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傻子在哪
第38章 傻子在哪(1/3)
今年的头一遭雪似乎来的及其早，在长安城中满目黄花的秋菊还未凋零，纷纷扬扬的雪花便已经落在了长安百姓的头上。街道上的行人依旧匆匆忙忙，商贩们络绎不绝的叫卖声让这场临冬的早雪显得不那么寒人。
下完早朝，被臣子们称作大唐六百年来最为勤勉的唐策宗李嗣并没有回到处机殿去翻阅那早就堆积如山的批文，而是在一位太监总管的引路下急冲冲的来到了公主殿下所在的寝所。没有太监高调宣迎，没有仪仗阵列，一切从简从快。
守在公主寝所门口的宫女见到皇上，赶忙惶恐跪伏行礼。对此李嗣并没有太多上心，冷脸挥了挥手示意几人一同退下，宫女和皇帝身后的太监会意快步离开。见下人全部褪去，那皇帝的冷脸像是翻书一般顿时面上生花，摆出了一副嬉笑的姿态。
蹬！蹬！蹬！
天底下竟然还有皇帝进去得敲门的房间。
“谁？”门内传来一个女子倦怠的声音，嗓音略感沙哑隐隐还有些没有缓过来的哭腔。
李嗣听到这憔悴的声音，脸上不免的露出了一阵的难受，他轻声道：“是父皇。”
“滚，我不想见你。”这种大逆不道直言，若是被那宫中下人听见估计能被吓死。
被自己亲身女儿下了这样的逐客令，在世人眼中号称铁血皇帝的李嗣竟然也不生气，反而恬着脸推开了房门走了进去。房门刚开，一个檀木枕头便迎面飞来。好在李嗣年轻时好武善猎，即便到了知天命的岁数身手也还能勉强过得去，他赶忙一偏脑袋，这货真价实的檀木枕头从脑袋边擦过直直的摔在了房门外的梁柱上。
李嗣故作怒容的朝公主喝到：“你竟然敢行刺你父皇？这可是弑君大罪啊。”
本想故意吓吓这个没规没矩的女儿，结果不曾想却是钢钉碰钢板，被公主硬顶了回去：“好啊，好啊，你那就干脆一刀把我给剁了算了，反正这不是你最拿手的事情吗？”
李嗣苦笑的摇了摇头朝公主走去。
“站住！”还未走到床边李嗣便被公主一声呵斥，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满面的困窘。身位人君何时曾受过这种屈辱啊，但身为人父，李嗣便是被女儿打碎了牙也得恬着脸往肚子里咽。
可能觉得这样站着和自己女儿说话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又不敢越过女儿设立的那处雷池，大唐皇帝李嗣只好亲自挪了一张椅子坐在了大堂的正中央对躺在床~上的公主说道：“从你回到长安都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东西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能熬得住呢。”
“要你管！您日理万机，还是先管好您的大唐基业吧，父皇大人。”叛逆期的儿女果然都是父母心头肉上的一根刺儿。
位于庙堂之上，对于家庭少有管辖，公主的这番揶揄在李嗣听来分外的扎心，毕竟身为人父的李嗣对这位女儿的亏欠确实是太多了。羞愧之下李嗣原本脸上的欢颜也淡淡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愧疚的沉默。
沉默之下公主破天荒的主动朝李
嗣开口道：“父皇，他临走的时候真的说了那些话？”
公主口中所指的他李嗣自然也听高平说起过，李嗣脸上闪过一丝难查的异色，但依旧没有开口说话，而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们都在骗我，所以就不用再继续演戏了，你们这群人吃人不吐骨头的朝堂骗子！我是不会相信的。”哭了一~夜~情绪本来已经缓和的公主再次癫狂起来，那床~上的檀木枕头如炮弹纷纷朝李嗣飞去。李嗣慌躲不及之下被击中了额角，顿时便撞出了一块淤青。
见自己如此好声好气，可公主还依旧这般胡闹，李嗣就算是个泥菩萨也得生出几分怒意。加上公主大有你要是还不走我就继续丢枕头的意思，李嗣只好悻悻的离开了公主的寝所站在门外对其说道：“朕好歹也算是一国之君，怎么能允许你这般的胡闹，从现在起一日三膳你少食一餐朕便斩掉替你烹膳的主厨，然后换下一任，直到你吃饭为止。朕倒要看看你……”李嗣话为说完，便又是一件飞行的暗器袭来，不过这次倒不是檀木枕头了，而是一只锦缎的绣花鞋，因为公主殿下床~上已无可扔之物只能拾起床边的鞋子当作暗器。
“哼！”李嗣将抓在手里的绣花鞋重重的摔在地上，转身离开寝所，还不忘帮公主关上了房门。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李嗣便听到了寝所中那压抑着的隐隐哭声，这让皇帝的心口又是一阵的绞痛。他嘭的推开了房门对趟在床~上的公主吼道：“哭哭哭，天天就知道哭，你看看你哪里像是朕大唐的公主？不就是一个江湖游侠吗？朕帮你把他找来就是了！”
