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妃色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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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持宠而骄 掐人如蚁

第11章 持宠而骄 掐人如蚁

掖庭宫润荷池

在宫女垂垂和塘荷的陪伴下,秀女万宝贤却是不知不觉来到润荷池,莲步骤停,静静地立在旁边,欣赏着池内的荷花,瞧着那蜻蜓轻轻地点水,又抬首望向天上的乌云,猜想着等下又要下雨了么?

今已是六月炎夏,祁初宸闲处宫中,掐算着离孩儿出世也只有一月左右了,每每感觉到腹中孩儿动作都一阵欣喜,也许当初决定留下他是对的。而今行动颇为不便,也比平时多了几分紧张,于是带了些侍女四处散散心。

祁初宸青丝绾起朱钗,首饰均未戴得,倒是清爽了不少,想起那日便是在这初见圣颜,至今已有如此之久,那句稚嫩的“只为君弹”仍在耳旁飘荡,唇角扯了一丝笑。

她欲往亭里去歇歇,远远见一秀女背影,甚是眼生。一旁寰儿轻咳了声,祁初宸则别过身去看了满池荷花,眼角却未曾忽视那人。

听到几声轻微的咳声,万宝贤转过头去,原来是眼前身怀六甲的可人儿,看看其身上的装扮,想起姑姑曾说过的宫中装扮,她,是美人,应该是美人无疑,这词放其身上还真是合适。

万宝贤缓步上前,近其身侧,微福身行礼道:“宝贤参见娘娘。”她的嘴角露出了不让人察觉地微笑。

“娘娘?”祁初宸闻声,随之转回了身子,猛然伸出纤指勾起伊下颚,直逼伊双眸,果然是初进宫的人儿,瞧着眼生不说,连规矩都不知。“宝贤?姓甚?方才小主还唤‘娘娘’,我可有听错?嗯?”

看着她眼中的锋利,这种眼神,万宝贤想起以前在林家可是看多了,再细想这“娘娘”二字,才记起自己已忘规矩,这老嘴终是惹祸的多。

“回美人话,宝贤姓万,方才宝贤忘了规矩,才对美人吐出娘娘二字,宝贤方才入宫,还有很多规矩不懂,冒犯了娘娘,宝贤,”说到这,她不由得轻咬启唇,续道:“甘愿受罚。”

而祁初宸身怀有孕,难免性情善变,如此基本规矩却有人没记住,她心里有些生气,不知着姑姑是怎么教的,也不知她是如何学的。

忽的腹中一动,祁初宸脸色突变,温柔突涌,轻抚小腹,见她一副机灵模样,掩嘴笑了笑。“入宫多久了?如此基本规矩都能忘了?”

万宝贤看着她的肚子,心中不免担忧起来,若是让其动了胎气,这个罪名可是担当不起,赶紧解释道:“宝贤进宫未到一月,这基本规矩学不好是宝贤的错,宝贤甘愿自抄宫规,以记牢这宫中的基本规矩。”

“尚未一月,嗯?”祁初宸依旧是温和不失有力笑着,“就是一天也该知…单单一句进宫时日浅,错唤了本主娘娘,抄几遍宫规,就想了了你意讽本主窥视娘娘之位之罪?”

“宝贤不敢,”深宫残忍,万宝贤今日算是开始见识到,但仍相信,眼前之人使的伎俩不过是那后宫中的一个雕虫小技,心中暗讽,表面上淡道:“宝贤由美人处置。”

“任本主处置?”祁初宸瞧她似是丝毫无悔意,稍挑了眉,“万小主可心服?莫要改日传出本主为难一小秀女的传言来。”

“宝贤任由美人处置,绝无怨言,”这消息流传出去,对谁也不是好事,万宝贤看了看身后自己的宫女二人,示意退后,待她俩退后,道:“娘娘请处置吧。”

见她示意那两小宫娥退后,祁初宸不觉哑然失笑,“这是作何?本主有让汝们起身么?”淡淡扫过伊,机灵是机灵,却太自作聪明了。

“本主若是惩罚于你,还见不得人么?小主这是为本主遮掩?还是为自个儿遮掩呢?嗯?”祁初宸见那两丫鬟颤着跪回,冷哼了声。

“自作聪明!罚汝三人在这跪上半个时辰,回宫后抄宫规十卷,字字工整,字字不差,交与管事姑姑那承于本主查看。”

