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心动
第365章 心动
看着那一抹惊艳却悲伤的背影，靖凛穹只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仿佛针刺般，剧烈的疼痛着。
他努力克制住自己追上去的冲动，径自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端起一杯琼浆，观察着参加宴会的所有人，尽量隐没自己的气息。
事实上，自从纵横星出事后，整个道门内部就风声鹤唳，尤其是三十六上阶星，因为纵横星的堕魔而变成三十五星，奉剑派的掌门君铖星尊仿佛彻底销声匿迹一般，再无任何痕迹。
而靖凛穹经过诸多算计，才发现这位君铖星尊，不，君铖魔尊可能出现在这个神秘的寒魇战场上，于是为了调查清楚真相，也为了即将开始的魔界之行，他必须前往寒魇战场调查清楚真相。
没想到停留了一阵，他发现这一切变故，和闇影教根本脱离不开干系，当初闇影教可以毁灭潋月星，如今又可以让纵横星背叛，可见背后隐藏的势力惊心动魄。
而为了天衣无缝的打入露秾星，靖凛穹同样在阴差阳错中，救了被魔修围攻的端木恒，然后暗中调查清楚他在露浓星的地位之后，接受了他的邀请。
没有想到，竟然在这场宴会上，和自己在岑阳星惊鸿一瞥、又因为空间节点结缘的女子相逢。
一时间，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似乎也开始龟裂，他没想到近在迟尺的她，竟然对自己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如果自己没有理解错误的话，那分明是熟稔、依恋、并且悲伤的表情。
仿佛两人曾经沧海，曾经刻骨铭心，却又失散背弃一般。
难道他们之间曾经认识？
靖凛穹几乎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身为天阶高手，他有自信自己的记忆没有被外人动过手脚，那么为什么自己对对方没有任何印象，或者说这些印象仅停留在那节点的窥伺，还有在岑阳星的擦肩而过。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刻骨铭心。
“真人，您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难道是我们端木家的宴席不合胃口吗？“端木西媛几乎第一眼看到这位霖靖真人，就春心萌动，恨不得直接把自己摆在餐盘上任人大快朵颐。
她自诩自己美貌非凡，在端木家地位尊贵，在仰家也颇受宠爱，端木珂那个黄毛丫头根本无法和她相提并论，在整个露浓星追求者众多，但是从来不屑一顾。
如今见了靖凛穹，哪里还有那些矜持，恨不得直接和对方缔结道侣。
靖凛穹熟视无睹，在端木西媛面前身形渐渐模糊，然后宛如泡影般破灭消失不见。
而端木西媛只觉得头脑一阵剧痛，一瞬间晕眩起来，仿佛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一般痛不欲生。
而在端木家后园，百灵蔷薇盛开到荼蘼，这种深深浅浅的粉色小花，最喜欢在月色下绽放，上面沾染着晶莹剔透的金色露珠，而那露珠蕴含天地精华，分明对于修者有着种种益处，最适合作为各种丹药的药引。
虞舞妩整个人失魂落魄，在花园中漫步，任凭紫宸宝殿内五个器灵吵得天昏地暗，其实从她本意，基本上已经判断出来，她所认识的靖凛穹，爱若痴狂，至死不渝，无论如何不会这样对待自己，一定有着某种隐情。
但是情之一字，若是可以克制，那便不会当初心动。
更何况，他们还有司昀在，一时间，虞舞妩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和对方相处。
“前面有防御结界！”一阵低沉的声音响起来，分明是靖凛穹。
他想要追踪一个不到地阶的修者，自然不费吹灰之力，但是当他看到那在月色和百灵蔷薇下孱弱的身影，不知为何，连声音都放低了几分，却带着他都无法意识的温柔。
虞舞妩浑身一震，仿佛再度回到当初在沧海星的朝朝暮暮，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和对方相认的冲动，现在在端木府上，有太多事情要做，复兴潋月宫的大业，安顿瀚海族和寒霜族的大业，还有召集门人的大业，一切都压在她肩上，让她无法真正自由。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逃避，径自转身，露出一抹淡然却僵硬的微笑，她从来都不是逃避的人，就算有某种奢望想要逃避，自己背负的一切更不容许她逃避。
