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杀鸡
第128杀鸡
听到采苓提起来意,李尚德终于想起自己是来跟人吵架的,不是来听长辈教训的,立刻把脸一板,双手往后一背,装出一副大人样子来,“侄儿来,是想问问大伯母,为什么要将我的人都赶出府去。”
采苓表示很惊讶,“难道赵嬷嬷没有跟你们说清楚吗?刚刚我明明交待了的。”
李尚德窒了窒,脸有些发紫,“大伯母如今贵为世子妃,又是王府主持中馈的长辈,论理侄儿不该指点大伯母的差事。但是,还请大伯母给些仁慈,不要将这些可怜的下人当作出气筒,一不高兴就要打要杀要卖的。”
采苓笑笑,“大公子小小年纪,倒是生得口齿伶俐才思敏捷,若是把心思放在课业上,将来必会大有出息。既然你喊我一声大伯母,那我就勉为其难的为你解释解释我为何要这么做。”
说完,采苓也不看李尚德羞愧的表情,高声问赵嬷嬷何在。
赵嬷嬷从人群后低着头钻出来。她本以为大公子会和世子妃吵起来,她只要躲在后面等着看热闹,将这趟倒霉的差事避过,拖到晚上回去跟王妃讨了主意再办的,谁知世子妃三言两语就把大公子哄住了,看来今天是在劫难逃了啊。
采苓意味不明的斜了赵嬷嬷一眼,暂时不想跟她计较,只淡淡地问她,哪个是大公子房里伺候的香儿。问的时候,采苓注意看了李尚德的表情,见他表情很是惊慌,心中更是恼怒。
赵嬷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指了指藏在李尚德身后那名丫鬟,便听到世子妃大喝一声:“刑堂副堂主的何在把这心思歹毒的贱婢给我绑了”
管事们对于从墙头上跳下人来已经麻木了,倒是刚来的小辈们看得眼睛都大了,只见那昔日的侍卫长,如今那什么刑堂副堂主李敢咚地一声从墙上跳下来,整个院子的地面都震三震,他大手一抓,娇娇柔柔的香儿就被他揪在手里,吓得小脸都白了。
“妖妇你待把香儿如何?”李尚德反应过来的时候,香儿已经落到李敢手里,心里一急,又口不择言了。
采苓冷笑道:“大公子好急才,高兴了我就是大伯母,不高兴了我就是妖妇。象我这样从不害人的都成了妖妇,象这等下毒暗害大公子的贱婢,又该如何称呼她呢?大公子教教我可好?”
“什么?香儿怎么会……”李尚德一听采苓指出香儿下毒害自己,愣了,狐疑地眼神在香儿和采苓之间来回转动。
香儿早就吓得全身发抖萎顿到地上去,一个字也不敢辩驳。采苓心中不禁暗叹,因李玉楼的伤耽搁了几天家务,到底还是被她得了手,可怜李尚德才刚开始发育,就被人下药夺去了童贞。这样的龌龊事,王府里到底还有多少?
采苓侧头看了一眼秋菊,秋菊便从袖袋里摸出一张字条,双手送到李尚德面前。他匆匆拿起一看,顿时脸色卡白,眼神痛苦中夹杂着失望。
李尚德捏着字条,突然双膝跪下朝采苓磕了三个头,然后起身就走,再也没有看那香儿一眼。有那跟着他来闹事的弟弟妹妹都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香儿下毒害他是不是真的,他却一言不发,红着眼睛冲出了会事处。
采苓垂下眼睑,淡淡道:“香儿谋害主子,罪无可恕。赵嬷嬷,按照王府的规矩,应该怎么办?”
赵嬷嬷小声说了几句,采苓眉头一皱,“大声点,堂堂王府的管事嬷嬷,走在外面七品官员见了都要以平礼相待,在家里处置个犯了错的丫鬟,竟然不能理直气壮么”
赵嬷嬷浑身一抖,抬起头,大声说道:“谋害主子者,罚五十大板,送交衙门判决”
现场一片抽气声,这小丫头看起来那么娇小玲珑,五十大板下去,焉有命在?
采苓懒懒地朝李敢看去,“副堂主可听明白了?”