估摸着时间,半个时辰后这雨才降得下来,祁初宸觉得自己本不想罚她,可这女子却是不知好歹,聪明反被聪明误。

万宝贤轻咬启唇,想不到她手段如此狠毒,他日,一定加倍奉还于她,祁,初,宸,心中不断念着这三字,听到一点动静,想必是那两丫头跪下来了,果然,伴君如伴虎,是自己害了她们,心中不服,而现今只能佯装顺从,“宝贤领命。”

“一个时辰!”祁初宸冷眼看了她,拂袖,留了宫娥看着,拂袖离去。怎能忽视,她眸里的恨意,这后宫向来如此,犯了错儿不管是谁就得受罚!心甘情愿地受着!不管多烈的性子,若不学会屈服,便只能死在这。

万宝贤微低头,轻抬眸,目送其离去,心中记恨,这笔账,一定要算,一定不会饶过她。

半时辰,一时辰,有何区别,天上的细丝,已渐渐落下来了。

永和宫伤离小筑

万宝贤看着手上的那宫规,终于有些了解这祁初宸的性格,有些怨起祁初宸肚中的胎儿,真是母凭子贵啊。

先向宫女垂垂微点头,示意其去通传,而万宝贤心中万分恨念,祁初宸啊祁初宸,“加倍奉还”这词,一定要用在她身上。

祁初宸则似往常般闲适,倚于贵妃椅上,轻晃,垂下的珠帘,珠光流转,随着风吹进便有叮铃铃的声音,看着手中书卷,渐有些倦意,抱了书卷睡去。

宫女寰儿端着补身子的汤走进,见主子就这么在椅上睡着,搁下汤碗,小心翼翼搭上了一件衣裳,虽是六月,却也大意不得,瞧着她恬静睡意,轻摇手中蒲扇扇走炎热。

忽地有小宫娥走进,说是万小主来了,本欲遣她回去,却见榻上人儿动了动,睁开眼吩咐着宫娥,“带她进来。”

无奈地叮嘱另一宫人前去将汤热了,待会儿再端来,而寰儿则近前去轻轻扶祁初宸坐起。

宫女垂垂上前走上一步,对门口的侍女说道,“潇戈庭万宝贤万小主求见,劳烦姐姐通传一声。”看了看万宝贤,暗叹,主子人在深宫,可是委屈了她,复而走到其身后。

祁初宸由着寰儿将自己扶起,靠在椅上,抬手让宫娥带她入内。

宫娥得令,垂首退出,至殿外,面向那小主欠身,“万小主请……”在前带路,引她入得屋内,速而无声退至一旁。

万宝贤看了看眼前的婢女,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有怎样的奴婢,就如那姓林的,主仆二人都是不懂事的主儿,随着其来到里面后,轻声道:“有劳姑姑了。”

她抬首看了看靠在椅上的祁美人,与奴婢一起行礼道:“宝贤参见祁美人。”

祁初宸见她一路走进,脚步似是有些不对劲,便留了心,稍侧首问了寰儿,待寰儿低声轻语数句,方知……“万小主起吧,看座。”复睇了她,巧笑,“数时不见,万小主伶俐了不少,可是宫规抄好了,送来于本主查阅?”屋里的宫娥赶紧将绣凳搬来,放于一旁。

见其气势逼人,万宝贤微颔首,道,“回美人,宝贤正是给娘娘送来这宫规,”随之轻轻落座在椅上,“‘伶俐’,宝贤可不敢当,美人还真是过奖了,”

祁初宸嘱宫娥看茶,稍挪了身子,嘴角噙着笑意,“怎会担当不起?才几时不见,便要叫本主刮目相看了,这不,只要用心,怎会学不好规矩?”待宫娥鱼贯而进,奉上温茶,因是夏日,不易太热,却也不能凉了,“万小主请吧。”

万宝贤接过下人手中的茶,摸着茶杯外的温度,道:“谢美人。”她轻抿一口茶,更觉得她也让人刮眼想看,没想到一个区区的美人也是这么有气势。

祁初宸唇畔笑意不减,扯了滑下的薄毯盖住身子,纤指拢于腹上,继而瞅了她,在池边被罚淋了半时辰雨,这会儿瞧她面色如常倒也没事,轻轻一笑,暗道自己多心了,能去别的秀女那走动走动,怎会有什么事呢?