“怎么不参加宴会了呢？”靖凛穹觉得自己的掌心有些潮热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心头的忐忑，仿佛有着千言万语，却只能用最简单的话语寒暄。
“里面有些闷，人太多了！”虞舞妩几乎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紧张，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他是故意逗弄自己，但是越来越多的迹象，却昭示着某个可能。
他也许忘记了自己……
忘记，无论是刻意封印也好，还是无奈受累也罢，也许在她的爱人心中，早已经忘记那在沧海星的朝朝暮暮，生死与共。
也罢，她早就该知道，和自己一样能够在灵力匮乏的沧海星筑基，对方又是来自于昆仑，不是以分身行事，就是转世轮回，如今实力又突破到了地阶，恐怕背负着更深层次的责任。
沧海星，对于他而言也许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纠缠。
思及此，虞舞妩豁然开朗起来，曾经的短暂数月，心动美好，相爱美好，甚至连结果也美好，毕竟她已经有了最美好的结果，儿子司昀，那么还要奢望什么呢？
天长地久？朝夕相处？耳鬓厮磨？
以她背负的一切，根本没有资格得到这些幸福，她注定将背负着师门血债，不断前行。
“虞雪……真人？”靖凛穹并没有打扰虞舞妩，给她足够的时间思考，从她深邃明亮的眸中，看出了纠结、决心和坚定，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仿佛在云端跌宕起伏了一番，又仿佛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才终于狠心打断了对方的思考。
“还有什么事情吗？”虞舞妩既然已经明悟，便不再痛苦，眉眼之间的轻愁似乎烟消云散。
而靖凛穹就痴痴的看着她的眉眼渐渐融化，宛如晚霞月色般旖旎动人，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躁动什么，纠缠什么。
“既然没什么事情，那就先告辞了！”虞舞妩的声音带着几分轻快，也是释然、至少，他看起来安好，没有在沧海星那个不入流的低阶星，在那个江湖沉沦放逐，而是也找到了真正的自我，无论在分别之后，对方的际遇到底怎样，至少，他现在已经突破了地阶，有着漫长的寿命和高深的功力，纵横捭阖，自由自在，那不就足够了？
自己还能奢望什么！
道心知足，道路漫长。
“虞舞……是你的名字吗？”靖凛穹想要伸手抓住什么，却发现这个动作太过唐突，几乎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控制住自己的手臂。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漫长修行路，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心跳的声音。
“是或不是，有什么区别呢？”虞舞妩没有回首，径自身形如电，踩着飞梭阵离开，她现在非常想要回到家里，抱着儿子，然后好好的亲亲他，告诉他自己找到了他的父亲，彼此安好，便是晴天。
而靖凛穹感受着这份怅然若失，不知为何，忽然有些胆怯起来，不敢去追。
他努力说服自己，停留在露秾星，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却无论如何挥之不去那抹倩影，仿佛这份缘分已经注定刻骨铭心。
晚宴之后，整个端木家似乎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惬意，那位目中无人的端木西媛据说修炼出了岔子，正在闭关疗伤当中。
而端木珂在虞舞妩的指导之下，渐渐展露出惊人的天赋，顺利突破到了黄阶中品，同样开始闭关修行。
三日后，端木瑾找到了虞舞妩，“虞舞真人，鸾池镇已经准备好了，不如我陪你去看看？”他的眼底依旧带着某种不悔和炽热，虽然知道虞舞妩有一个儿子，但是身边并没有道侣，他根本无法释怀，一心想要继续追求。
在他心中，虞舞妩仿佛夜空皎月，让人忍不住贪婪想要拥入怀中。