李敢把大头一点,“小的听明白了”
采苓很满意,“嗯,刑堂初初成立,你们有不懂的就多多请教赵总管和赵嬷嬷,他二人是王府的老忠仆了,行事最有规矩,家法背得最熟,问他们是没错的。”
赵仁义夫妻连道不敢,心想怎么又被世子妃敲打了,今儿真是走背字呀。看来今晚别想睡了,赶紧背家法要紧,不然明儿人家问起来却不记得了,多丢人啊。
香儿今天就是那只被采苓祭出来的鸡,她让赵总管集合王府所有下人,就在众人面前行刑,才打到三十大板,香儿就断了气。
那一地的血迹,躺在长凳上僵硬的尸体,以及仍然萦绕于耳的惨叫,成为许多人许多天的恶梦。
行刑之后,赵嬷嬷和李勇去清理内院下人,被发卖的乖乖净身出府,被送去庄子的姬妾也乖乖地打了小包裹上了车。
赵嬷嬷来梧桐院回事的时候,说姬妾都没有生养,大半要求改嫁。采苓便拿了自己的私房银子出来给她们做嫁妆,让那些可怜人另谋生路,不至于在庄子中孤独终老。
回到梧桐院,又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的事。香秀之所以一直没去会事处回话,便是因为商氏又在整妖蛾子。她和曹氏分了工,每人到王妃那里服侍一天,不用去的那个便到梧桐院服侍世子爷。
“……奴婢怕商侧妃娘娘不熟悉咱们院子,耽误伺候世子爷汤药,便做主留了下来。”采苓一进梧桐院,香秀便上来禀报。
真是忠心的孩子,难为她还想着帮我监视商雨柔。采苓默不作声地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宝哥儿和贝哥儿在哪里?”快走到正房门口了,还没有听见双胞胎的喧闹声,采苓有些担心了。
香秀忙道:“万老爷子回来了,派棉子大爷过来把哥儿请去了客院看礼物。”
采苓一怔,“师傅和棉子回来了?那今晚吩咐红梅多备几个菜送去客院,再请李勇和李敢两位师兄过去陪师傅喝两杯。”
秋菊应了声,自去小厨房通知红梅不提。
采苓进了厅堂,就看见负责留守照看李玉楼的娟儿站在厅堂里和商氏的两个丫鬟对发眼刀,满脸的不服气。抬眼看见主子回来,娟儿迎上来想告状,却被阻止了,只得跟在身后进了卧室。
李玉楼还在昏睡,商氏搬了个小凳子坐在炕前,托腮痴痴地望着男人,媚眼如丝,小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好事。
采苓进来的动静惊醒了商氏,她嘟起了嘴,很不高兴地站起来给采苓行了半礼。
采苓懒得理她,径直走到炕前伸手去探李玉楼的额头。絮儿抢上去帮忙掖被角,顺便把商氏挤到一边去,气得她张嘴就想骂人,被采苓一个凌厉的眼神吓得吞了回去。
“额头还有些烫,还在低烧。娟儿,再去煎一碗小柴胡,一会爷吃过饭就要用。”采苓吩咐完,皱着眉对商氏招招手,示意她跟着出去。
到了外面厅堂,絮儿小心地关好卧室门,便象尊门神似的守在了门口。采苓心中暗乐,一个两个都挺忠心嘛,都知道向着自己,帮着守住屋里那个男人。哎,但愿他值得大家为他这么劳心劳力。
转过身来,采苓就没有好脸色给商氏看了,“你知不知道爷烧了一夜,快天亮的时候才睡着,你在里面吵他做什么?”
商氏扭了扭身子,小声道:“我又没吵他,不信你问娟儿。”
采苓哼了哼,“你还有理了?叫你去服侍王妃,你是怎么做的?不听从安排跑来骚扰世子爷不说,王妃几天几夜不睡,你也不禀报一声,王妃心里有事,你也不帮着排解排解。还说什么亲姑母,我看你连那玉兰玉芝都不如”
商氏被骂得哑口难言。她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叫她去服侍病人,真真是难为了她。可侍疾不力老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她也是难辞其咎的。
“爷伤势严重,不是你可以服侍得好的,赶紧给我去松园,好好照顾王妃。再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我这儿,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采苓便出了厅堂,叫人抬热水去厢房,她要沐浴更衣。虽然刚才没有去看香儿受刑,但她仍然觉得自己满身都是血腥味。
沐浴回来,厅堂空无一人,卧室门开着,絮儿正带着两个小丫鬟伺候李玉楼净面漱口。采苓从絮儿手中接过温热的帕子,轻重适度地给李玉楼擦脸。指尖稍稍在他脸部穴位上用了力,帕子拿开,便看到一双满含着怜惜的眼睛。
李玉楼抬手握住采苓的手腕,声音嘶哑,眼神深邃,带着一丝忧伤,“难为你了。”
采苓心中一动,转头去看絮儿,那丫头早跑出去了,气得她直笑,“絮儿告我状了?”
李玉楼低头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亲,叹道:“你何苦要瞒我呢?王妃那里,你能做到这个地步,足够了。下人们不服管教,谋害主子,你发落也是对的,相信王爷和两个弟妹都能看清其中的道理。只是苦了你,要做这许多违背你心意的事情。”
采苓眼睛一热,泪水滚落下来。她小心地靠上李玉楼的肩膀,低声饮泣,“我不想打死她的,一点也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