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十
七皇子楚闲与安昇同岁,此时正面向床外侧的将自己缩成一团,所以安昇从他的角度,正好清楚的看到了少年俊俏标致的小脸。
而此时的美正太,虽然因难受而眯起了雾眸,因发热而嫣红了脸颊,但仍是倔强的紧咬着下唇,不发出一点代表软弱的呻·吟声,那小模样别说多惹人疼了,于是我们的某个伪少年,只一眼就被狠狠的萌到了。
“这、这是痘……”
为方便诊查而帮忙掀起楚闲衣服的宫女惊喘一声,虽是又慌忙的止住了,但还是吓呆了屋里伺候着的其他人,一个行宫新拨来的小宫女滑落了手里的水盆,哐啷啷的刺耳声响惊醒了其他呆住的人,于是这屋里除了安逸祖孙和楚闲身边的亲信,其他人都软倒着跪了下去。
谁都知道,宫里防范最严的那几个要命的禁忌,每一次出现都会引来大清洗,若是七皇子真有个好歹了,那么他们这些近过身的,都别想有什么好下场。
“……”
众人的反应让安昇下意识的想到了天花,因这半年来随着安逸系统的学习很多知识,所以安昇知道这个时代对于天花的预防,还停留在危险性很高的‘人痘接种’上,以至于不为人们所接受。庆幸的是中原人不像一些游牧民族和外域人那样容易感染,所以天花在晟国内并不怎么多发,但一旦传染开来,那也绝对是灾难!
安昇脑子里想着天花相关的事情,脚步就没有再往前靠近,只是神色严肃的等待安逸的诊断结果,毕竟自己这个年幼的身体免疫力弱,被传染的危险性太大。
“……不是天花,是出水痘了,昇儿过来扶起殿下,你们中有谁出过水痘的?”
没理会那些惊慌的宫人,安逸细细的替楚闲检查过之后,蹙着的眉头慢慢松开了,他随口叫了安昇过来帮忙,然后才把目光转向了屋里的宫女宦侍们。
“呼……”
安昇闻言松了口气,提着药箱走到了床边,按安逸的吩咐扶着楚闲坐起身,他和安旭小时候都出过水痘了,所以这会不用担心会被传染。
见小正太软手软脚的好像没有力气了,安昇索性让他背靠在自己胸口,然后一手揽肩一手搂腰,光明正大的吃人家的嫩豆腐。
在楚闲睁大眼睛惊讶而又茫然的瞪过来时,安昇还十分阳光纯良冲人家抿唇一笑,心里却是在色咪咪的感慨,看这细品嫩肉的,真想咬一口啊。
“奴婢出过了。”
那领他们来的小内监往安逸身边走了两步,恢复了几分血色的脸上透出了感激的神色,虽然安逸只是确诊病情,并没有施恩给他们,但对于刚受到了极大惊吓的人来说,能带给他们好消息的人都是值得感激的。
在小内监之后,又有一个宦侍和一个宫女站了出来,但那瑟缩胆怯的样子,让人一看就不是能放心吩咐办事的。
“即刻起这殿院暂时封闭,不许宫人随意进出,除了你们三个之外,其余接触过殿下的,现在都回到各自房中不许出来,这位公公,去寻行宫内的管事太监和女官,调派出过水痘的宫人进来伺候……”
见这殿里连个能主事的人都没有,安逸只好暂时出个头把紧要的先吩咐下去,毕竟水痘虽不及天花危害大,但发热痒痛也很熬人,传染性又很强……这种防疫的差事最是琐碎,但也是个实实在在的功绩,想必同来的那位李御医会很乐意将功赎罪。
想起水痘一般是感染后十天左右发病,安逸觉得宫里应是已经有人病倒了,大概是身份不够所以没被人注意,自己职责所在好像得写信上报御医院,总之是麻烦啊。
“殿下无需担心,这水痘只要发出体表来,就没什么危险了,只是痘疱处会有痒痛感,但两、三日就可结痂痊愈了,只要不抓破这些痘疱,也不会留下印痕,草民的祖父有止痒祛痕效果很好的药膏,这几日殿下还请稍稍忍耐。”
见安逸很没人臣自觉的忽略了自己怀里的小皇子,安昇觉得好像有必要替自家爷爷弥补下,于是侧头看向了虽然一直冷颜不语,但也没有从自己怀里挣脱开来的小美男,柔声温和的跟他解释了起来,一边说还一边替他围好了被子。