“如此麻烦端木三公子了！”虞舞妩也不客气，她带着温婷和慕白琰径自跟随着端木瑾一并出行。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碌着教导弟子，倒是没有关注温婷和慕白琰，没想到两人似乎发生了什么争执，慕白琰一路冷嘲热讽，阴阳怪气，而温婷却好脾气的一直包容，似乎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虞舞妩虽然和他们两人都有契约，但是绝对不会干涉两人的私事，倒是在她看来，两人倒是颇为般配，一个器修，一个术修，彼此互补。
当然她也是乐见其成而已。
而对于身边端木瑾的殷勤，她却熟视无睹起来。
直到到了鸾池镇，一阵海风拂面，带着一丝咸腥，不知为何，虞舞妩总觉得有些不对起来，看着山峦海岸，心中多了几分谨慎。
“前面便是鸾池镇，原来的镇民我们全部迁走，宅院和街肆都重新修缮了一番，如果需要，我们端木家还有一些防御阵法，虞舞真人，请！”端木瑾殷切的说着，恨不得将所有奇珍异宝全部送给眼前的女子。
虞舞妩饶是对于这些外物不在意，此刻见了这个镇子，也不禁安心，这里藏风纳气，明显水灵力充沛，村镇不大，却易守难攻，乃是一座天然的堡垒。
她感谢端木家的诚意，径自微笑，“多谢三公子!“
那笑容明艳不可方物，让端木瑾几乎痴了。
接下来，慕白琰、温婷和皇甫任崎一起行动，在短短三日内，将整个寒霜族安顿在这座全新的城池当中，而瀚海族也看中了这片海，由雅歌、鲨青带队，直接迁徙，据说途中还造成了一些轰动效应。
而虞舞妩则是一直忙碌着，将紫宸宝殿的本命阵法紫宸阵，布置在这鸾池镇方圆十里之内。
要知道当初紫宸阵掌控了整座潋月星，作为宇阶法器的威能，有着最强防御法器之赫赫威名，但是偏偏因为那个关键人物的背叛，导致整个紫宸阵瓦解，让那些闇影教的魔门一路突破，造成最后不可收拾的后果。
如今，潋月宫的复兴，就从这座鸾池阵开始，无论付出多少辛劳，她也在所不辞。
直到第四日傍晚，虞舞妩、皇甫任崎、慕白琰、温婷，还有凤琅夫人和褚老爷子汇聚在一起，讨论整个鸾池镇的生计。
“如今我们的灵石还算是充足，但是也不能坐吃山空，大家都有点发愁，不知道在这里该怎么营生！”褚老爷子直言不讳。
毕竟寒霜族内部，真正的修者固然需要修炼，还有三分之一的族人是过着凡人的生活，大多是年老体衰，错过了修真的黄金时代，也不愿意再浪费资源。
他们毕竟还要生存下去。
“铮铭城内酒肆商铺，生意也算是热闹，不如我们镇子也经营一些！”凤琅夫人想起之前在岑阳星的那间甜品铺，不禁心中向往，虽然生意最终没有做起来，但是她总算是见识了眼前这位主人的能力。
虞舞妩哑然失笑，不禁想起之前在沧海星挣钱饲养灵泉的日子，也不知道蓝诺如今到底身在何处。
她哪里知道，蓝诺因为滞留在沧海星，奋发图强，不屑努力，凭借一己之力，将整个沧海星带入了修真大潮当中，努力追逐着虞舞妩的脚步。
毕竟，沧海星和她的缘分，远远没有结束，毕竟那个江湖，已经是修真的雏形了，沧海桑田，不可一言以蔽之。
而他的真实身份，更是在不久之后，才觉醒。
作为潋月星的星魂，他同样遗失了部分记忆，才会产生某种认知的误差。
当然修真漫漫，总会因为某种机缘巧合，再度重逢。
“商业还是要做的，但是具体做什么，还需要调查一番再做决定，如何利用我们所长，发挥优势，因地制宜，便是我们需要做的功课了。”虞舞妩并不会太过束缚寒霜族人，毕竟他们也需要慢慢寻找自己的路。
当她再度回到端木府的时候，意外感受到一股凛冽的剑气，她心头一凛，径自隐没身形，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没想到竟然是靖凛穹和一个陌生的修者，相对而立。
那修者面带短须，神情冷漠阴鸷，带着几分不屑，“阁下处处为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交出来！”靖凛穹没有出剑，但是浑身契机已经锁死这个行迹诡谲的男子，这些日子，他纵然没有见到那位虞舞真人而怅然若失，却也没有松懈忘记自己的任务。
而在调查之后，很快锁定了眼前这个男子，随明真人，据说是端木府二爷端木恪的结义兄弟，目前负责端木府的三分之一内务，算是端木家族的家臣。
而就是这样一个理所当然应该对端木家忠心耿耿的家臣身上，靖凛穹却发现了一丝极其淡然的魔气。
也因为这魔气太淡，所以他判断此人应该只是掌握了一件来路不正的法器，恐怕有些邪门。
他不确地这东西到底是不是自己探寻的根源。
“交出什么？阁下不要仗着救了家主，就在这里肆意妄为，这里是端木府！不是寒魇战场！”顿时那随明真人有些恼怒起来，因为靖凛穹居高临下的态度。
