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长兄如父

长兄如父

“咱们家小少爷，可是太委屈了。”

明诚从明楼手里接过港大的退学通知书，点头应下他们对明台无中生有的编排。

“我也没办法。”

明楼的话说的义正言辞，可深知他性格的明诚撇了撇嘴，这其中有多少公报私仇的部分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还有一件事。”明楼郑重其实的说，“你和乔二小姐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跟大姐说？”

明诚一愣，“大哥，还不是时候吧？”

“那你说什么时候是时候？”

明楼自然明白他的顾虑，有些语重心长，“我知道目前的形势严峻，可这形势什么时候不严峻？任务要完成，可生活也是要继续的。”

“大哥，”明诚叹了口气，“你说我们这个位置，朝不保夕，万一有个什么，不是耽误人家姑娘吗？”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只问你一句。”

明楼摆摆手，这些有的没的他比明诚明白，“你喜不喜欢人家，想不想跟人家在一起？”

明诚沉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夫复何求？”

“我知道了，我会看着办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明楼的心里除了喜悦，还有些复杂。

他和阿诚从小一起长大，两人虽不是兄弟，但胜似兄弟。阿诚跟在他身边，任劳任怨，照顾周全，他们志同道合，同舟共济，他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但是，他所做的工作太过危险，一荣俱荣，他清楚的知道，他若是有个什么，阿诚绝对无法保全，可没有人比他更想让阿诚活着。

乔家，在大上海举足轻重，除了本身和法国领事馆的深层合作，更有着和美国领事馆的姻亲关系。

虽然他们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一旦暴露，活下来的希望渺茫，但他想，至少，以乔家女婿的身份，或许可以为阿诚留下一线生机。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想逼他？他知道阿诚想要的是问心无愧，心安理得，他也知道阿诚是在为了喜欢的姑娘考虑，怕把她卷入未知的危险里。

可是人有远近亲疏，如果可以，他也想对乔如媛为他自私的想法说声抱歉。可他只能这么做，把他们两个用最快的速度绑在一起，为阿诚留下一条后路。

如果一定要说，那这就是乔如媛的宿命，她只能认命。

乔柏舟作为上海商会的会长，自然要参加明楼主持的经济会议。

和商场上的朋友们一同坐在新政府办公厅的会议室里，他虽然在和他们寒暄，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瞄着负责招待他们的秘书长，明诚。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乔柏舟，但明诚还是第一次有头皮发麻的心虚感。虽然他行动如常的给大家分发文件，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究竟有多心慌意乱。

长兄如父，长姐如母。他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自然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乔柏舟对于乔如媛的意义。

面对敌人的枪口，他都能泰然自若，可是面对乔柏舟若有似无的打量，他突然觉得有点腿软。

如果他现在临阵脱逃，大哥应该不会一枪崩了他吧？应该，不会吧？

明诚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前有虎后有狼的陷阱里。

乔柏舟其实一直承认，明家这两兄弟，都是人中之龙。明楼风度翩翩，运筹帷幄，明诚令行禁止，百炼成钢。

但是！这些评价的前提是他们跟自己妹妹没什么关系。

如果说起自家妹妹，乔柏舟觉得他能用成百上千的华丽辞藻来描述她的优点，然后拿明诚过来一比，他简直一无是处的满满全是缺点。

但是！卧槽尼玛自家妹妹就喜欢这个一无是处的家伙！

当然了，我们乔先生只是偶尔这么想想罢了。

用哥哥的眼光看明诚，他必须承认，自家妹妹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乔柏舟一向觉得，看一个男人，要看他的身姿，看他的眼神。身姿挺拔，才能有所担当，眼神坚定，才会一腔正气。显然，明诚的挺拔坚毅勉强达到了他的标准。

但是！谁跟你说达到了标准就可以把妹妹嫁给他？

一向杀伐果决的上海滩乔先生终于让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里。

大妹妹的丈夫是他亲自替她挑选的，她性子温婉，相夫教子，自然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生活平淡却安稳，平凡而幸福。

可小妹妹的对象是她自己挑的，她性子坚韧，柔中带刚，怕是要迎难而上，百折不挠。可轰轰烈烈必然刻骨铭心，过刚易折，一旦有些什么意外，他担心自己护不住她。

乔柏舟叹了口气，思绪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

明楼一进会议室，就看见了像是在猫捉老鼠的自家弟弟和乔家大哥。

一个闲庭信步，目光却紧缩猎物，一个故作淡定，动作却心虚躲闪。

没出息！明楼在心里暗骂。

“各位久等了。”

明楼嘴上告了罪，狠狠的瞪了一眼明诚，开始了今天的经济会议。

如同每次经济会议一样，涉及到了个人利益，是绝对不可能像政府内部会议一样，出现一呼百应，说一不二的场面的。

但是在商场上呼风唤雨的各大商会的老狐狸们今天有些敏锐地意识到，乔柏舟似乎有意与明楼为难？

往常的会议上虽然多有争执，但是好歹秉承着和气生财的原则，即使有分歧，用词也极尽委婉。

可是今天，虽然乔柏舟还是一脸温润虚心的样子，可是这副绝不让步的态度可是商场大忌，强硬的让他们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与之相对应的，往常虽然柔和，却有些绵里藏针的明长官，今天居然格外温和，非但没有计较他态度上的不敬，反而有些安抚的意味？

在场的老狐狸们面面相觑，识趣的闭紧了嘴巴，作壁上观。

好不容易结束了气氛诡异的会议，明楼叫住了正准备和大家一起离去的乔柏舟。

“乔先生请留步。”

乔柏舟毫不意外，却并没有顺着他的意思留下来。

“明长官，我还有事，恕难奉陪。”

乔柏舟的目光扫过站在他身后的明诚，“明长官口齿伶俐，可这谈话的顺序却是错了。我现在该谈话的人，不是你，你说是吧，阿诚先生？”

明诚一愣，放松下来，迎上乔柏舟有些锐利的眼神，语气坚定，“乔先生说的是，阿诚择日必会登门拜访。”

他话说的坚定，倒是让乔柏舟侧目，他淡淡地笑了笑，跟明楼点了点头，离开了会议室。

目送乔柏舟出门，明楼压低了声音，“真是只老狐狸！”

明诚转过头，挑了挑眉，纠正道，“是两只老狐狸。”

明楼一巴掌拍向他的脑袋，“你还好意思说！没出息，就是窝里横！”

明诚捂住被打的头，突然想起如媛被他大哥打的委屈的样子，简直和他现在如出一辙，‘噗嗤’一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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