“殿下,您醒了可真是太好了,您看现在……”
安昇的话在提醒了安逸的同时,也提醒了那个忙着记住安逸吩咐的小内监,一对上自家主子冷冷的视线,小内监忙出的汗都顾不得擦,扑通就跪在了楚闲的床边,那股子忠心劲,表现的要多自然有多自然。
“起吧,一切按太医的吩咐去办。”
尽管楚闲虚弱的连坐着都要靠安昇的扶持,声音也还童稚绵糯,但说话间却有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与尊贵,丝毫不会给人以小孩子装成熟的感觉。
“殿下的痘疱多发于胸腹和腰背,请先这样坐一会,待下官配药外用后再休息。”
安逸意识到这小皇子也是个早熟有主见的,便没有再把对方当不懂事的孩子待,但对着模样讨喜又跟自己孙子同龄的小家伙,安逸也实在冷淡或者恭敬不起来,于是干脆拿出对待自家孙儿们的随性态度,自自然然的就那样了。
“……”
不置可否的对着眼前的陌生太医点点头,楚闲的目光就转到了身后抱着自己的男孩脸上,而对方好像一点都不知道他的行为有多大胆放肆,一直是那样温和平静的样子……
脑袋的胀痛让楚闲眯起了眼,记起自己昨天因为路途颠簸就早早的睡了,然后一晚上都睡得很不踏实,被宫女们吵醒时他还浑浑噩噩的,连太医检查时都没有完全清醒,直到被人小心的扶起抱住了,他才一惊之下的睁开了眼睛,结果就看到了一张精致可爱的面庞,和一双柔柔暖暖的笑眸……
“下官这就先回御医局配药,殿下这里现下没有可用的人,下官的孙儿粗通医理,待合适的宫人调配过来前,就先让他留在殿下跟前听候吩咐吧。”
安逸从药箱里拿出对症的解毒祛湿散剂给楚闲服下,想写了方子派人去取药材,就见这屋里只剩下个木讷的宫女了。
想起外面乱糟糟的事情处理起来也要时间和人手,安逸索性先把安昇留下来盯着,然后自己回御医局配药,顺带把职责内的事情办利索了,再来把孙子接回去。
“爷爷,口服的散剂记得包上糖糕皮,殿下年纪小,补身的汤药也可免了,食疗最好。”
见楚闲服下药粉时小脸苦的皱了皱,安昇熟练的拉开药箱最底层的一个小抽屉,拿出一块果糖拆开皮纸喂到楚闲的嘴边,然后十分不客气的指使起了自家爷爷。
至于安昇所说的糖糕皮,是因为他身边的白苏下丫头怕苦,病后连散剂都不肯吃,于是正吃着千层糕的安昇见状,揭下一层轻薄若纸的糕皮,把药粉包了又裹上糖浆封口,让白苏当糖果咽下去。自此安昇升级为白苏小丫头最崇拜的人,而这种方法,也迅速的被家里怕吃苦药的孩子们普及了。
“……那就劳烦太医了。”
垂眼看着安昇手里的糖果,楚闲的目光闪了闪,在得体的同安逸客套完之后,就含住那块糖果不吱声了,而从始至终,这小家伙都是那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
虽然皇子们身份尊贵,但未曾开府封爵和正式办差的他们,真正能随意决定其命运的,就只有宫里面的宦侍宫女等奴才而已。所以朝廷官员恭敬讨好皇子很正常,可皇子要是无缘无故的在官员面前摆谱拿大,可就真真是丢人现眼,愚不可及了。
“……”
微微挑眉给了自家孙儿一个‘走着瞧’的眼神,安逸起身向楚闲略揖了揖,然后走到旁边备好笔墨的桌旁,写了个疏风清热的膳食方子,顿了顿又写下个微甜口感的温补饮方,这才提着药箱施施然的回去办事了。
“殿下若觉得累,就先这样睡一会,这种大泡样的水痘受力容易破溃,等外抹了药物,晚上能干瘪不少,到时不怕碰了,就可以正常睡觉休息了。”
安昇见楚闲虽然面上冷冷的,但靠着自己肩膀休息的样子很是温顺乖巧,不禁越看越萌,要不是碍于对方的背景太硬,调戏后的代价自己付不起,安昇早就该蹭蹭该亲亲的下爪子了。
“……嗯,你叫什么名字?”