而虞舞妩径自带着几分迟疑，她收敛自己的气息，仔细看向那随明真人，只能看出对方也是水属性，修为玄阶巅峰，接近地阶，只是隐约有些不妥，却说不清楚为什么。
她相信靖凛穹不会贸然行事，一定是眼前的这个修者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于是静下心来，径自用了探查术。
而靖凛穹眉峰微微跳动，他感觉到了一抹香风，分明是自己这几天苦苦思念却又苦苦压抑的味道。
“真是无聊至极！”随明真人见靖凛穹没有动静，径自甩袖要走，也不愿意多和对方纠缠。
没想到靖凛穹身形腾挪如电，再度拦在随明真人面前，“你养的那只妖兽，已经在反噬你的边缘了，如果不交出来，你早晚有一天要堕魔！”
随明真人顿时恼羞成怒起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瑞鹤乃是瑞兽，怎么允许你如此侮辱！她是我的契约妖兽！”
下一刻，从他身后隐约浮现出来一个白鹤身影，只是那白鹤的双眼，宛如鲜血般通红。
虞舞妩几乎是同时感应到了那缕魔气，她盯着那白鹤虚影，心中同样惊诧。要知道道门之中也有培养伴生妖兽的门派，乃是驭兽一派，甚至在三十六上阶星当中，有两颗上阶星都是属于驭修，对于这类修者，不仅修者和伴生妖兽的属性要相符，而且还要建立彼此的信任和契约关系。
但是眼下看来，这个随明真人和他的白鹤，明显有些不对劲。
虞舞妩立即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契约？哼！谁主谁奴，你可清楚！”靖凛穹冷哼，在他眼中，那所谓的妖兽白鹤，哪里是什么瑞兽，根本就是一只魔兽，只是不知道到底用了怎样的手段，才让魔兽掩饰成为瑞兽，还和一个道门修者结成契约。
如果这不是个别巧合，那么背后到底掩饰着怎样的真相，他不得而知。
“你不要仗着端木家主的偏信，就在这里一再侮辱我，既然如此，今日你若不道歉，便留下点什么吧！”说罢随明真人竟然抽出一对短剑，朝着靖凛穹攻击而来。
他毕竟只是一个水属性修者，在靖凛穹看来，无论是剑法还是术法，都弱于自己，只见他不慌不忙，身形划过一道利刃，竟然直接斩断其中一柄短剑。
“嗷呜……”随明真人竟然发出一声根本不属于人类的嘶吼，展开双翅直接远遁。
虞舞妩愣了一下，眼见靖凛穹呆若木鸡站在当场，一边诧异他为何不追，一边有些担心，还以为这个随明真人和他的妖兽、不，是魔兽动了什么手脚，顿时担忧起来，泄漏了一丝行踪。
“阁下不必掩饰了，为何不出来一聚？”靖凛穹径自说道。
“……”虞舞妩不知如何是好，但是还是选择现身，径自掩饰自己的担忧。
靖凛穹眼睛一亮，整个世界似乎明媚起来，他径自道，“原来是虞舞真人！”
虞舞妩听着她的名字再一次从靖凛穹口中吐出，心尖微微战栗，根本无法理解并且逃离。
“所以，霖靖真人你是在这里赏花吗？”虞舞妩忽然有些恼怒起来，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靖凛穹并不着急，淡淡一笑，“你看到了？”
虞舞妩不知为何有些心浮气躁起来，“那个修者吗？他的妖兽确实不太对劲！”
靖凛穹盯着虞舞妩认真的表情，那眼神灼灼，仿佛穿越时空，在沧海星那一花一木，心心相印。
正在这时，一阵兵刃开锋声音传来，端木瑾带着端木家族的近卫军，径自闯入两人的圈内。
打断了这份难得的默契。
端木瑾一愣，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看到了虞舞妩和靖凛穹两人，而且两人似乎陷入某种剑拔弩张的境界，他不禁紧张起来，径自挡在虞舞妩面前，神情肃穆，“参见霖靖真人！”
他的姿态极为明显，对虞舞妩的某种特殊情愫不由泛滥。
靖凛穹微微眯眼，看向虞舞妩，径自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觉察嫉妒，“原来是端木三公子，有什么事吗？”
虞舞妩同样注意到，端木瑾全副武装，明显有所谋求。
“是这样的，方才我们端木家族的阵法示警，在家族内部竟然出现了一丝魔气，我们分成四队立即追踪检查，不知霖靖真人是否有所见？”
“有吗？这里只有我和……虞舞真人！”靖凛穹淡淡道。
端木瑾不知为何，觉得自己顿时有些压抑，他深吸一口气，刚要说些什么，正在这时，一阵爆炸声袭来，伴随着一阵阵金铁交织之声袭来。
端木瑾匆匆行礼，带着众侍卫追去。
而当虞舞妩也要跟去，靖凛穹的声音忽然想起，“那边是障眼法，不要去！”