“真的！”泣声顿止，这一记回马枪杀得这位朝堂上那些官场老狐狸都难以揣度的皇帝措手不及，“天子直言可不容反悔。”
李嗣竟然在此时有了一种自己女儿才是天底下最狡猾的狐狸的感觉，但正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皇帝的金口玉言呢？明明知道自己中了亲生女儿的苦肉计，可还是得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李嗣扯了扯自己的嘴角愤愤道：“朕知道了，你安心养着身子。朕所说的话一定会办到的。”
“得令！”还躺在床~上的公主语调欢脱，哪里还能找到此前那悲天悯人的影子。
李嗣走出寝所后那身后传来的得意笑声让他都有种想要杀几个人来泄愤的恼怒。见皇帝走出了房门，侍奉了李嗣近二十多个年头的太监总管赶忙举着伞迎了上来。
大太监见了皇上额角的那块淤青顿时一惊，但随即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摇了摇脑袋，并没有多问。
这个动作却让皇帝看了在眼里，四下无人李嗣也不用顾忌什么皇家仪态，朝老太监屁~股就是一脚骂道：“朕被那蛮横丫头给打了，你偷着乐什么？”
清楚李嗣为人的太监低着头笑了笑说道：“为皇上仁爱厚子而喜。”
李嗣又是一脚笑骂道：“马屁精。”
“皇上接下来是去处机殿吗？”对于这位公主的蛮横，老太监
自然是一清二楚，不去点破也不会真的傻到去和皇帝推心置腹的发表一番见解，若是这么去做，那赵英可能不是当下这个大太监总管而是长安某处乱葬岗中的一副尸骨而了。
说起了正事李嗣又回复了君王应有的冷脸点了点头，老太监赶忙侧前带路，两人以前一后行走在雪中的大理石板道上。
“赵英，待会去把高平给我叫过来。”作为跟了皇帝二十多年的心腹太监，赵英大总管所知道的皇室密宗自然也是多不胜数，而他也是朝堂之中少数知道高平存在的人。
赵英诺诺应下。
“对了，洛阳寝所中的檀木枕头是谁置办的？”李嗣没来由的问道。
“是内务府田忠国下属采办太监贾安所置办的。”赵英不假思索的便从宫中几千名太监中寻出这人的名字。
李嗣点了点头，便再无下文。走在侧前方的赵英却神色一凛，君王之所想自然不能言，但下属却要从中观色而代行。想必那宫中雪停之前便会少了一个采办太监，甚至连内务府都可能换人。
李嗣刚刚离开公主的寝处，那房门内放肆而得意的笑容便戛然而止。床~上那公主正是曾偷了皇宫名剑锻蓝和崔佑一同闯荡江湖的洛离，只不过在皇宫里她的名字叫作李洛阳。
一觉昏厥，醒来时便已经身处皇宫。还是这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地方，还是那群熟悉却又陌生的婢女，还是那位熟悉却又陌生的父皇。洛离所问的第一句话便是：“傻~子在哪？”
早就听高平诉说了来龙去脉的李嗣轻描淡写的说道：“那人在临安试武之后便独自一人离开了。”
“他为什么要走？”
是啊，为什么要走？洛离实在是想不出崔佑要走的理由，换句话说是她实在想不出有何种理由能将两人分隔。
身为君王，若是连一个谎都圆不好那还有和脸面去欺骗这全天下的百姓？
李嗣先故作为难，接着引来了预料好的洛离的再三逼问。最后顺水推舟的说出了崔佑离开洛离的理由：“他说你骗了他，所以便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真的是这么说的？”洛离张大了眼睛，面如死灰。
李嗣呵呵一笑道：“朕堂堂一国之君有闲工夫骗你这个丫头吗？”洛离听完后再次昏厥，醒来时便已经是一副木讷模样，两日不吃不喝只是时而哭泣时而傻笑的看着手中的那块青灰色布条。
因为两日未曾进食加之此前还受了内伤，此时洛离的脸色便如那一触就会化为飞灰的烟尘，憔悴异常。公主带着笑手里攥着一段青灰色的布条，这是崔佑为自己包扎时所用的布。回想起那个傻~子见自己的虎口被范文举震的鲜血直流时脸上的心疼表情，洛离嘴上还挂着的笑容渐渐的又淡去了几分。
“傻~子，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睹物思人之下那公主又一次哭出了声。
“傻大个，这辈子还能见到你吗？”其实洛离并不傻，她知道皇帝在骗她。
但正因为她不傻，才懂得皇帝为何骗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