊!

    很久之后,婴灵抬起脑袋,带着哭腔的冲我小声呜咽着:“今天早上,你父亲那副恨不得自己孩子死掉的模样,和我爹一样,他当年也是那副恨不得我去死的面孔,把我放在雪地里头也没回就进屋了……我拼命的哭,可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错的不是你。”眼泪一下止不住涌出来,蹲在地上抱着婴灵拼命摸她毛发稀少的脑袋:“错的……是人心中的欲望。”

    因为我的乡下口音还有看不到脚的腰围,使之整个小学时期过得相当痛苦,毕竟九岁才上一年级,不欺负我欺负谁,前后左右的同学都跟看弱智一样围观你,那滋味可不好受。还好有婴灵陪着我,被锁厕所的时候,有她给我开门;被人藏起书包时,有她给我找出来;半夜发烧,她去敲生活老师的门,老师不肯开,然后……虽然我及时得到了医治,老师也去了精神病院。

    寄宿学校在假期会有各种兴趣班,所以老妈不提我也干脆以校当家,连学校大门都不出了。这几年除了梅奶奶和老妈隔几个月来看我一下外,连只蚊子都懒得在我跟前转悠。同学们一度以为我是个孤儿,差点对我发起捐旧衣物的活动。

    好在读书厉害竟跳了一级,说到此就真要给师父遥空磕个头,他教导我不要投机取巧,他教导我勤能补拙,他教导我凡是虚心请教,这些都是在我的人生中起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师父的恩惠还远不止这些,在背诵晦涩难懂的道藏经典时,训练了对古文的理解力和强大的记忆力,现在背篇八百字文言文跟玩儿似的,还有最深奥的九宫八卦默掐心法,本是用来算八字排五行的,但用在数理化微积分上也是变幻无穷。

    也许是一种怀念,现在依旧坚持每日凌晨三点准时起来打坐背经,锻炼身体的习惯,总觉得只要这样坚持下去,我就还是师父的徒弟,离邪的师弟;仿佛只要这样坚持着,就跟他们还有牵扯瓜葛的;而不是从来没有相遇过的一场梦。在婴灵的帮助下,标配两人的寝室始终被我一个人霸占,即使有新室友来顶多坚持一个晚上就哭爹喊娘的换寝室。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从耳边滑过,总算在正常的年纪考入重点初中。因为成绩好和一摞摞的奖状,着实给老妈省下不少学费。但她高兴归高兴,却从来不提让我回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