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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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困武昌运筹帷幄

    羲之闻言拍案而起。

    “自寇乱以来,朝廷各派倾轧不休,自上而下,竟无一北顾者。

    唯令祖与余之妇父,苦守兖豫,然若待贼胡内斗完毕,则收复之时机已失。

    真是可恨可叹!”

    祖逍万万没想到,历史上不问政事,寄情于山水之间的书圣王羲之,却有一腔忧国忧民之心。

    他这番话,已然将其叔父王敦骂了进去,指其忙于内斗,导致北伐之时机稍纵即失。

    以他这些天对王羲之的了解,这绝对是肺腑之言,而非虚伪试探之语。

    沉默半晌,祖逍决定赌一赌,与他开诚公布。

    “不瞒逸少,逍困于武昌,实逼不得已。

    如今大将军与朝廷势如水火,万一兵刀骤起,我等恐有玉石俱焚之灾。

    不知逸少有何打算?”

    “哈哈……我早看出你身在曹营心在汉,果然如此。”

    羲之抚掌大笑,倒让祖逍微微一惊,但见他没有恶意,随即又失笑。

    谁说他是个毫无心机的直汉子,看来这史书也有骗人的时候,狡黠一笑。

    “如果没猜错,逸少此来武昌,当也是别有用心。”

    “彼此彼此。”

    王羲之毫不避讳,大方地承认,有些人一见便如故友,正如他们一般。

    二人相视一笑,细谈之下才知道,原来羲之此次来武昌,是受王导所托,前来劝阻王敦的。

    当然,其结果不言而喻,王敦已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哪怕他此时停下来,也一样没有好下场。

    一旦司马睿政权稳定,绝对会秋后算账,还不如赌一把,成王败寇,说不定还能博得一片天下。

    劝说无果,若不是正好遇到了祖逍,二人意气相投,王羲之早就离开此地,投奔他丈人郗鉴去了。

    “逸少可有办法将某带出武昌?”

    武昌城重兵把守,祖逍平日里看似比较自由,实际上四处都是眼线,还没等他走出城门,早被人给拦下了。

    这一点祖逍心里跟明镜似的,所以从未有过试图出城的举动,免得打草惊蛇。

    董昭目标太大,也一样老实本分,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早已将城内路线暗中摸熟。

    他还数次安慰祖逍,说无论如何都会护他周全,让他不要担忧。

    祖逍怀疑祖父在城中早就安插有间谍,但情况瞬息万变,若能有万全之策,他还是不希望护卫们去冒险。

    “难,最近城中看似松散,却外松内紧,盘查严格。

    而且即便出了城,要想走出江州地界,没有叔父的手令,插翅难飞。”

    王羲之大摇其头,他每日看似只知纵情游乐,背地里却也关心城中局势。

    “这倒无妨,只要能出城即可,豫州那边自有人来接应。”

    武昌城本就在江边,而江北就是豫州,也就是祖逖的地盘,所以出逃的关键就在于,能如何无声无息地出城。

    “如此说来,我倒是可以替你想想办法,不过急不得,最好是新年时候再动手。”

    现在已经是腊月十六,距离过年没几天了,为了笼络人心,迷惑朝廷,王敦势必不会禁止各种庆祝活动。

    到时候,机会怎么都比现在多一些。

    有了这番交心之谈,二人的关系更加牢固,不过表面上却比从前淡了一些,以免引起怀疑。

    眼看着到了腊月底,这日有侍从前来传话,让祖逍明日参加新年宴会。

    来了此地一个多月,这还是第一次接到正式的邀请。

    正准备找董昭商量一下,后者却先找来了。

    “少郎君,我们得到消息,王敦派参军乐道融入梁州游说甘卓。”

    祖逍目中精光一闪,“看来他起兵之日,已经迫在眉睫。”

    至于甘卓的事情,在离开豫州之前,祖逍便已经与祖父谈过。

    历史上此人在王敦造反一事上,态度摇摆不定,一会儿打算反,一会儿又想维护朝廷。

    以至于最后的结果是隔岸观火,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联络了多位刺史准备共同勤王。

    谁知半路上便听说王师已败,这位梁州刺史也是绝了,居然一声不吭地就把人马又给拉了回去。

    王敦趁他士气低落回军之际,派襄阳太守周密突袭,甘卓大败身亡。

    此人可以说是当断不断,反受其害的典型了。

    祖逍既然知晓这段典故,就绝不会坐视不理,提前让祖父笼络甘卓。

    毕竟这种人之所以首鼠两端,踌躇不决,主要还是担心失败,自身利益受损。

    因此他根本没什么气节可言,哪方势大便倒向哪方,结果到最后两头不落好。

    正所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祖父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他曾经与祖父详谈过江东局势,也针对后来的历史走向,多次建言献策。

    譬如湘州刺史司马氶、广州刺史陶侃,兖州刺史郗鉴、巴东监军柳纯、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谭该等等,都属于忠义之辈。

    如此多的兵马,之所以后来勤王失败,主要还是制度问题。

    各地武将,在一般情况下,无诏不得擅动,否则视同谋反。

    而司马睿忌惮王敦,怕激怒了他,又心怀幻想,总觉得对方是虚张声势,不会动真格的。

    所以并未事先防备,等到王敦顺江而下,再下诏书命令各路人马进京,就已经迟了。

    究其原因,还是没人牵头,但祖逖毕竟只是一方刺史,如果由他牵头联络,显然很不合适。

    作为臣子,影响力太大,绝对是君王大忌,即使将来斗倒了王敦,那么下一个倒霉的也就是自己了。

    算来算去,祖逍觉得只有一个人合适,那就是太子司马绍,也就是后来的晋明帝。

    与他老爹相比,司马绍算得上是英明神武,有勇有谋了,他历来主张以雷霆手段对付王敦。

    但他对整个王氏的态度是半剿半抚,对于自己的太傅王导,感情甚深,而且十分信赖。

    只是这两年司马绍的日子也不好过,司马睿对他威望素著之事颇为不满,竟然有废立之念。

    要不是“仲父”王导和中书令温峤力挺,恐怕早被废除了太子身份。

    所以司马绍最近都比较低调,祖逖若想说动太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只能说尽力一试,至于成与不成,那就尽人事听天命了。

    虽然祖逍给祖父提了许多建议,但他也不可能全盘接受,在许多方面,两人考虑事情的方式都截然不同。

    所以他也不能肯定,祖父如今的布局,到底如何。

    “宗主已秘密潜至庐江郡,暗中调兵遣将,少郎君且放宽心吧。”

    若论搞军事,十个祖逍也拍马难及祖父半点,庐江郡正在武昌和建康中间。

    兵贵神速,王敦想要出其不意,就只能顺江而下,而庐江郡就是最好的伏击之地。

    “果然妙极!”

    祖逍目光明亮,兴奋地低笑道,一语未了,外面守门的侍卫却匆匆前来传报,王家九娘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