瞧她有规有矩的,祁初宸心里涌了几分得意,“万小主怎一声不吭的?这般闷闷不乐的,皇上可不喜欢。”

万宝贤思她之言,心中有气,暗想,“一声不吭?”“闷闷不乐?”在她面前能说什么?思此,她不免浅笑莞尔。“宝贤从小性格亦是如此,既然美人提醒宝贤皇上不喜欢,那宝贤尽力改过。”

万宝贤盯着祁初宸鼓起的腹部,想起以前那宫中最得宠的两位妃子,一位死去,一位却最近不见人影,说不定眼前怀着孩子的美人,下一个得宠的就是她,晦气,真是个绊脚石。

自她进门,祁初宸便在观察着,能改到如此模样,也算是难为她了,端起桌上茶盏轻抿了小口,继而搁下。“小主只盯着本主肚子作甚?”似是无意询问着,眼角瞄着指上丹蔻。

万宝贤见其一直在注意自己的眼光,道:“宝贤只是想美人真有福分。”对,她有福分,等她福分完了,下一个就是自己,或者说,以后不会让她得宠。

祁初宸只牵唇畔一笑,微眯的眸子直视伊双眼,似要看进她心里,殊不知,这一番恭维后,该是如何?

“如何有福分嗯?要知,这福分可不是人人都有,也有些人有福,却无法消受。”

示意寰儿拿来她所抄的书卷,祁初宸翻阅着,果真是字字娟秀,工整,唇角轻扬起。

“万小主果真是一手好字,让你抄那宫规可是可惜了。”她示意寰儿捧来一卷佛经,“这卷佛经抄来是为替皇上祈福,为本主腹中孩儿祈福,可小主也知本主身怀有孕,临盆在即,不宜操劳,小主可愿?本主自是不会亏待小主。”

万宝贤心中明白,纵容自己有千百个不愿意又能怎样呢?我现在只是区区一个秀女,就像在深宫中的一只蚂蚁。虽然心里这样想,但笑容如靥,

“美人把这活交给宝贤,宝贤一定会一字不差,一字不漏,一字不错的抄下来。”若能抄完,错一字,她若是高兴,可以一把火烧了,无人得知,要是不高兴,可以借题发挥,恐怕亏不亏待自己说了不算,最毒妇人心。

“那便交给小主了。”祁初宸抬手,寰儿将书卷交给其婢女,笑意愈深朝她看了看。

“万小主抄佛经,不容打扰,似乎,腿上还有着伤……”她纤指掩了嘴角,瞪了眼儿思索片刻,复言,“就在阁里多谢谢,宫规炒了多回,也熟记于心了,姑姑那就不用去了。佛经抄好了,便送来给本主,若能赶在大选前,本主在皇上那美言几句,兴许这大选,亦可免了。”

祁初宸笑意深沉的脸上,似是覆了层寒冰,仍旧是温和有力地说着,“抄佛经,得心平如镜,不容染上污秽,否则便是亵渎佛祖,小主也知这佛经是给皇上祈福之用,若抄袭佛经期间,‘心有杂念’,后果也是知的。”

万宝贤见其交给下人,心想这大选可免?果然不会再亏待自己,故回应道:“美人字字句句宝贤一定会记住的,宝贤一定会让美人皇上满意的。”为了这句话,自己会赶在大选之前给她的,祁,初,宸……啧啧啧,真的不能轻看前面伊人。

祁初宸微有倦意,掩嘴打了呵欠,俯睨伊,“万小主先行回去吧,本主倦了……”她由寰儿搀起,往屋里而去,许是产期将近,身子愈发不灵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