靠在安昇的怀里感觉蛮舒服,楚闲正困的有些睁不开眼,听到安昇柔和的催眠曲一样的声音,索性不再硬撑的闭上了眼睛,有些鼻音的糯糯的问了安昇一句。
“草民安昇,上日下升的昇。”
见楚闲在自己怀里蹭蹭调整个舒服的姿势,安昇忍住想捏他脸颊的冲动,继续轻声的应着话,觉得怀里的这只贵族猫咪要是能抱回家就好了,好想自己养啊!
“嗯……”
楚闲懒懒的应了一声后就没音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
这时那个按安逸吩咐去办事的小内监回来了,轻手轻脚的往里屋探头看,然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瞪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在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孩子。
安昇看那小内监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这一会忙的满头汗,便微笑着向旁边的桌上使了个眼色,那小内监机灵的回神,轻轻的走过去收起了安逸留下的方子,也回了安昇一个和善的笑容,还体贴的倒了杯茶放在托盘里,放到床边安昇能够到的地方给他备着。
安昇见状向小内监感谢的点了点头,这短短的一阵无声交流,让他们俩对彼此的印象都挺不错,正当小内监想要退出去继续忙活时,外屋传来一阵脚步响动,小内监一惊之下就要去拦,但没等他走到门口,三个穿着有品级官服的宦侍已经进了里屋,正是行宫这里的总管太监和两个少监。
“奴婢给七殿下请……大胆,你是什么人!”
那四十多岁的胖太监堆着笑正要跪下请安,看到楚闲身边的安昇时吓的声调陡然高了八度,要知道安昇的衣着一看就不是宦侍,两个皇子此来也没有带任何宫外人,如今这样一个身份不名的人出现在了皇子的身边,虽然只是小孩子,但也把这个内监总管吓了一跳,而惊吓过后,就是对他害自己失态的愤怒了。
“你大胆!本王面前岂有你高声说话的份,小果子,给本王掌嘴!”
楚闲在听到人声的时候就已经冷冷的睁开了眼,这会见这个太监目露凶狠如此放肆,本就因生病而烦躁的他火气蹭的一下窜起来,抓起托盘上的茶盏就狠狠的砸过去,巧巧的正中了那太监的眼睛。
看着那失态的捂脸哀叫的太监,楚闲瞪着他的目光仿佛能射实质的杀气。
“……”
囧囧的看了看发完火就眯着眼睛,一脸寒霜的偎回自己怀里的某皇子,再看看那毫不迟疑的跳过去开始抽巴掌的小内监,安昇木着脸默默内牛……
这哪里是什么温顺的贵族猫,分明是只暴躁的霸王豹好不好!
殿下乃终于主场了~~
ps:关于内侍太监的自称,清朝以前的宦官大多是自称奴婢的,因为内宫里的男人只有皇帝一个,所以男性意味的自称太监宦侍是不能用滴,对外也是自称咱、洒家、杂家等。
清朝时因为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说是皇帝的奴隶,所以奴才这个词才广而用之了,太监也可以这么自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